细雨纷纷撒撒,沾湿了泥泞的小路,路两侧是茂密的树林,翠绿的枝叶此刻在雨水的洗涤下宛如妙龄的少女,艳丽又充满活力。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眨眼间便见十几个高大的汉子骑马行至这小道。威武的骏马在泥泞处留下了一排马蹄印,像是跌落尘世的落红。

  为首的那人猛一勒僵绳,骏马前蹄高高的扬起,接着便是一声响亮的嘶鸣。只见那人勒马停下四处张望。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衣,头上带着一个帷帽,帷帽下黑色的纱布遮住了他的脸。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做这般打扮,可想而知这些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大哥,脚印到这里就没有了。”

  一个同样打扮的人策马行至那人身边开口。

  “继续搜。”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也夹杂着隐忍的怒气。

  一个月前,白玉公子的夜明珠在碧流庄被盗。白玉公子大怒,在撕毁名画数副打破瓷器数件之后,神色阴郁的命令他速速捉拿盗走宝物的小贼,

  作为白玉公子的左膀右臂,他自然要为主子分忧,可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丝毫收获。而就在三天之前他得到消息,小贼曾在宜州城外出现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一行人防备的走入树林中,林内树木挺拔枝叶繁茂,如果有人藏于其中是很难发现的。领头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朝后面的手下打手势,一群人停了下来。

  男人谨慎的看了看周围开口,“小心周围,防止他从上面偷袭。”

  “可是……,这里的树都十多米高,他能躲得上去吗?”旁边一个黑衣人疑惑的问。

  “哼,他可不是一般的小贼。”男人略显沧桑的脸上眉头紧紧皱起,“他闯过皇宫进过九幽,据说天下间没有他进不去之地,没有他偷不到之物。这样一个人,你以为他会爬不上区区树木?”。

  况且,如果对方真是区区小贼,那自己一个月都捉不到他还有什么面目回去面对自己的主子。

  “他武功竟如此之高?”

  “不是武功,是轻功。”

  话音刚落,只见一阵微风顺着男人的衣角擦过,随后空气中渐渐的传来幽幽的暗香。

  男人脸色一变,“是他,快追!”

  一群黑衣人在林中穿梭,像一只只黑色的飞鸟只留残影在树林中。可是,还是太慢了。眨眼间他们便被甩出了十多米。

  男人死死的盯着眼前越来越小的残影,眼睛亮的惊人。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逃开。

  他抽出腰间之剑,暗自运功,如同一直离弦的箭直直的向前射去。锐利的剑闪着银光,如同他的眼睛一样明亮。眼前拦路的枝叶在他的剑下全部化成了碎屑,细密的雨也仿佛被这剑势隔开,这该是必胜的一击。

  他远远的将自己的手下甩开,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他的心和他的剑在这一刻同样的期待着,期待敌人的哀嚎,期待敌人体内温热的血。

  剑刺入了白衣,男人的嘴角扬起。

  可是,并没有鲜血溅出。

  白色的人影坠地,一只翠绿的小鸟从白衣下钻出,随后飞向远方。

  男人靠近那白色的物体,然后瞳孔一瞬间缩紧。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稻草人。男人脸色阴云密布,他紧紧的握住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另一边,一个脸色苍白的高大女子靠着墙伸手接住了飞来的小鸟。那鸟羽毛翠绿,眼睛通红,精致的像是一个死物,可是触感确实是温热的。

  “咳咳…做的不错,你又…救了我一次。”那女子虚弱的开口,嗓音低沉又沙哑,再看她的长相,高挑挺拔剑眉星目,若是男人倒是十分的英俊,可画了浓浓的脂粉做女人的打扮却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那女子许是受了伤,一句话说来磕磕绊绊的,小腿处也隐约有血液溢出。大概是失血过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昏了过去。

  临县是一个稍显偏远的小镇,平时里一两个月也难有外人落脚,所以镇上的人相互间都十分熟悉。谁家鸡下崽了,谁家女儿长痘了都能成为人们的谈资。

  方沉安拎着刚从采药人手中买到的药材一路上受到了小镇人热情的招呼。

  “方大夫起的真早啊,这是又买药去了?刚刚好我的包子好了,方大夫来一个?”

  “好啊。”方沉安温和的笑了笑。

  这是卖包子的李大妈。

  “方大哥,我最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等会儿你帮我看看可以吗?”

  “当然。”

  这是的镇上一枝花,陈楚楚。同时也是方沉安的追求者。

  “小方,新宰的牛肉要不要来一块儿啊。你啊,就是太瘦了,要多补补。”

  这卖肉的刘大叔。

  作为小镇上唯一的大夫,方沉安可是非常受欢迎的,毕竟谁还每个生病的时候,所以与大夫打好关系很重要。

  满载而归的方沉安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无论是淳朴的居民,还是宁和的气氛。他如往常一般穿过热闹的街市,过了一条清澈的小河拐进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医馆。

  医馆的门半掩着,明亮的光透过缝隙照到了门前的一小片空地上,细碎的尘土在那光中飞扬。

  方沉安站在门口歪头想了一会儿,他记得自己出门前应该是把门关上了。此刻门开着,莫非是……他记忆错乱了?

  方沉安走过去推开了门,门外明亮的光争先恐后的涌入了屋内。霎那间,医馆毫无遮挡的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

  不,不对。本来的医馆应该是没有一个晕倒的姑娘的。

  方沉安有些惊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半响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到了她旁边蹲了下来,伸出素白的手推了推她。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嗯,死了?

  方沉安将女子摆正,然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太好了,原来还活着。

  因为刚才一直处于#我的医馆死人了,我的名声要怎么办#的恐慌之中,所以方沉安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对方的容貌。不过,此刻见人没死,倒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片刻后感慨到,此女子长相果真是非同一般啊。

  其实方沉安并非以貌取人之人——这从他对待李大妈和陈楚楚的态度一般无二中便可以看出来,不过这女子长成这般模样倒也真让他忧心,这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出于对她的怜悯和医者仁心,方沉安弯腰打算把地上的女子抱起来。可是这一抱不要紧,手上的重量却是让他更加忧心了,看来这女子还是个富贵人家的,分量忒足。

  顾庭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从地上移到了床上,小腿上的伤口也被包扎过了。他一手支着床,一边努力的坐起来,移动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额头上骤然冒出冷汗。

  他本是帅气的长相,之前因为躲避追踪浓妆艳抹做女子打扮,此刻因为疼痛五官皱在一起,只见脸上的粉簌簌的往下掉,活像个凶恶的母夜叉。这不,端着饭进来的方沉安就被他吓了一跳。

  难道还有暗伤自己没发现?方沉安皱眉站在原地思索。

  “你是谁?”顾庭歌看到有人进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半露的模样,为了不露馅赶忙用床上的被子盖住自己,装作防备的模样开口。

  “姑娘莫怕。”方沉安见状没再上前,转过头将手中端着的饭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背对着他道,在下方沉安,乃此间医馆的主人,敢问姑娘何故晕倒于此?”

  顾庭歌发觉对方神色没有异样,心中松了口气。心想如果被人发现自己扮作女人打扮,那自己的面子要往哪搁。这样想着眼珠偷偷转了转。其实,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容身之所。

  “我…我也不知。”顾庭歌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神色看起来有一丝迷茫。

  若是美人,这般迷茫的神色该是眼似横波眉若春水,楚楚可怜的。可是此刻换了顾庭安来做,却只让人抬不起头。若果方沉安在二十一世纪大概会用辣眼睛三个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索性方沉安怕伤他的心,待他整理好衣服后转过头神色不变的问,“敢问姑娘芳名。”

  嗯嗯…翠花?顾庭歌忍不住四处张望,急的想挠头。

  “嗯…你可以叫我…嗯……”顾庭歌抬头,耳边突然传来窗外黄莺悦耳的鸣叫,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可以叫我莺莺。”

  “莺莺姑娘不是小镇中的人吧。”方沉安也听到了那鸣叫,问完后转身打开了门,只见一只黄羽绿眼的黄莺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

  那黄莺绕着方沉安飞了一圈,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

  “这是你的鸟吗?”

  顾庭歌点了点头,看着飞至自己身前的鸟好奇的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