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有专门的飞船停靠港，张柏和玉杉下了飞船，先去办了回校要办的手续，然后去了食堂。
玉杉性格爽朗，也很健谈，跟她一起聊天很愉快。
但今天的玉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张柏注意到，虽然她好像依旧健谈，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但总会时不时地走神。
“你今天怎么了？”张柏问，“是实习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吗？”
玉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收起了笑容，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有个在战斗系的朋友，她很优秀，也是这个月实习，可是……她没能回来。”
张柏了然，低声安慰了两句。
实习就是这样的，它意味着适应军人身份的阶段，也意味着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好了，不说这些了。”玉杉闭了闭眼睛，“下午有时间吗？咱们去练习室练练射击？”
张柏答应下来。
下午，张柏和玉杉来到了练习射击用的训练室。
玉杉明显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没事。
她不是在练习，她是在发泄。
发泄悲伤、发泄恐惧，可能还会发泄一些挫败感。
张柏没有打扰玉杉，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许久，玉杉停了下来，放下枪，喘着粗气蹲了下来。
“哈哈……”玉杉笑了起来，又好像在哭。
又过了一会儿，玉杉才停下，站了起来，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玉杉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玉杉，“她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两家人是邻居，所以我和她在还不会走的时候就认识，之后又一起去了特殊学校，一起考上了预备军校……一直到现在，她没能再和我一起走下去。”
“我知道，实习期间牺牲是比较常见的事，可是，可是，我没有自己想象得坚强。”
玉杉的声音带上哭腔，无坚不摧的表象被打破。
尽管如此，她依旧笔直地站着。
“你去过心理咨询室吗？”张柏没有盲目地安慰玉杉，想了想，他决定问问其他情况。
玉杉点点头，表示自己去过了。
“那你的心理状况有糟糕到被劝退吗？”张柏又问。
玉杉愣了下，说当然没有。
“那不就得了。”张柏摊开手，说，“你很坚强，你还要继续战斗，你只是需要时间来面对好友牺牲的事实。”
“不客气地说，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遭。”
“……虽然感觉你很不会安慰人。”玉杉的表情放松下来，不再故作轻松，也不再那么悲伤，“但我奇异地被安慰到了。”
张柏挠了挠头，心说自己的安慰这么糟糕吗？
不过，能安慰到玉杉，总归是件好事。
“你说得对，我只是还需要时间，哪怕我现在还很难受，无法接受现实，我总会走出去。”玉杉拿纸擦了擦鼻涕眼泪，整理好自己，去练习室角落的椅子坐下，“不说我了，说说你怎么样？”
“在飞船上，我的状态也不太好，没仔细问你。”
张柏也走了过去，搬了把椅子坐到玉杉对面。
“说实话，不太好受。”张柏诚实地说，“在模拟训练里，我们都打过很多异兽，但那次任务……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哪怕练习过类似的情况，真的遇上了，感觉是不一样的。”
“练习的时候，你知道等待救援的人是假的，虽然也很急迫，但你总归知道，没救下来也只会损失一些分数。”
“可当时，是真的有活生生的人等着我们去救——我们已经很快了，用枪炮硬生生轰开的路，然后沿着直线一路赶了过去，但救援队还是牺牲了很多人，只剩下几个人在保护研究员。”
“我不认识他们，我也没有他们难受，但我确实……感觉很不好。”
“我没有经历过，实在无法想象。”玉杉叹息，“那你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吗？”
“没有。”张柏直接否认，“当时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只在冲进异兽群里之前害怕了那么一小会儿，在冲进去之后，就只想着快点赶过去了。”
“一直到返回基地，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当然，任务期间也想过死亡，但我是想到了进入特殊学校的第一课，然后又想到，自己不后悔参军。”
“哪怕明知道自己未来也可能会牺牲，我也不后悔选择了这条路。”
“是啊。”玉杉赞同地说，“现在想想，我最开始报考预备军校，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天赋，我一直那么优秀，想做成什么就能做成什么。”
“可后来，我是真的感谢曾经的自己，毫不犹豫地走上这条路。”
那之后，张柏又和玉杉聊了会儿，才离开练习室，准备回寝室歇一歇。
今天他没什么事，明天才开始进行专项提高训练。
张柏不知道训练内容是什么，老师那边要综合导师的意见决定这个。
第二天一早，张柏根据通知去了教室，被老师告知，这次专项训练只有自己。
“我们看了米指挥对你的评价，决定对你的能力进行一次更彻底的摸底。”老师说，“一般来说，我们比较推荐均衡能力者选择几个最熟悉的能力使用，但你有那个能力掌握好每一个能力并灵活运用，能使用的能力又多，所以这次专项提高训练就训练这个。”
“好了，不耽误时间了，赶紧过去进行测试。”
张柏应了声是，转身走到专门用来测试的小房间里，开始进行测试。
测试进行了很久，不难，毕竟是小学生都能进行的测试，但奈何这次涉及的能力太多，每一个能力还要反复测试，以确认张柏真的能掌握或不能掌握。
测试结束，老师看着结果，也有些惊叹。
“嚯，你这能力范围确实挺广的。”老师啧啧称奇，“大类的能力就不说了，小类的能力也全都能用，相当于低配版复制能力啊。”
“嗯，能升级的话，跟复制能力比也不差什么。”
张柏自己也看着结果，算得上呆滞地浏览着那一大串“可用能力”。
有些能力冷门到他只在教材上见过，比如“浮空”，能让其他人或自己短暂飞翔的能力。
“行啦，去吃饭吧。”老师乐呵呵地让张柏去吃饭，“你的训练计划还得再修改一下，今天下午你就休个假，之后一个月有你忙的。”
“是！”张柏应道。
之后，张柏在食堂打完饭坐下，才真正回过神来。
这下可好，也不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均衡能力者了。
张柏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还真是“天之骄子”。
虽然未来肉眼可见地会变得更忙碌，但这是好事。
他还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他还可以变得更强，他还可以站到更高的位置，他还可以保护更多的人。
张柏又想起许久没见的莫锋冽，他已经确定关系的恋人。
没办法，这个月看来也没法联系他了。
“我当然会思念你，正如你也会思念我。”上次通讯的时候，莫锋冽语调轻柔，安慰因为无法长久陪伴在伴侣身边而愧疚的张柏，“可是，我怎么忍心拦在你前进的路上？”
“我会珍惜和你相处的每时每刻，却绝不会打扰你努力向前的每分每秒。”
“正如你关心着我每一次比赛的成绩那样，我也关心着你的每一个进步。”
“因为，我爱你。”
有些浮夸，但也令张柏安心。
他不再对这些事感到愧疚，而是努力提升自己。
“我也爱你。”张柏如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