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唐祎的起居室,先前好几次霍淮来去自由的进出这里,所以有人看到霍淮出现在公司里根本不会觉得奇怪,以为他与唐祎的关系并不一般。

  甄珠敛下眼中的情绪,缓步走了过去,霍淮比他高上班头,来自身高的压迫感让他略有些不自在,尽管前世爱上唐祎并非是他所愿,但是他依旧无法释怀霍淮对他的折磨。

  霍淮扬着削薄的唇,眼中覆着寒霜,“你可真是好手段啊,那把刀子是你给唐祎的,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甄珠抬起眼眸,对上霍淮的视线,不卑不亢:“霍总说的我不知道,我只是让少爷用这把刀子保护自己。”

  霍淮怒极反笑,他五官冷峻,但是眉宇间的阴郁感太重了,掩去了他面容的几分清隽。

  霍淮挥起的拳头被甄珠按了下来,他低眸看着甄珠过于白皙的手背,挑了挑眉,“真没瞧出来,你还有这能耐。”

  甄珠今天的反应速度可比那日被他保镖揍的时候敏捷多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提高的。

  霍淮眸色忽然暗了下来。

  或许甄珠一直都在伪装也说不定,更甚者甄珠将他和唐祎都骗了。

  甄珠故意示弱,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他的确也不会为了一只可以轻易捏死的蚂蚁多废心思。

  甄珠勾起唇角对着霍淮笑了一下,眼中的澄澈荡然全无,只留下望不到边际的黑暗,薄唇微微动了两下,“我还有很多,都是您不知道的。”

  他向后撤了半步,这次霍淮挥动的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突然爆发的力道让他踉跄的摔到在了地上。

  霍淮打了甄珠一拳,但是他并未觉得有丝毫的解气,因为甄珠看向他时眼中是无所谓的笑意。

  很快,他就知道甄珠这种有恃无恐的底气到底来自何处了。

  “霍淮,你做什么?”

  唐祎迈着修长的腿,几步走了过来,他推开面色难看的霍淮,径直来到甄珠的身前,蹲下来查看甄珠的伤势。

  紫红的淤伤在甄珠瓷白的肌肤上尤为明显,唐祎只是用手碰了碰,就见甄珠皱了皱眉,还忍着痛意对他露出一抹笑意,他对霍淮的厌恶又加重了几分。

  唐祎站起身来,冷着眸子,“霍总,你到公司,把我的人给打了,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霍淮垂着深邃的眼眸,看向唐祎身后的甄珠,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畔,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被一个如同蝼蚁一样的小保镖给阴了。

  “小祎,”他见唐祎眼眸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改了改口,“唐祎,你和他走的太近了,他会害了你的。”

  唐祎心中一紧,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却在听到甄珠微弱的声音后,将内心的怀疑与不安压了回去。

  “这也是我的事情,和霍总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霍淮点了点头,他绷紧下颚线,脸色愈发的阴沉,沉重的压迫感根本无法让人去欣赏他那张面容。

  甄珠起身想去拉一下唐祎的衣角,但是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指尖只与唐祎的衣摆擦过,他整个人便失去意识,重新摔倒在了地上。

  “甄珠?”

  唐祎急忙抱起晕倒在地的甄珠,见甄珠脸色苍白,他也顾不上思索霍淮说的话了,慌张的抱起甄珠就往起居室外走。

  霍淮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没有想到甄珠还会与他耍这种小心机,唐祎还被甄珠吃得死死的。

  他按灭手中的烟头,拢起额前的碎发。

  唐祎被甄珠吃得死死的,但是越是这样,一旦生出了嫌隙,甄珠越会万劫不复,他就不相信甄珠事事都能做到极致的完美,让唐祎彻底的对他死心塌地。

  甄珠这里就有点委屈了,他是真的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不是故意博取唐祎的同情。

  医院内,唐祎听完了医生的话,眉头紧皱,“你说他子宫损伤?”

  医生虽是诧异于甄珠一个大男人会有子宫,但是他还是立马调整了过来,“是,内膜受损的情况比较严重,他是遭遇过车祸还是暴力?他这个样子……以后可能比较难生育。”

  他有点纠结后面的话到底要不要说,甄珠不能生育是事实,但是甄珠也是个男人,男人不能生育倒也正常。

  唐祎想着甄珠苍白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想到霍淮将甄珠拿走的那一晚,眉头越拧越用力,“……还能治吗?”

  他声音略有些喑哑。

  医生:“可以调理,但是不一定见效。”

  医生走后,唐祎垂眸看着病床上的甄珠,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抚上了甄珠软嫩的唇瓣,眼眸中的光晕渐渐褪去,“甄珠,我居然有点庆幸……”

  他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以前厌烦其他人对他的追捧,如今无比渴望有人能够陪他坠落地狱。

  其他男人与拥有残缺身体的他是一样,都没有办法让甄珠怀孕了。

  ————

  甄珠鸦黑的睫羽轻颤了两下,睁开眼睛后,在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就看到西装革履的唐祎坐在窗边。

  唐祎完美的侧脸没入柔和的冷光中,宛如怜悯世人的谪仙,清冷俊白的肌肤埋入黑色的衣领中,微凸的喉结性感的上下滑动了两下,他看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偶尔会皱一下眉。

  “你醒了?还难受吗?”唐祎见床上的甄珠醒了过来,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随手一方,迈着修长的腿走了过来。

  甄珠摇摇头,声音略嘶哑,“我怎么了?”

  正在倒水的唐祎手中的杯子轻顿了一下,有几滴通明的水顺着杯壁滑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的将杯子外的水擦干净,想要喂水给甄珠,却被甄珠接过了杯子。

  他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你最近太累了,有点低血糖,霍淮下手又那么重,所以你晕了过去。”

  唐祎犹豫了很久,才补充道:“你的子宫……”

  他话说到一半就去观察甄珠的神情,谁知甄珠泰然自若,仿佛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医生是不是说我子宫受损严重?”甄珠笑了一下,但眼中的笑意有点勉强,“我早就知道了,反正我也没有生儿育女的打算。”

  甄珠没有怀疑唐祎的话,他用水润了润自己干裂的喉咙,但是杯口蹭到唇角青紫色的伤口时,还是会疼得厉害。

  他刚刚蹙眉,微凉的手指便覆到了他的伤口上。

  唐祎:“很疼?”

  甄珠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头发软趴趴的。

  唐祎被甄珠这幅样子给逗笑了,“撒谎都不会撒,你这几天就不要去公司了,好好休息。”

  甄珠坚持想要去公司,但是都被唐祎不容置喙的拒绝了。

  他轻垂下睫羽,似是有意避开唐祎的目光,“少爷,我想问一下,绥少爷是不是还在XX疗养院。”

  一道探究凌冽的目光落在了甄珠的身上,像是一把利刃悬在了甄珠的脖间,过了好一会儿,唐祎懒懒的动了动薄唇,“是,怎么了?”

  甄珠抓住被子的手无意识的紧了一点,“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一嘴,我想着疗养院好像离得这里比较近。”

  唐绥是唐祎同父异母的弟弟,唐祎的父亲出轨后有了唐绥,唐祎的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后,难以容忍天天说着爱着自己的丈夫背着她偷人,整日郁郁寡欢,最后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唐绥后来因为有精神分裂症被送入了疗养院,他原本在唐家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唐家正在危难时期,自然不会有人想起疗养院里还有个不受宠的小少爷。

  甄珠与唐祎提起唐绥,是因为前世他死后,只有唐绥一个人因为他的离世而难过,但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

  唐绥与唐祎生得有七八分相似,这也是唐祎极其排斥厌恶唐绥的原因。

  人们总说,人的一生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身体的死亡,一次是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死亡。

  前一世,如果不是唐祎执意要从唐绥的手中把他要过去,他现大概会是唐绥的保镖。

  唐祎移开目光,黑沉的眼眸似是要吞噬掉他所看到的一切。

  “你好好休息 ,公司还有事情要忙,我待会再来看你。”

  唐祎脸上的笑意在他走出病房,关上病房门的那一瞬间就彻底消失了,眼中的阴翳逐渐凝成了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