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现在悔婚来得及吗【完结】>第36章 “没伸舌头。”

  这周末要挑结婚礼服。

  午饭后,司机已经等在门口。

  坐上车,江杳收到陈一棋发来的所谓重磅八卦,他点开看完,表情从不屑到略微惊讶。

  “听说李睿智那傻逼涉黑进去了,还有他那群狗腿子,也都挨个儿伏法了,不知道惹了哪路大佬。”江杳顿了顿,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男人,“不会是你干的吧?”

  段逐弦“嗯”了一声,毫不掩饰。

  江杳疑惑:“从上高中到现在,他造谣你那么多回,你都没动他,怎么这会儿突然有闲心打苍蝇了?”

  学生时代,段逐弦清高傲慢,从没把李睿智这类货色放在眼里。而如今的段总人人敬仰、风光无限,更没理由往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

  段逐弦睁开眼:“他以前就造谣过我?”

  江杳愣住,顿感不妙。

  果然,段逐弦视线转过来,下一秒便似笑非笑地开口:“你怎么知道的?你很关心我?”

  江杳猛地错开目光,故作不经意道:“全校都知道的事,只有你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段逐弦眉梢微挑:“是吗?那我随便找个老同学,问问他知不知道。”

  说完作势要拿手机,被江杳眼疾手快按下。

  “你吃饱了撑的吧?”江杳白了段逐弦一眼,“多大脸觉得我会关心你,不过是看看死对头又被谁当眼中钉了。”

  段逐弦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他说的,半晌道:“前阵子,李睿智带人在酒吧门口堵你。”

  江杳睁大眼:“那天晚上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段逐弦唇边的弧度放平,“这群人搞群殴,送他们进去也是为民除害。”

  这番话落在江杳耳中,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不小心触到段逐弦眼底的阴冷,江杳心惊肉跳了一下。

  “群殴个屁,是我一个人单挑他们一群菜鸡。”江杳严肃纠正,转而问,“我看李睿智目前的罪名也不算严重,估计关几个月就放出来了。”

  段逐弦道:“我手上还有他别的犯罪证据,慢慢来。”

  江杳懂了,段逐弦是打算一点点折磨李睿智,让对方惶惶不可终日。

  他哼哼两声。

  段逐弦还是那么阴险狡诈,冷酷无情。

  但这次,他难得挺受用的。

  江杳唇角翘了翘。

  不过还好段逐弦不知道,他当时没忍住揍人,是因为那群人侮辱了段逐弦,他气不过……不然他面子往哪儿搁?

  江杳抱起胳膊道:“你这样做好事不留名,起不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以后人家想造谣你,还是会继续造谣你。”

  “不是有你么?”段逐弦眼中露出笑意,“你那天晚上都气疯了,为我揍人,还替我警告了他们,想必他们已经传达出去了。”

  江杳:“……”

  段逐弦居然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这么若无其事藏在心里,这段时间以来,指不定怎么看他想他……

  简直阴险!

  “你别想太多,我那是有正义感。”

  丢出一句粗声粗气的话,在脸上的灼烧感涌起之前,江杳迅速扭头,看向窗外。

  开窗,散热。

  车开到目的地,江杳远远看到他妈袁莉站在金黄的落叶中等他们。

  下车后,段逐弦冲袁莉略微颔首:“妈。”

  江杳:?

  这人怎么喊妈喊得比他还溜?

  他不服气,大步上前,正要说话,又听段逐弦问他妈:“最近忙吗?公司状况还好吧?”

  “资金的问题解决,基本上就能正常运转了,现在就差搞定政府那边了。”袁莉拍着段逐弦的背,面露欣赏之色,“这段时间多亏有你在后面帮衬,辛苦了。”

  段逐弦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就公司的事,袁莉和段逐弦聊了一路,认真听段逐弦一个晚辈给她建议,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江杳走在两人身后,居然一句嘴也插不上。

  他还从没见过他妈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强人笑得这么开怀。

  从停车场出来,有专门的接待人员带他们去贵宾室。

  几分钟后,模特们穿着当季新品鱼贯而出,在他们眼前一个个走过,江杳一开始当作看秀,没多久便乏味了起来。

  他本来就对正装不感兴趣,这会儿更是眼晕,觉得每套除了颜色不同,其余全都一个样。

  接待他们的经理在一直旁边殷勤推荐:“这件黑色显气质……蓝色也不错,衬皮肤……白色缎面这套是主打款,顶级设计师纯手工剪裁,独一无二的花纹象征彼此唯一,非常合适结婚典礼穿……”

  江杳听得脑仁子都快炸了,往沙发上一倒,决定摆烂:“妈,您帮我挑吧。”

  袁莉知道自己儿子什么不耐烦的德性,也没强迫他继续看衣服,直接替他做主。

  江杳窝在沙发上,眼皮半阖,从眼缝里望着段逐弦和经理交谈的背影,搞不懂段逐弦哪儿来这么多耐心,问面料,问工艺,问设计师,连设计理念都要了解,亲力亲为,积极主动,一点作为商业联姻牺牲者的自觉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江杳耳边响起模糊的声音:“醒醒。”

  他睫毛颤了颤,没理。

  下一秒,一只手伸进衣摆,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动作不疾不徐,莫名带着几分挑逗意味。

  他猛地睁眼,瞬间清醒了,下意识往四处看,他妈正在远处挑衣服。

  还好他妈没看见。

  江杳从下往上撩起眼皮,一双眸子压低,用口型骂了句“禽兽”。

  段逐弦挑眉,似是坦然接下了这个称谓。

  袁莉走过来,指着一件穿白色礼服道:“这套不错,你俩一起试穿一下吧。”

  片刻后,先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是江杳,步子懒懒散散,像是还没睡醒,规整优雅的西装外套随意套在身上,没系扣子,衣摆往两边散开,窄瘦韧性的腰凸显无余。

  江杳低头整理内搭的时候,对面的试衣间门打开,一条被白色西裤包裹的长腿从里面迈出。

  他顿了顿,朝上看。

  和他漫不经心的穿戴不同,段逐弦连衣扣都扣到了最顶端,宽肩长腿的身材把礼服撑得尤为挺括。

  在一身白色的衬托下,整个人有些寡情,眉眼如同被冰雪映照,显得冷淡又禁欲。

  仿佛和很多年前,那个趴在二楼走廊无意间垂眸的清高少年重叠起来。

  但只是一瞬间的恍惚,江杳便回过神来,冲段逐弦道:“慢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贵宾室内,一路上的几个工作人员眼睛都看直了。

  虽说在这种高档场所工作,接触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其中不乏少数既有钱又有颜的,但这么登对的两个帅哥一起出现,实属罕见风景。

  站在镜子前,江杳看着里面并肩而立的两个男人,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像情侣装,好怪。”江杳嘟囔。

  他还没做好跟段逐弦穿情侣装的准备。

  “又不是没穿过。”段逐弦语气平平。

  江杳看向他,指了指自己:“我会和你穿同款?逗我呢?”

  就段逐弦那一柜子黑白灰棕,他一件也看不上,何况凭他俩之前相看两生厌的关系,只会凡事和对方反着来,绝无撞衫可能。

  段逐弦道:“高中。”

  江杳沉默半晌,无语道:“你把校服当情侣装穿,问过其他同学的意见吗?”

  段逐弦扫了他一眼,转身朝他妈和经理那边走去,看上去不想再和他多言。

  看着段逐弦的背影,江杳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他莫名其妙地扯了扯衣领,脑中忽然闪过一段往事。

  高一春天,学校举行了一次集体公益活动。

  江杳班和段逐弦班都被分到助农任务,田里的工作结束后,大家纷纷回到住处,江杳作为组长,负责收尾工作,最后一个离开。

  最近刚下过雨,田埂又湿又滑,天色渐晚,他怕视力受阻,便下意识加快脚步,结果没看清路,一脚踩在湿牛粪上,整个人摔进泥水坑里。

  尝试起身,几次未果,江杳暗骂一声,脚腕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

  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穿着黑色校裤的长腿。

  他龇牙咧嘴抬头,对上一道浓黑的视线,因为背光,看不清情绪。

  草,段逐弦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这是狼狈的他当时的第一反应。

  下一秒,段逐弦弯腰朝他伸出手,把他从泥坑里拉了起来。污水哗啦溅上段逐弦整洁的校服外套,段逐弦眼都没眨一下。

  “能走么?”段逐弦问。

  “能。”江杳逞强,往前走了两步,险些再次摔倒,好在被段逐弦扶住。

  段逐弦直接矮下身,二话不说将他背了起来。

  胸口蓦地撞上少年人略显单薄的脊背,江杳一惊。

  被自己的竞争对手摆布,这叫怎么回事?

  他不从,挣扎了两下。

  “别乱动。”段逐弦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托住他两条腿的手也更紧了些。

  江杳撇撇嘴,也怕段逐弦把他摔了,便没再抗拒。

  校服外套在泥坑湿透了,被早春的风吹过,如同冰冷的铁皮贴在身上,江杳打了个寒颤。

  段逐弦侧头问:“冷?”

  江杳嘴硬:“不冷。”

  说完就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喷嚏。

  路过一家杂货铺,段逐弦把江杳放下来,走进店里,几分钟后,拿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蓝色冲锋衣出来,材质不怎么好,但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段逐弦的校服外套也湿透了,两人就地换上干燥厚实的衣服,段逐弦继续背着他,走完了一整条泥泞的村道。

  活动结束后,他把那件沾了污渍的劣质冲锋衣拿回家,洗干净,挂在他衣柜的最里面,和一众名牌混在一起。

  后来他和段逐弦闹掰,某天在衣柜里再次看到,当即气得就要扔掉,可走到垃圾桶边的时候,他迟疑了。

  一分钟后,他把冲锋衣揉成一团,塞进了杂物箱的最底部。

  他刚才没想起这事儿,是因为当时他穿上那件衣服的时候,心思特别纯洁,只觉得段逐弦虽然冷脸,但人还挺好的,完全没想歪。

  视线追随着段逐弦,江杳眯了眯眼。

  难道段逐弦当时顶着张死沉死沉的棺材脸,脑子里想的却是情侣装这种少儿不宜的事?

  *

  今天只是试穿定下款式,成衣还要等量身定制后才能拿到手。

  接下来要挑配饰。

  沿着袖扣展柜,江杳走马观花地看。

  段逐弦在他身后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江杳:“红色。”

  段逐弦的视线落到江杳后脑那缕红发上,“为什么喜欢红色?”

  “喜庆。”江杳随口道,“龙的传人喜欢红色有问题么?”

  前面的逛完了,江杳调头往回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在段逐弦耳边留下一句:“红色是最热情的颜色,有它在,气氛就没那么空。”

  段逐弦转身,若有所思看过去,前方那道嚣张散漫的背影没来由透出点落寞。

  喜欢光,怕孤独,缺乏安全感,极度听父母的话。

  这是他同居后才了解到的,他意料之外的江杳。

  叫来配饰顾问,段逐弦道:“袖扣就选红宝石,鲜亮一点的。”

  顾问迟疑道:“亮红色可能跟您的气质不太搭。”

  “没事。”段逐弦淡淡道,“我老婆喜欢。”

  *

  婚期将近,一切打点妥当,华延和江利终于将联姻这个重磅消息配合媒体放了出去。

  除了知情人士陈一棋,江杳其他朋友都沸腾了,没想到他金屋藏娇这么久,藏的不是美人,而是段逐弦这么个大杀器!

  两个十年的死对头被按头结婚,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炮火纷飞的场景。

  于是那群人纷纷给江杳发去暗含八卦意味的“慰问”。

  江杳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刚和段逐弦滚完床单,汗津津地被段逐弦搂着。

  他伸出胳膊越过段逐弦,捞过床头的手机,翻着微信,眉心突突直跳。

  段逐弦摩挲着他的脊背,问:“怎么了?”

  “我哥们问我遮遮掩掩这么久,是不是迫于你的淫威,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江杳又气又笑,“这帮家伙可真会脑补,搞得好像我很急一样。”

  段逐弦唇角勾出一个弧度,有点无奈,又有点庆幸。

  急的是他才对。

  他等昭告天下这天,已经很久了。

  *

  婚礼定在十二月的第三个周六,双方长辈拿他们的生辰八字专门算过,说这天举行婚礼,两个人会恩爱一辈子。

  江杳听到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

  要不怎么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呢?他和段逐弦的婚后生活,能保证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这天大早,有专门的造型师登门为他们做造型。

  江杳昨晚失眠到凌晨两点,有点儿黑眼圈,表情看着恹恹的,任由化妆师一边惊叹他皮肤好,一边给他上妆。

  大概是些许紧张的缘故,江杳有些心不在焉,难得没跟人家插科打诨,被造型师误判性格,给他做了个特别乖的造型,穿上白色礼服坐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未入世的小少爷。

  江杳这边妆造完毕,段逐弦还在另一个房间做造型,江杳无聊,靠在化妆椅上搜别人的婚礼视频。

  流程大同小异,在司仪的引导下,新人执手相望,眼泪一抹,情绪拉满。

  江杳稍微设想了一下。

  万一等下段逐弦也要从红毯末尾,伴着背景音乐,深情款款朝他走过来,他绝对会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笑场。

  为了避免事故发生,江杳搜了一堆憋笑的办法,腮帮子都咬麻了,把二十多年最伤心的事挨个儿想了一遍,也根本憋不住。

  “和我结婚这么开心?”

  耳边突然落下一道低沉的嗓音,江杳仰头,对上段逐弦近在咫尺的脸。

  笑意骤然凝在唇边,江杳瞳仁略微放大。

  段逐弦一张脸天生底子好,又不像他没睡饱,只上了薄薄的淡妆,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头发打理成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再配上一身熨帖的西装,举手投足都是沉稳的风度,气场两米八。

  江杳本来对自己这身造型挺满意的,此时却有点迟疑了。

  他的风头该不会被段逐弦抢走吧?

  江杳心里犯嘀咕,恨不得拿个《西游记》里收妖怪的紫金葫芦,把段逐弦这个妖孽收走。

  段逐弦垂头,略微蹙眉,盯着江杳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捏住他的下巴,拿起桌上的刷子,往他过于白皙的脸颊上扫了层腮红。

  “草,你毁我容啊!”江杳一秒炸毛,立马端起镜子,“像喝多了一样,丑死了。”

  “不丑。”

  段逐弦走到窗边,背靠明亮的窗台对他说,姿态说不出来的闲适惬意,甚至有种得偿所愿的餍足。

  “你今天特别好看。”

  说完,段逐弦逆着阳光,朝江杳伸出手。

  窗外绿树摇曳,天蓝得像油彩,一切景象都在光浪中显得无比清晰。

  段逐弦注视着他,唇向上弯了几分,阳光好像一下子在他身后飞扬了起来。

  像被什么吸住了,江杳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朝段逐弦走了几步,将手搭上去的瞬间,心脏可耻地悸动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段逐弦拉到胸口,转身抵在窗台上,两只手分别撑在他两侧的窗台边缘。

  这个动作,江杳很熟。

  段逐弦想跟他玩强制play的时候,就爱这么围堵他。

  江杳睨着眉眼,对上段逐弦异常深邃的目光,想看看这人光天化日之下能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江杳嘴唇有点干,被化妆师涂了点润唇膏,本就肉感十足的一双唇显得尤为饱满,上了腮红的脸颊红扑扑的,就这样抬着下巴看人,毫无半点嚣张,眸子清澈得像泉水,倒映出眼前人快要克制不住的欲望。

  段逐弦喉结动了动:“等下大概率有接吻的环节。”

  江杳一愣:“?什么鬼?我不会……”

  段逐弦道:“知道你不会,所以要提前练习一下。”

  还没来得及防备,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双唇被柔软覆住,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若即若离探向唇缝,但没有深入,几秒钟后,触感消失,面前的人往后撤开。

  江杳瞪着面前的人,半张开嘴。

  人傻了。

  片刻后,他推开段逐弦,往前走了几步,像被抽干了力气,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嘴皮子抖了半天,才极不利索地放出一句话:“老子……初吻没了?”

  走到江杳身边,段逐弦眉眼含笑,摸了摸眼前散发着委屈的后脑勺,淡淡道:“没伸舌头,不叫初吻。”

  【作者有话说】

  又被套路了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