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现在悔婚来得及吗【完结】>第52章 “让你爽爽。”

  段逐弦虽然不做人惯了,但平时都还算温柔,今天却格外不同。

  还是一样温热的掌心,一样照顾对方的姿态,可每一次触碰之下都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不知何时就会冲破所有冷静,用窒息的浪潮将眼前的人从头到脚吞没。

  既克制,又放纵。

  头一回在段逐弦这种向来波澜不惊的人身上感受到明显的纠结,江杳仿佛被吊在钢索上,一颗心不安地颤动,总觉得段逐弦下一秒就会发疯,却又隐隐地期待未知到来。

  到后来,克制终于消失殆尽,只剩下放纵和疯狂。

  江杳也终于从无形的钢索上跌落,悬空的瞬间,被某人抢入怀中,汗湿的皮肤和嘈杂的心跳不分彼此般揉在一起。

  恍然间,他有种被暴徒缠上,这辈子再也甩不掉的错觉。

  窗外月上梢头,室内夜灯朦胧,草草打理了一下,两人睡进同一个被窝里,没说话,只有余韵在悄无声息地流淌蔓延。

  江杳习惯睡前查看未读消息,手机就搁在不远处的桌上。

  贤者模式结束后,他脸上餍足的红晕褪去,活动了一下酥软的四肢,打算起身去拿手机,后脑刚离开枕头三厘米,身后的人便动了动,用手臂拦住他的腰。

  “杳杳,别再跑了。”

  段逐弦自从解锁新称呼,就好像说顺嘴了一样。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每逢他想挠人踹人,段逐弦就在他耳边喊“杳杳”,嘴里是哄人的语气,行的却是野蛮之事。

  他这会儿一听到段逐弦用那把清冷的嗓子这样叫他,耳根就滚烫了起来,从尾椎骨到头皮都在发麻发紧。

  “都说了没跑,是团建!”

  段逐弦“嗯”了声,似是相信,但箍在他腰上的手臂却更紧了。

  江杳平躺着,略侧头,余光瞥向段逐弦。

  段逐弦闭着眼,那张被欲望浸染过的脸不复寡情冷冽,一半嵌在枕头里,双眼微阖,好像睡着了一样。

  由于侧躺搂人的姿势,那修长的颈线越过突兀的喉结,便直接没入露在被子外的半边肩头,上面缀着几道被他抓出来的红痕,散发着慵懒和性感,安安静静,却勾人得紧。

  算了,消息明天再看。

  江杳盯了会儿睡美男,在段逐弦的桎梏下强行翻了个身,背对段逐弦。

  盯久了容易睡不着。

  “杳杳。”身后突然响起沉缓的嗓音。

  “干嘛啊?”江杳没好气。

  破叠词当成口头禅喊个没完了是吧?

  “我喜欢你。”段逐弦说。

  江杳猛地僵住,心脏不争气地漏了一拍,绷紧脊背等着段逐弦说后面的话。

  半晌,段逐弦道:“明天一起吃早餐。”

  江杳没做声,眼睛一闭,强行睡觉。

  *

  第二天大早,江杳提前半小时醒来,先在段逐弦面前做了两个的鬼脸,又比了一个挑衅的手势,见段逐弦全都无动于衷,便蹑手蹑脚钻出被窝,火速穿衣洗漱,连发型都没打理,做贼似的溜下了楼。

  他和段逐弦上班时间不同步,平时难得碰到一起吃早餐,他这人又随性得很,一日三餐大多时候是和员工们一起吃食堂。

  段逐弦突然这么郑重其事邀请他共进早餐,而且还是在说完“喜欢”之后,意图不言而喻——八成是想趁机找他要答复。

  可他完全没想好。

  年前年后各种事情接踵不断,情绪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都和某人有关,搞得他乱了方寸。

  原本还打算借团建的机会好好梳理一下内心想法,结果也泡汤了。

  眼下,他还是一团乱。

  他说不出和段逐弦同样热烈直白的回应,但也好像没办法开口拒绝段逐弦。

  可无论同意还是拒绝,他和段逐弦都得继续做夫夫、回同一个家、睡同一张床。

  甚至还能维持床伴关系,就是稍微有点不伦不类。但就像段逐弦自己说的那样,是哥们还是爱人都不妨碍上床。

  因此他觉得他还可以拖延。

  握着车钥匙匆匆穿过客厅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到他鼻腔中,他蓦地顿住脚步,几乎瞬间分辨出是小笼包味,而且还是他老家街巷独有的那种小笼包,他记忆中最美味的食物,只可惜到了菱北之后,就再没吃到过同样的味道。

  循着记忆深处的香气,江杳走到厨房门口,站在蒸笼边的厨师向他问好,带着他老家的口音。

  江杳好奇,问过才得知,这厨师是段逐弦专门从他老家请来的,开了二十年包子铺,绝对的行家。

  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江杳恶意揣测,心头却泛起温热,附带一点小小的愧疚。

  离开厨房走了两步,江杳实在没忍住,又转头进厨房,顺了一屉小笼包带走。

  到公司,秘书向他问好,给他送咖啡的时候问他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他说要处理一些工作。

  但其实也没什么工作要做。

  他带的“乐动”项目已经步入正轨,大方向定好后,各项细节都有专人负责,他只需要定时验收成果,何况组里的骨干们大部分还在度假村团建,也没人给他交报告。

  打开电脑后,江杳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锁屏界面弹出“段某人”三字。

  他没来由一阵心虚,点开消息。

  段逐弦:「不是说好一起吃早餐吗?」

  谁和你说好了,我昨晚压根就没理你!

  江杳翻了个白眼,但在键盘上敲出的字却是:「突然想起公司有点急事。」

  此后,段逐弦没再回复。

  不会生气了吧?

  江杳撇撇嘴,决定不管这个小心眼的人。

  结果一上午看了十几次手机消息。

  十二点的时候,江杳准备去员工食堂,正拿起手机就收到段逐弦的消息,险些没拿稳。

  段逐弦:「刚见完虹乐公司的老总,现在在你公司附近,一起吃个午饭?」

  江杳不自觉松了口气,看来没生气。

  接着,他警铃大作。

  虹乐公司他接触过,在另一个区,和他这里少说隔了二十公里,距离华延倒是不远。

  段逐弦和虹乐老总怎么会约到他公司附近见面?

  显然,这只是托词,段逐弦真正的目的,应该和邀他共进早餐的意图一样。

  江杳回:「我已经吃过了,下次早点预约。」

  他捏捏鼻根,没等段逐弦回复,就把手机塞进兜里。

  逃避可耻,但有用。

  为了继续贯彻这一理念,江杳特地八点之后才离开公司,到家看到段逐弦的拖鞋还摆在鞋柜里,绷紧的神经微微松懈下来。

  上楼后,江杳收到段逐弦发来的信息:「今晚加班,在家等我。」

  江杳一愣。

  在家等他?等他干嘛?

  紧接着,段逐弦又发来一句:「我大概十点到家。」

  江杳回了个“哦”。

  谢谢提醒,我肯定在九点五十九分之前睡着。

  火速洗完澡,江杳刚吹完头发坐到床边,就接到陈一棋的求助电话。

  陈一棋最近在创业,需要融资,凭人脉找了好几家投资公司,却分不出哪家更合适,他做了二十几年二世祖,如今终于尝到了曾经不学无术的苦果,只得火急火燎找兄弟求助。

  这种事对于江杳来说小菜一碟,帮陈一棋分析完利弊,刚挂断电话,江杳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他顿住,脑子里闪过“睡觉”二字,然后像只受惊的鸵鸟,先把头埋进被子里,身体还没来得及往里钻,熟悉的脚步声就已近在咫尺。

  “脑袋冷?”段逐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杳露在外面的大半个身体一僵,探出脑袋,若无其事道:“我找东西。”

  说完手伸进被子里,随便摸了两下,还真摸到了什么,拿出来,是一个套,粉色包装,草莓味的。

  段逐弦挑挑眉。

  江杳愣了三秒,丢掉手上的东西,脸色爆红:“谁这么缺德,乱扔这玩意?”

  段逐弦道:“昨晚还剩最后一个,本来想用掉,你拦着不让,抢过去塞进被子里,估计铺床的时候没注意。”

  江杳:“……”

  段逐弦就是这么不讲情面的人,当真一点点脸也不给他留!

  都到这份上了,另一件事是不是也要摆到台面上了?

  果然,段逐弦径直朝他走来,目光由上而下落在他脸畔,瞬间搅乱了他的心跳。

  这下真没办法再逃避了。

  就在江杳认命的前一秒,段逐弦停在他面前,弯下腰,把那只被他扔到地上的草莓套捡起来,放到床头柜的储物盒里,然后脱下外套,扯开领带,直接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又打开笔电,坐在沙发上浏览资讯。

  从始至终,江杳都低头坐在床边,看似正刷手机,实际上半点内容也没看进去。

  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杳受不了这种刀悬在脖子上的感觉。

  他三两步走到沙发前,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你昨晚约我吃早餐,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段逐弦道:“想让你尝尝面点师傅的手艺而已,如果不合口味,可以及时更换。”

  江杳一愣,又问:“那中午那会儿呢?你是不是故意去我公司附近找我的?”

  段逐弦摇摇头:“地点是虹乐老总定的。”

  见江杳梗着脖子,一脸不信的表情,段逐弦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聊天界面,放到江杳面前。

  江杳垂眸扫过。

  的确是对面提出的约见地点。

  江杳不信邪:“那现在呢?”

  看着江杳眸光闪动,脸都快急红的样子,段逐弦面露不解。

  江杳蹙着眉头道:“你既然没话对我说,为什么要我在家等你?”

  段逐弦道:“作为你老公,说这句话好像不需要理由。”

  他说着,关掉笔记本电脑,起身往桌边走。

  江杳没空计较段逐弦占他口头便宜,转头盯着段逐弦的背影,目光灼灼,像要烧出个窟窿。

  看段逐弦这事不关己的架势,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寻烦恼自作多情对吧?

  “站住!”江杳低喝一声,“你难道不想要答复吗?”

  段逐弦把电脑搁在桌上,转过身,未语,只注视着他。

  那眼神太复杂了,江杳看不懂。

  他试图解读:“你可别说什么,喜欢我是你一个人的事与我无关这种话,我不爱听。”

  段逐弦闻言,笑了。

  原来江杳是在担心他会索要告白答复,难怪总是躲他,心惊胆战一整天,到头来自己又坐不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段逐弦克制住唇角的弧度,道:“喜欢你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毕竟我喜欢的是你,在这场感情里,你才是主角。”

  江杳心脏又不受控地加速了起来,根本不敢看段逐弦,垂下视线,闷声闷气道:“你表白得太突然了,有些东西,我还需要时间确认,你智商挺高的,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不用解释这些。”段逐弦喉结微动,过于沉稳的声线带着欲盖弥彰的平静,“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是不是拒绝。”

  好吧,段逐弦是个傻子!

  江杳低着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是行了吧!”

  段逐弦心脏一颤,向来冷静清醒的大脑突然卡壳,确认了好几遍江杳这句话的意思。

  江杳脸都快熟透了,但又怕段逐弦这个傻子还没懂,于是补充:“我承认你对我是有吸引力的,从我们第一次上床开始……”

  段逐弦再次怔住,他以为那晚的意外事故之后,江杳一定对他痛恨到了极致,后来是因为联姻,才不得已选择宽容。

  江杳对他,其实一向都很宽容。

  江杳并不知道段逐弦内心的震荡,继续道:“所以我现在也搞不清楚,这样的吸引有几分是来自肉体,谁叫你一上来就用美人计,搞了我那么多回。”

  段逐弦点点头:“能理解。”

  在上床这件事上,他和江杳的确很契合,他也有意在利用这样的契合,让江杳接纳他,但要说江杳会因此爱上他,他没这么不自量力,毕竟做了江杳那么多年的眼中钉。

  江杳还以为段逐弦会反驳,没想到竟是理解。

  他无端联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段逐弦什么都不解释,只留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冷硬背影。他看段逐弦就像看渣男。

  而现在,渣的人好像变成了他。

  被“渣”的滋味他尝过好多年,还挺不好受的,像段逐弦这种在高处呆惯了的人,估计没他那么强大的心脏。

  江杳揉了揉鼻尖,原本还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他抬眼,终于看向段逐弦:“综上所述,我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你的。”

  话音落下,他看到段逐弦眼底地震般的颤动。

  “但我不确定我对你的喜欢,能不能和你对我的喜欢相匹配,你也别觉得不公平,毕竟你都暗恋我至少两个月了,从你用‘日久生情’试探我那次开始计算……”

  江杳顿了顿:“我说完了,该你说句话了。”

  段逐弦没说话,只是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抱紧。

  喜欢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从15岁到27岁,十二年的时间,按江杳这个计算方式,怕是一辈子都赶不上。

  某人连爱情的皮毛都没摸透,当年还学别人递情书搞早恋。

  嘴唇抵在段逐弦肩头,江杳小声道:“反正我会好好思考我对你的感情,你别催我。”

  段逐弦道:“我不催你,但我会追你。”

  江杳道:“你本来就早两个月喜欢上我,你还追我,那我的那点喜欢可能永远都不值一提了。”

  段逐弦低笑一声:“不然你追我?”

  江杳顿住,绕不明白了,自暴自弃道:“你想追就追吧,但你也知道,我们做了那么久的对手,我对你有条件反射,我总想跑到你前面去,让你看我的背影,所以你不一定能追上。”

  他说得特别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像是怕对方听不明白,又仿佛是在给自己留下更多思考空间。

  段逐弦笑道:“那我从现在就开始追你。”

  说着抽开了江杳的睡袍腰带。

  江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后退好几步,小腿撞到床沿,没站稳,啪的坐到床上。

  “你就是这么追人的?”

  段逐弦缓步朝他走近,行动代替回答。

  江杳道:“今天不行,明天总公司有重要会议要开,我得早点起床。”

  段逐弦道:“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说完他突然半蹲下来,掀开江杳的睡袍。

  江杳撑在床上的手指瞬间收紧,捏住被单。

  他震惊了好久,才看向段逐弦的发顶,用干涩得不行的声音说:“段逐弦,你别这样……”

  后面的话,悉数化作倒抽气,被内心深处升起的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吞没。

  段逐弦偶尔抬头看他。

  他也低头注视着段逐弦,感觉神经被无限放大,但他依旧没能接受事实。

  身前这个男人,冷淡的高岭之花,人人敬仰的段总,他曾经的死对头,在给他……

  这样的念头划过脑海,江杳实在没忍住,半晌回神后,手忙脚乱地帮段逐弦擦脸。

  多疏离刻薄的人啊,初见时比天上的云还傲还冷,绝不沾染凡尘,就这么被他弄脏了。

  心底滋生出隐秘的兴奋,但江杳嘴上还是喃喃道:“段逐弦,你疯了。”

  段逐弦勾起湿润的唇角,嗓音有些沙哑:“刚才你把我哄开心了,现在让你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