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风水上的说法,人敲门三声,鬼敲门四声。

  于思砚听着那敲门声,冷汗到底是顺着额角,冒了出来。

  突然,一阵水声从于思砚头顶的管道中响起,他被吓了一跳,一句脏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又立刻捂紧了嘴,强行将到了嘴边的声音憋了回去。

  他自认没发出任何动静,可那敲门的东西,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洗手间一共五个隔间,那脚步声竟是直接跳过了第二,三扇门,在第四个隔间门口,停了下来。

  “咚咚咚咚。”

  敲门声从于思砚隔壁响起。

  于思砚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听见自己一门之隔外,一道女声幽幽响起:“我在找我的脸,你知道我的脸在哪儿吗?”

  但凡开口说话,少说也是只恶鬼。

  只要不答错问题,触发恶鬼杀人的条件,大概就还有得救。

  但如果真倒了血霉遇到厉鬼,于思砚今晚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想逃都无处逃了。

  第四个隔间里是空的,没人回答女鬼的问题。

  于思砚也没说话,洗手间里除了水龙头嘀嗒嘀嗒的水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听见几秒钟后,隔壁的门被推开的吱呀声,觉得自己已经快窒息了。

  他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紧闭的门,等着下一次敲门声响起。

  但他等了许久,敲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那脚步声也似乎在突然之间消失了。

  于思砚不明所以,却也不禁松了口气。

  谁知,一低头,便看见了从隔壁门板的空隙下,探出的半张脸。

  ……………

  陆承听在于思砚走出办公区的一瞬间,便嗅到了属于厉鬼的气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鬼也有为了一己私欲不惜以身犯险的傻逼。

  那厉鬼单以为不进办公区便是它与陆承听之间所保持的安全距离,殊不知,只要它靠近于思砚,就是踩了陆承听的禁区。

  陆承听肩上驮着黑猫,隐匿了自己的气息,跟到洗手间门口,正准备出手解决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就听见洗手间里的隔间门“嘭”的响了一声。

  紧接着,他便听见了一道浑厚高亢的歌声。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沉浮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粤语不是很标准,但嗓门洪亮,气势十足,豪情万丈,慷慨激昂,音准掌握的也很好。

  陆承听:“…………………”

  黑猫:“………………”

  厉鬼:“…………………………………”

  黑猫先开了口,感慨道:“这是我死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的驱鬼方式。”

  陆承听看着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的厉鬼,轻咳一声:“有一说一,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于思砚也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

  他一来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二来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反吓那鬼一跳,再趁机逃脱。

  他刚刚被吓得不轻,其实并没看清楚那鬼脸长什么样子。

  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那鬼东西长什么样,他都决不能腿软,必然要找到机会,逃跑保命。

  却还是在看见那张没有五官,从正面被削平,只剩一张血肉模糊的横截面的脸时,一阵毛骨悚然。

  那厉鬼一身血迹斑斑的白衣,穿着双红色高跟鞋,用那扁平的血脸对着于思砚,歪了下头。

  那脑袋便从它脖子上掉了下来,骨碌碌的往于思砚脚下滚来。

  于思砚倒吸一口冷气,正要拔腿开跑,就听“喵呜”一声,一只黑猫从门外跑了进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那颗脑袋,从洗手间开着的窗户里,跃了出去。

  一声尖叫从那厉鬼空荡荡的脖颈里溢出,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虚化,最后消失在了于思砚面前。

  洗手间恢复了寂静。

  头顶上的灯泡也嘶嘶叫唤了两声,重新亮了起来。

  于思砚长出口气,靠在窗台边外露的暖气片上,点了支烟。

  直到感觉自己双腿不再打颤,才直起身子,拉了几次拉链,才成功将小于放出来,解决了生理问题,脚步虚浮的走回了办公区。

  他坐在椅子上,喝了口已经凉透的茶。

  他不知道此时那个说着要保护他的鬼还在不在他身边,但想来,那只黑猫也不会是无缘无故恰巧出现在那里的。

  只是那只黑猫………

  好像有几分眼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他缓了缓神,轻轻对着空气道:“谢谢。”

  陆承听低头轻轻吻了吻于思砚的发顶,没做声。

  他陪着于思砚,守着他再次睡着,直到外面天色渐亮,才离开了警局。

  于思砚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七月半,第二天在局里混了大半天,一下班就立刻骑着摩托车回了家。

  一到家,就发现于洪摆了一桌子好菜,还点了蜡烛,像是在做什么法事。

  于思砚伸手从盘子里拿了条干炸小黄鱼,正要塞进嘴里,就被于洪拍了手背,将小黄鱼夺了下来。

  “不能吃,要先走仪式。”

  于思砚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别再折腾我了,这么多年仪式没少办,鬼不也一样没少见。”

  于洪严肃地看着于思砚,抄起一把剪刀,就从于思砚本就不长的发尾上剪下了一小撮头发,塞进一个红色的锦囊,告诉他:

  “今天不一样。”

  于思砚叹了口气:“哪儿不一样?”

  于洪问他:“你昨晚,撞没撞邪?”

  于思砚点头:“我经常撞邪。”

  于洪又问:“是不是躲过一劫?”

  于思砚摊手:“没躲过您现在就该在警局为我收尸了。”

  于洪眼睛一眯:“帮你的,是不是一只黑猫?”

  这话一出,于思砚倒真愣了,他惊疑道:“您怎么知道?”

  于洪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是命啊,孩子,你有救了。”

  于思砚面色有些古怪:“什么意思?”

  于洪示意于思砚先坐,自己去了厨房。

  于思砚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想将刚才被于洪夺走的小黄鱼再拿起来塞嘴里。

  就见于洪捧着样东西从厨房走了回来。

  于思砚看见那东西,瞳孔就是一缩。

  于洪捧着的,赫然是一块供奉死人用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