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听发觉梅思砚在盯着自己看。

  他将视线放在梅思砚脸上,唇角缓缓勾起,问他:“梅师兄,盯着我作甚?”

  梅思砚闻言一愣,随即收回目光,有些尴尬道:“抱歉,失礼了。”

  陆承听看着他不自觉泛红的耳尖,倾身向前,凑近他,问:“好看吗?”

  梅思砚心中一惊,连忙后退一步,满脑子浮现出陆承听那张举世无双的脸,对“许少安”道:“少安兄莫要说笑。”

  然后有些慌乱道:“既然少安兄无事,在下便放心了,告辞。”

  他说完也顾不上看“许少安”脸上戏谑的表情,匆匆转身离去。

  走到院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个趔趄,站稳脚步后便加快了脚步,小跑离开。

  陆承听看着梅思砚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笑出声。

  小艳翻了个白眼:“真不是个东西,你就这么逗他?”

  陆承听心情颇好:“看吧,无论我用何等皮囊面对他,他都逃不掉。”

  037适时出现:【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自己绿自己的癖好,真让人大吃一惊。】

  陆承听脸一板,甩袖回了屋里。

  梅思砚一路跑回自己卧房,坐在床边,满脑子乱得像浆糊。

  一会儿想的是月色下一身玄色蟒袍的陆承听,一会儿想的是护在自己面前跟杜煜大打出手的“许少安”。

  一会儿两张相差甚远的面孔便开始交替,融合。

  心动骗不了人。

  梅思砚抬起手来,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昨夜才强吻了陆承听,今日便对别人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

  他自认不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短短时间内,对着不同的人心跳加速。

  梅思砚可以确定自己对陆承听感情。

  是一见钟情,是见之欢喜,是欲罢不能。

  他只能细想关于“许少安”。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对“许少安”的好感,是否是因为许少安对他的示好和维护,便开始试图将其他人代入“许少安”。

  结果无论他带入谁,他都确认自己完全对其无感。

  不管是梅旭,还是与他一起入山的,相貌最出众,术法最厉害的同窗,或者是同样对他示好的许湛,又或者是“许少安”那位大哥许少尘。

  换成任何人对他这般好,他都无法对其生出半分不该有的好感。

  偏偏就是“许少安”。

  简直见鬼。

  他烦躁的搓了搓脸,将早些时候才生起的与“许少安”的结交之心按捺进心底,决定今夜便与陆承听将关系说明白。

  从此以后还是离那“许少安”远些。

  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陆承听那样的大妖,那样风光霁月,世上独一份的存在,如何能成为他这种蝼蚁的选项。

  他该是唯一,他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专情,舍得为他付出一切的爱人。

  自己能与陆承听相识,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他不能不知好歹。

  梅思砚迅速做出取舍,他心中不宁,等不到亥时,天色将暗,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后山悬崖边。

  他望着陆承听早已等在崖边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冲向他,扑进他怀里。

  对他道:“陆承听,我想好了。”

  陆承听抬手环住他的腰,好笑道:“急什么?”

  梅思砚将脸埋进他颈间:“对不起。”

  陆承听明知故问:“为何道歉?”

  梅思砚呼吸着陆承听身上冰冷好闻的气息,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摇了摇头:“我心悦你。”

  陆承听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可是发生何事了?”

  梅思砚说不出口,他为自己对“许少安”产生的短暂心动感到可耻,愧疚地摇了摇头,问:“陆承听,你可愿和我好?”

  陆承听听着这数百年前自己曾对沈思砚说过的话如今被梅思砚这般问出来,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他问梅思砚:“怎么个好法?”

  梅思砚在此之前,并未想过陆承听会这般问,也没想过该如何回答。

  但就在此时此刻,他却像是梦回一般,脱口喃喃道:“琴瑟愿与,共沐春秋。”

  梅思砚在说出这句话时,心中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主动吻了陆承听。

  陆承听也回应了他。

  许久之后,陆承听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阿砚,你没退路了。”

  梅思砚抬手环住陆承听的脖颈:“我从未想过要寻退路。”

  他在遇到陆承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梅思砚过去是个小呆子。

  他长相清秀俊朗,自小就招姑娘喜欢。

  初入鹿溪山时,常有还未下山历练的师姐喜欢调笑他,拿他寻开心,问他可有心仪之人。

  梅思砚只会面无表情地说没有,或是远远看见那群师姐就绕路,躲远。

  他从未想过自己未来会与何人互通心意。

  更未想过自己会和妖扯上什么关系。

  他生在捉妖世家,日后注定要成为捉妖师,却在此时对着一只大妖说出“心悦”时,没感到半分纠结和背德感。

  他感受着陆承听身上的远低于他的温度只觉得无比心安。

  说句没良心的话,比他过去在梅家的任何时候都心安。

  仿佛在这一刻,他才寻到了真正的归宿。

  昨夜梅思砚与陆承听在崖边坐了一宿,什么都没做,今夜再继续浪费时间属实不应该。

  而且他与陆承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不想成为陆承听的累赘,更不想做一朵只能攀附陆承听而生的菟丝花。

  他想如他自己所说那般,拥有保护自己爱人的能力,他想与陆承听并肩。

  “教我术法。”梅思砚从陆承听怀里退出来道。

  正如陆承听所言,这个世界的妖,是顺应天道而生,他们修炼百年千年,可变幻不同形态,更可轻而易举借天道之力为自己所用。

  那些过去梅思砚无论如何也掌握不了的术法,在陆承听的教授中,变得易如反掌起来。

  一个时辰后,陆承听看着一只冰蓝色透明水鸟,挥舞着巨大的翅膀从悬崖下方冲上来,袭向自己。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对梅思砚弯了眸子:“仙师饶命,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