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团掉在木林脚边, 他随手揪了一个,打开一看,赫然是“绝育”。
张仰青拍了下他的肩膀, 起哄道:“去吧三木, 我支持你。”
“去你的。”木林两张纸团摇了摇,“来来来, 开盘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绝育盘在517开了四次,除了小猫都抽过了。
木林不可置信:“不是吧, 你们是不是作弊?班儿你动过手脚了吧?”
“我可没有。”杜簿安闷笑, “你再抽一次。”
木林不信这个邪, 天灵灵地灵灵做法, 横看竖看还是“绝育”, 救不了一点。
木林悲怆地握住小猫的白爪子:“事已至此,你我可就相依为命了——”
杜簿安眉头一皱。
谁要和你相依为命?
木林没有分寸, 正抓在杜簿安留下的手印上, 宣止吃痛, 低头就是一口假咬。木林手缩得快, 转头告状:“班儿, 小白怎么还咬人呢?”
杜簿安把猫抱稳,半真半假地说:“那你别抱了。”
木林没心没肺地对着灯光检查完好无损的手指:“等你教好我再抱。”
他好奇道:“它不咬你吗?”
“咬。”杜簿安把手指往小猫嘴里送,小猫倒仰着脖子躲避,呸呸吐出来。杜簿安拧过小猫的头, 指腹在小猫嘴唇一擦而过, 再次确认, “嗯?”
似乎有些肿。
他两指卡住小猫脑袋,仔细检查。肉眼瞧不出来, 摸着手感却不太对。
杜簿安打开粮仓对账,小猫今早吃的是鹿肉罐,鹿肉以前也吃过,没什么问题,应当不会是过敏。
他左右摆弄小猫脑袋:“乖乖,今天在家咬什么了?”
宣止挣扎出来拒绝回答,它叼住新买的逗猫棒,叼到杜簿安胳膊旁放下,后退匍匐,满脸渴望。
极简主义杜簿安买的逗猫棒也不符合小猫的喜好。
孤零零一根竿子,寒碜的两三根羽毛,再栓个铃铛用来发声。宣止评价:不如小老鼠。
宣止在猫咖看过更华丽繁琐的逗猫棒,它还是更喜欢比较复杂的款式——在A大流浪期间,学生们常常掰根草就充当简易逗猫棒了,宣止玩腻了狗尾巴草,杜簿安买的这种极简主义逗猫棒和狗尾巴草没什么区别。
杜簿安能够收获小猫的心,全凭他那日渐萎缩的人格魅力。
不过宣止尾巴摇得兴奋,这是狩猎前的准备。极简主义逗猫棒还是比狗尾巴草好玩的,它也很久没有玩过逗猫棒了,宣止把棒体往杜簿安的方向踢了踢。
“喵嗷。”
杜簿安手握逗猫棒挥舞旋转,小猫跟随指挥满宿舍飞。
秦礼遥羡慕地围观:“班哥,什么时候带它去检查?联系医院了吗?”
“期中之后吧,不急。”
小猫砰地一声撞在门上。
它就知道。
接下来的哀嚎却不是出自小猫,出自517的人类们。
“唉,又期中了,”提到考试,张仰青直接一声长叹,“胡老头今天划的那重点是个——”
“划重点了?”逃课的木林讨好凑近,“给我抄抄。”
一本书飞过去:“红笔的。”
木林大惊失色:“这么多?都快半本书了?老胡头都划了个鸡毛?班哥你笔记借我抄抄。”
笔记被恭恭敬敬请了过去。
小猫停止了追逐逗猫棒的脚步,杜簿安蹲下来贴心问候:“玩累了?”他又去抱猫,还想讨个亲亲。
宣止小爪子推拒,杜簿安亲一次它踩一次。
猫猫猫,天天就知道猫,小白猫亲自追杀亲亲狂魔杜簿安。
杜簿安愈挫愈勇,他能看见小猫大大的眼睛,宣止也逐渐能借着杜簿安的眼睛看清自己。
一人一猫相望,杜簿安的嘴唇又亲在了爪垫上,熟悉的电流顺着宣止的爪子,酥掉了整条前腿。它卸了力,杜簿安如愿亲到了小猫的脸。
宣止奇奇怪怪地看向杜簿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酥掉的前腿不敢受力,小猫挣脱怀抱,跳到床上一瘸一拐地走来走去。
杜簿安真是个怪人。
然而,它当晚还是抛弃了铜锣烧,和怪人挤了同一个被窝。
期中复习是个现成的借口,在考试结束之前“宣止”理所当然地神出鬼没,活在了杜簿安的手机里。伯医生偶尔空闲会帮宣止敷衍他一下,他倒是更想直接替小猫分手,对着杜簿安的头像恨铁不成钢。
前几日,小猫支支吾吾过来求助,竟然是为了绝育,宣止羞耻地说出自己的需求转身就跑。
杜簿安是真心养猫,也会好好养猫,桃李医院也接过不少类似的尴尬求助,伯医生只好用着宣止的微信,作为医生以患者身份直接和委托人对话。
“先体检,确认一下猫的身体状况是否能够绝育,然后再预约绝育时间。”
杜簿安:“好。辛苦了小学长。”
小学长本猫就趴在杜簿安旁边,亲眼看着杜簿安不正不经地叫他小学长,宣止不敢看,只能庆幸伯医生没亲耳听过。
杜簿安的“小学长”喊得愈加怪里怪气,让猫害臊。
伯医生专业素养令猫放心,宣止盯了一会,不再多看,离杜簿安远远的。
它最近都和杜簿安保持距离,多了层阴差阳错的情侣关系,宣止过不去心里的坎,猫身和杜簿安过于亲密的时候都会不明不白地羞涩。
另外,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它逃避地想,如果杜簿安看不见它,会不会逐渐就能忘记绝育的事?
517进入到全面备考状态,不上课的时间,张仰青三人里都泡在图书馆和教室,杜簿安脱离了团队,和小猫窝在宿舍。
原因在于小猫。
宣止不愿意再钻进杜簿安的书包,和杜簿安一起出门。小猫的爱仿佛真如张仰青所说的那样,昙花一现,得到了就不在乎了,流浪和家养判若两猫。
杜簿安只是笑笑,漫长的人生中,人类总要学会倒贴小猫。
他在电脑前校对笔记,轻声背诵,小猫则躲在床上在暖气的烘烤中呼呼大睡,杜簿安踩着梯子给小猫盖了层枕巾。
床铺摇晃,宣止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在床上蹭了蹭,整只猫融化一般团进枕巾里。
伯医生劝说他不要拖延,尽快决断,宣止明白伯医生是为了他好,但现在不是时候。
除去绝育问题,宣止亲眼所见考试周能对大学生造成何种程度的摧残。杜簿安每日除了吃饭撸猫,几乎被钉死在了书桌前,睡前也不玩手机了,亲完猫沾了枕头就着。
宣止看着心疼,决定这个时候就不要用分手来打扰杜簿安了。
而在杜簿安的视角里,小猫贴心地不来打扰自己复习,虽然有点想猫,也大大提高了复习效率。
他的猫还会在考试前撒娇,为自己加油打气,当小猫不知第几次绕着杜簿安,绊住他的脚,甚至跑出宿舍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杜簿安才明白过来。
“乖乖,我今天考试,不能带你出去。”
宣止脑袋一歪就倒下去了,它露出白白的肚皮,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不乱跑,学校我熟的,我就在考场外面等你。
杜簿安不知是懂了没懂,他嫖了小猫的肚皮,在小猫站起来的一瞬间抱起小猫行云流水地扔进去锁上了宿舍的门。
“喵!喵!喵!”
杜簿安努力了这么多天,小猫不该和他一起分享考后的喜悦吗?杜簿安就不想出了考场就看到自己的猫吗?
宣止一个音拐了好几个弯,网上学到的猫咪脏话总算派上了用场。
杜簿安连考三天,宣止闹了整整两天,终于在第三天,问题得到了解决。
杜簿安购买的牵引绳到货了。
黑色的小背心尺寸正好箍在小白猫身上,police标识自带一股英姿飒爽,宣止看不懂英文,但517都夸它帅,聚在一起给他拍了十几张照片。
无论是人形猫形,杜簿安可真乐于给自己买衣服。
517宿舍没有全身镜,宣止看不到自己穿着小背心的样子,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脖子后面咔嚓一声金属咬合,宣止直愣愣顺着绳子瞧过去。
……不是衣服。
是狗绳。
宣止傻眼了。
杜簿安拽着绳子拎了拎猫,宣止只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力,杜簿安拽着背心短暂地把它整只猫提溜起来,评价道:“质量还不错。”
牵引绳的另一端被他握在手里,绕着掌心缠了好几圈,杜簿安温温柔柔地叫猫:“乖乖?走两步?”
这步子宣止迈不开,小猫不喜欢被当做狗一样溜。
刚刚贴身帅气的背心仔细感受一下也不过如此,又紧又勒,勒得宣止连腿都抬不起来。
宿舍多了只猫,张仰青平日也跟着刷了不少猫咪视频,对猫和牵引绳略有涉猎:“有的猫穿上牵引绳之后确实不会走路了,小白平时看着激灵,没想到竟然也栽在这儿。”
宣止憋着一口气,小小走了一步给人类看。
杜簿安攥了一把猫粮蹲下来诱哄:“再走几步。不是想出门吗?今天下午考完我们出去走走。”
不出了!
猫粮诱惑都没有用,好在小白抗拒得不算太激烈,张仰青对着再次寸步难行的小猫招手:“航空箱买了吗?”
杜簿安:“在路上,明天到。”
看绳子紧绷,张仰青再次确认:“班儿,还挺沉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杜簿安拉紧了手里的绳子,谈到自己的小男朋友,他含着笑意:“不用,宣止说在医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