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你已经把烟戒了。”骤然熄灭的烟头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陶子衍性格一贯强势,做事全凭自己心意 。昨晚闹一场,给人欺负狠了他稍微有那么一丝丝一丝丝的愧疚,堂堂大老爷们送个礼物给个台阶这没什么的。

  原则性的问题上不能让步,生活中的这些零碎琐事,倒是可以迁就。他想起江亦之前一向是不喜欢自己在他面前抽烟的。

  记忆中的江亦知进退懂分寸,糯糯的提醒一句也就完了。看来现在性子倒是没有原来软和了。

  陶子衍指尖捏着打火机把玩,摁出吧嗒吧嗒的声响,调侃道:“你总不会是要告诉我,因为你不喜欢烟味,管着我我戒的烟吧。”

  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落在江亦的侧脸打造出了完美的光影。

  江亦垂头摆弄烟灰缸,陶子衍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语气淡淡的说道:“不,你主动要戒的。”

  这话听着新鲜,也没法求证。陶子衍只当是个笑话,挺提神的。

  “还有”江亦停顿了下,就像仅仅只是无意之中想起似的开口说道:“你的戒指,出门别忘了带上。”

  陶子衍左手无名指指根处细看有一圈常年戴戒指留下的细浅痕迹。

  “哦?”他举起手背,端详了一会,拖腔拿调的把尾音拉的长长的,又看了眼江亦手上还没褪下的婚戒,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刚给他两分颜色,这人就懂得顺杆爬提要求了。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情趣他愿意配合,但,戒指……呵。

  在江城,或许会有人说陶子衍是个多情贵公子,但从来没人说他滥情。

  他们这个圈子,无论结婚的没结婚的,十八的八十的,哪个男人不是处处留情,红颜知己遍地。

  唯陶子衍是个异类,聚会应酬逢场作戏得心应手,但从来没有人看见他把谁带走发展什么实质性关系,花边绯闻遍地的二代中,只有他陶子衍从没有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熟悉内情的人说,陶子衍家里有人,那是大少爷自己挑的童养媳。这话落入陶子衍高中同学耳中,立马有人出来反驳,说陶子衍家中那人是因为神似大少爷心底白月光才得了这宠爱。

  自此专情的标签便落在陶家大少爷的脑门上了。

  风言风语的陶子衍从来不在乎,任别人揣测,只一心扑在事业上。他没心思揣摩自己心理,为什么这么多年就江亦一个人,那还能为什么,听话呗。

  无依无靠的孤儿,得了陶家的恩,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喜欢上他陶子衍这个人,得了个机会跟在身边,自然珍惜,乖顺的不行。哪里还会提要求,争名分。

  这种蕴含承诺,宣示主权的首饰,陶子衍从来都都不会碰。

  不是嫌累赘,婚戒在陶子衍心中是非常神圣的。

  他没见过母亲的样子,但是成长的每个阶段都有母亲留下的痕迹,陶父对亡妻的思念和爱意,尽数转化成爱意给了他这个独子。潜移默化的影响根深蒂固。陶子衍觉得,爱就应该是这样的。一生一次,刻骨铭心。

  手上的戒指连怎么来的他都不知道,看着只有膈应,摘掉扔哪早就忘了。

  男人吊儿郎当又欠揍的回应显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江亦正色认真的重复道:“那是我们俩的订婚戒指,不想让媒体报道婚变,你最好还是带上。”

  这话五分提醒五分警告,让人听了反感。

  陶子衍很不喜欢,挑了挑眉,尖酸道:“我现在是什么爱妻人设吗?”

  江亦垂在桌下的那只手攥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心。他还是没办法很好的适应陶子衍顶着这张脸说这么尖酸刻薄的话。

  他盯着桌面上原本摆放二人合照的空白位置,说道:“你叫我来如果只是为了羞辱发泄,那大可不必。你厌恶这段婚姻,而我,也讨厌你这个人。我们现在只是单纯的室友合作关系,我不会承受你无端的少爷脾气。”

  又来了又来了,又端起这股清冷疏离劲说话呛人。现在的江亦总是一两句话就踩到他的禁区,让人压不住火。

  心底那点愧疚被丢到脑后,陶子衍卸下了散漫表情,恼羞成怒:“室友关系?不是床伴吗,别美化自己的身份,你恐怕是忘了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下次我有需要的时候,别再给我装得三贞九烈的。”

  吵架方面,江亦向来嘴笨。更何况陶子衍有心羞辱。

  切切实实存在的过去,江亦无从辩驳,脸色涨的通红。三年的记忆差,那不堪的过去,如今都成为爱人捅向他心口的刀子,刀刀见血。

  “怎么,不牙尖嘴利了?”江亦站着,陶子衍坐着,气势上却没有落后半分。

  “是不是以为自己手中捏着筹码,有资格站上谈判桌了。哼,江亦啊江亦。你还是和原来一样蠢。”

  是的。江亦心中认可陶子衍最后的这句评价。

  他不蠢他在听到男人叫自己来书房的目的后会暗暗窃喜,以为有了希望。他不蠢他会站在原地任人奚落。

  或许听多了,心彻底被伤透,就会舍得离开了吧。江亦心想。

  一个人的架吵不起来,不激怒陶子衍很简单,调整好心态,把眼前的人跟自己的爱人剥离开,只当他是几年前那个混蛋对待。

  下午的书房,还是一人占据一个角落,空气却无端冷的人起鸡皮疙瘩。

  任由陶子衍再弄出什么动静,沙发上的人都无动于衷。打火机响了一次又一次,江亦入定似的岿然不动。

  陶子衍不满,将笔电重重合上,磁性的嗓音压低了几分:“你是故意的?”

  江亦看数据看的入神,平淡道:“我说话你挑刺,我不说话你又不满,到底是谁在找茬。”

  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陶子衍被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胸口都跟着剧烈起伏了几下,摔门离开:“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门关上后没多久,楼下就响起了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