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礼晚上出门之前是特意问过江亦要不要一起去的。
相比喝酒聚会，和一些热闹的场合，江亦更喜欢待在书房里，花一晚上的时间沉下心来钻研一篇医学文献。
白启礼换衣服的时候，江亦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自己出门，拿起电脑准备陪着他一起去。
可白启礼当时说不用。
白启礼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支支吾吾没有多说，只让他快点过来。
江亦当时还很紧张，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
火急火燎的赶到。
会所里灯光昏暗，白启礼穿着一身宝蓝色亮片衬衫，闷骚的坐在吧台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背影看起来生龙活虎的，一点事没有的样子。
江亦悬了一路的心才落在实处，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真喝多啦？”
舞台中央的乐队主唱正唱到副歌部分，白启礼侧头把耳朵贴近江亦的唇边，笑眯眯的问：“你说什么，听不清。”
“哐”
玻璃杯重重砸在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亦扭头望去，看见陶子衍的那一刻，顿时明白了白启礼喊自己过来的目的。
从江亦站在白启礼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乔西就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椅子往陶子衍身边挪。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仔细看就像是乔西紧紧依偎在陶子衍怀里似的。
即使光线模糊，江亦也能看见乔西脸上红扑扑的两团。
视线只落在两人身上半秒，就跟没看到似的快速移开。
江亦刚才没看到旁边的两个人，自然不会留意到乔西的小动作。
白启礼余光里倒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了全程，发出了一声嗤笑。
侧了侧身，手顺势搭在江亦肩膀上朝着陶子衍和乔西一指，阴阳怪气道：“真还挺有缘分呢，出来喝个酒也能撞上你前夫。”
白启礼想干什么江亦心知肚明，伸手接过他另一只手中的酒杯，放回吧台上：“你明天还要进组，别在外面玩太晚，走了。”
白启礼搭在江亦肩上的手暗暗使劲捏了下，嘴里不依不饶，俨然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你前夫旁边坐着的是谁，你认识吗？挺有名的，我都在圈子里听说他的花名，你没看清楚的话我给你介绍下。”
乔西闻言脸色一白，求助的仰头看向陶子衍。
陶子衍从江亦进门起，就摆出一副若无其事，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模样，镇定自若的喝酒。
乔西凑过来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看见。
放纵乔西靠近自己的那一刻，陶子衍心里一瞬间的念头是想看看江亦会有什么反应。
陶子衍没说话。乔西也不敢擅自接茬儿。
江亦眼皮都没掀一下，把桌上白启礼的手机塞回他口袋里，淡淡的开口：“别人家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回家吧。”
江亦不用靠白启礼太近，都能闻见他呼吸间的酒气，柔声问道：“你喝了多少酒，胃难受不难受。”
江亦不计较白启礼可没有打算就此结束。
胳膊支在桌面，食指点在额角一下一下的，像是回忆什么似的，语气很欠：“让我想想，上次你前夫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今天还给他不是正合适吗，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白启礼高高大大稳稳坐在椅子正中，他实在要闹，江亦也拉不动。
也不会拉。
白启礼是为自己出气，江亦不可能反而帮别人拦自己的朋友。
语气淡淡：“急不可耐，乱搞，小白脸，你说的是哪个？”
时间确实是治愈情伤的最佳良药，江亦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主动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一切。
如今脑海中场景重现，心底竟没有感受到一点悲痛。
不由默默感慨，原来真正心冷了，也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接受，不能面对的。
这几个词从江亦口中一说出，陶子衍就再也绷不住了。
尚未咽下的那口酒差点呛进嗓子眼。
侧头望去。
昏暗的环境下异常显眼的冷白肌肤，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陶子衍盯着他看了一会，试图寻找到伪装的痕迹。
“对！”白启礼拍了一下手，激动之下没控制好力气，震的受伤的锁骨骤然一痛。
疼的龇牙咧嘴的，还不忘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你看那俩人今天更贴切哪个词。”
贴切哪个词江亦不知道，江亦只知道陶子衍眼里的寒气都要溢出来了。
不以为意道：“你也说了，是前夫，离婚又不是丧偶，怎么？你还要逼着别人守三年啊？”
一直没说话的陶子衍，在听见了这句话后，眉头紧皱。
“呸呸呸，什么不吉利的话你都说。”白启礼赶忙在江亦额头上弹了一下，哪有骂前夫咒自己的。
嘴上爽也爽了，真要给陶子衍惹急了，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到时候吃亏的人只能是白启礼。
江亦伸手在白启礼大腿侧面掐了一把，暗戳戳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想吃什么，回去给你弄。”
说着拽起人就要往外走。
单方面的嘲讽没意思，白启礼这次倒是听话，顺着江亦的手劲直起身。
“站那。”
两人刚转身，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陶子衍叫住：“我让你走了？”
陶子衍没有站起来，江亦也没有转身，两个人保持着背对背的姿势僵持了一小会。
陶子衍听见江亦发出一声轻笑，慢悠悠的问道：“怎么，需要我一起送……”江亦转身，歪了歪头，抬眼觑向乔西：“把你们俩也一起送回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