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航班是直飞，九点左右抵达江城。
飞行时间不短，经济舱空间又小，助理订票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句陶子衍，要不要给江亦升舱。
陶子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江亦是跟着医院的同事一起出差，不是私人旅行。
在公事上，自然要同进同出。搞特殊化像什么样子。江亦不会答应，他也不会那么做。
就像过去的这半个月，尽管吃住条件都很差，陶子衍也从来没提过要换酒店或者单独带江亦出去吃。
真正对一个人好的方式是以他的感受为先。
陶子衍正在努力学着用江亦喜欢的方式对他好。
320机型，小型客机。空间确实很小，三人一排的座位。
大家都登机之后，陶子衍往后看了一眼。
值机位置随机选择，三十人坐的位置很分散。
江亦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医院的同事，另一位看打扮像是个学生。
这就好办了。
陶子衍拎着电脑走过去。
他往后走的时候，那位同事就猜出来他要干什么了。
陶子衍站定，礼貌的问：“可以麻烦你跟我换下座位吗？”
“好好好。”同事一口答应，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陶子衍腾出空位。
同事的位置是中间，陶子衍坐下的时候，江亦嫌弃的往里缩了缩，动作幅度很小。
经济舱的座位本来就很挤，他再躲也躲不到哪去。
陶子衍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前天出去办私事，昨天又生病，手头的工作积压了一堆。
他人不在江城，远程要批复的文件倒是一点没少。
江亦睡了一路还没缓过来，看起来靠着窗户还要接着睡的意思。
陶子衍也不打算打扰他睡觉，自己默默的放下小桌板，打开笔电开始办公。
188的身高缩在小小的座位里，看起来着实有点委屈。然而陶子衍本人并不在意。
他觉得这样很好，工作的时候余光还能瞄两眼江亦，他很满意。
没起飞之前，客舱里有人说话，陶子衍敲击键盘的声音还不太明显。
起飞之后客舱灯一关，大家都在睡觉，陶子衍打字的声音就显得稍微大了些。
其实说大也没有多大，不至于达到扰民的程度。
只不过坐在一左一右的两个人肯定能听得见。
右边的小姑娘小桌板上架着ipad，戴着耳机在看电影。谍战片，很专注剧情的样子。只有偶尔剧情比较水的那个片段，眼睛才离开屏幕左右瞄一下。
陶子衍批复的文件不涉及公司机密，倒也随她看。
江亦觉轻，加上空间小本来睡的就有点憋屈，每每遇见气流颠簸，便会醒一下。
“你能不能回你自己座位去敲。”
江亦在又一次被陶子衍的键盘声吵醒之后，语气有点不耐烦。
陶子衍侧头看了他一眼，江亦靠在窗户上，眼睛都没睁开，眉心蹙着，像是有点起床气似的。
连忙抬起双手，离开键盘，好脾气道：“你睡，我不打字了。”
手指轻点了下触控板，关掉邮件，返回桌面。找出不需要他回复的工作，继续埋头办公。
江亦承认，他就是单纯的想发脾气，想找茬儿。
结果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他都没想到，自己刚表达了一句不满，陶子衍就乖乖照做。
现在好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只能自己憋回去。
他哪里是被键盘吵的睡不着。都是借口罢了。
陶子衍没失忆的时候。两人周末在家休息，经常是他睡觉，陶子衍靠在床头办公。
那时候江亦只觉得陶子衍敲键盘的声音清脆好听又很有节奏，催眠的很。
他的火气单纯是因为中午和下午那一堆事折腾的。
有对陶子衍的不满，更多的是气他自己的内心的不坚定。
总是心软，总是拒绝不了陶子衍。
陶子衍又足够了解他，总是能做出戳他心窝子的事，感动他，然后借机提要求。
一次又一次的动摇他想分开的决心。
理智上不想，情感上又有点渐渐控制不住的趋势。
心里的火烧的江亦难受极了。
闭着眼睛，脑子里一团浆糊，半天也没睡着。
飞机平稳之后，空姐开始发餐。鱼香肉丝饭和意大利面二选一。
距离中午吃完饭已经过去快六个小时了。江亦就算再没有胃口，生理上也有点饿了。
空乘推着小车走到他边上，他还没来得及说自己要鱼香肉丝饭。
另一位空乘小姐姐便从后面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托盘。
托盘上藤椒肥牛，海鲜烩饭，虫草乌鸡汤，外加一块芝士蛋糕。
“哎，我们的餐怎么不一样。”坐在最外面的女生问道。
空乘朝她礼貌一笑，回答：“这是这位先生点的餐。”
女孩明白过来，这是陶子衍头等舱的饭，他把自己的餐给江亦了。
同性婚姻法推行一年多。女孩今年刚上大一，没接触社会，身边圈子固定，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同性情侣。
觉得有点新奇，后半程看电影也没有那么专注了。身旁的两位稍微有点小动静，她就转头看过去。
江亦接过托盘后便往小桌板上一放，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陶子衍等了一会，怕放凉了，问江亦：“辣的，不想吃？”
飞机上就这么个条件了，主要是得迎合大众的平均口味，辣菜做的也没有多辣。
“那先吃口甜的。”陶子衍端起甜品碟，勺子挖了一小块芝士喂到江亦嘴边。
江亦睁开眼，嫌弃的剜了他一眼，冷着脸：“拿走，不吃。”
说话声音不大，顾忌着周围人多，不想引人注意。
陶子衍真就听话的把手拿开，拿起筷子，拨弄着藤椒肥牛，语气欠欠的：“说好了啊，真不吃？你不吃我就吃了，可还得飞三四个小时才能到家呢，一会不饿？”
那肯定是饿的。
江亦的生物钟一向很固定，除非在手术，不然吃饭和睡觉时间都很有规律。
桌上饭菜的香味一阵阵往鼻子里钻。藤椒的辣味刺激胃口。
江亦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咽了口口水。
心想，跟陶子衍赌气到头来饿的还是自己。
算了。犯不上。
一把从陶子衍手里抢过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