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亦想说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但是一开口却卡住了。
有些事终究是不一样了。芥蒂既已产生，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忽视它。
恢复记忆的陶子衍太了解江亦了，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的欲言又止。
把人揽在怀里以一个极具安全感的姿势将人紧紧抱住。
清了清嗓子，郑重道：“虽然我现在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也很着急回答你问我的那几个问题。”
话音一转：“但是……”
陶子衍故意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一下。
恢复记忆的男人难掩骨子里的恶劣本性，时时刻刻都想要逗一逗江亦。
江亦呢，又确实很吃这一套。
本就悬了一早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嘴角下压的弧度看得出来他的紧张，小声问道：“但是什么？”
陶子衍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但是，我觉得你的嗓子不舒服，我们得先去喝杯水。”
说着便单手抱起江亦，以一个抱小孩的姿势往楼下走去。
说实话，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还被用这样的姿势抱着是很难为情的，江亦挣扎着要往下跳：“别闹，楼下有人看着。”
陶子衍才不管那些，挑了挑眉：“我在我自己家，抱我自己媳妇，怎么就不行了？”
话说完，想起来不对劲，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哦，现在不合法了。”
不过，小狗的自愈能力一向很强，那低落也仅仅只有几秒钟。
佣人们看见两人从楼梯上下来，掩嘴笑了下便自觉避开。
陶子衍先把江亦放在椅子上，然后熟门熟路的打开右手边头顶的柜子，拿出牛奶倒进杯里。
江亦胃不好，牛奶不能放冰箱里。嘴又挑，不爱喝热牛奶。
这一套动作陶子衍做的很是顺手不，就跟没失忆时一样。
江亦看着他的背影仿佛还没缓过来神。
“发什么呆。”陶子衍单手拿着杯子，一手食指点了下江亦的额头。
然后在江亦把牛奶接过去的时候，顺势拉起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捧在自己掌心。
“我可以回答你那个问题了。”
江亦刚咽下一口牛奶，嘴角还挂着奶渍，抬眸看过来。
“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陶子衍笃定道。
江亦皱了皱眉，表示怀疑，心说鬼才信。
陶子衍又接着说道：“你也知道，高中时候我跟爸闹的厉害，想尽办法想要气他。”
“逃课打架这些小事他都不在意，只有在早恋这点上才能气得着他。”
说到这陶子衍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想的，可能是叛逆期吧。”
“他越忙，越不管我，我就越想折腾点事儿出来。”
这几句话江亦是信的，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很需要被关注被夸奖。陶子衍在学校样样优秀。
可陶泊元那两年生意忙，除了金钱上富足，对于陶子衍的关心确实不够。
可……这和他刚才说的高中就喜欢自己没有必然关系。
陶子衍在他脸上看见明显的质疑，又缓缓解释道：“其实这件事是我失忆之后才确定的。”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咖啡馆，你把我扔下自己先走了吗？”
江亦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天你走后，我坐在那待到店家打烊才走，满脑子都是你。”
“初见的你，乖乖写作业的你，画画的你。”
江亦表情一滞，声音带了点怒音：“我什么时候画过画！”
“是我想象的。”陶子衍坦言道。
“原本那段记忆很久远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多亏了乔西闹那一场。”
“让我回忆起来一些事。那就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在画室里的背影，我居然觉得好像你。”
江亦皱了皱眉表示不理解。
“可笑吧。”陶子衍手上用力，使劲捏了下江亦的指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自己也觉得可笑。”
“那时候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也没人教我。我就知道我想天天看见你。”
“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你带回家。结果，你到家之后却总是躲着我，我连个影都摸不着你。”
陶子衍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委屈。
江亦惊了，眼睛瞪的溜圆，冷笑道：“我躲你？”
陶子衍义正言辞的点了点头道：“对啊，我每天找你一起上学，你都不等我。”
话说到这儿了，陶子衍也好奇，问道：“你那时候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江亦重重的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们上课时间不一样。”
错愕浮现在陶子衍脸上，扬声说道：“所以，你不是躲着我？”
江亦有点无语，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说道：“继续说。”
“然后。”陶子衍嘴角的笑意敛起，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呢，白救你好几次，你个小白眼狼。”
这句话明显说的没有什么气势，连抬头跟江亦对视都不敢，说完之后又心虚的急忙补充道：“咱们说的都是过去的事儿啊，可不代表我现在的想法，可不带、不带生气的。”
江亦手里握着半杯牛奶无聊的转圈，淡淡的：“嗯”了一句，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后来不就打完球路过画室了吗，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
陶子衍没有底气，说话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我当时脑子一抽筋，就、就打错了主意。”
“对不起。”像是犯了错之后需要安慰的小狗一样，扑上前双手紧紧环住江亦的腰撒娇求安慰。
江亦手里还拿着杯子，怕牛奶洒出来，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
陶子衍看到了，身子一僵，抱着的力道稍微松了些，埋在江亦的胸口来回蹭了两下，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宝宝。”
“过去太久了，我本来都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都是因为这次失忆，才让我想起来很多上学时候发生的事儿。”
“虽然不能准确的回忆起来当时的想法。但是我确信，他转身的那一幕，吸引我的点，那一刻我脑子里想的，真的是他的背影好像你。”
“唉……”江亦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实在无法理解陶子衍的脑回路。
这声叹气让陶子衍有点心慌，但他沉吟了两秒，还是选择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一靠近乔西，你就会有意无意的出现在我身边，所以我……”
后半段陶子衍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了。
和上面的理由大差不差，早恋是为了吸引陶父的关注。靠近乔西是为了让江亦吃醋，来找自己。
幼稚。
江亦心里骂了一句。
陶子衍垂着头，看着蔫蔫的。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一个情商为负的混蛋。
不光过去，就最近这两个月他办的那些事，足以伤害江亦无数次。
这理由听上去离谱，却实打实的是他的真心话，没有一点谎言的修饰和美化。
他承认自己幼稚，狂妄，自傲。
但凡他早那么一点点剖析下自己的内心，就会发现异常。
比如，为什么乔西出国之后他便果断跟人断了联系，而江亦搬家他却要急忙也跟着追过去。
比如，失忆之后看见乔西调查资料里与温子瑜的那些过往为什么毫无感觉，而昨天晚上江亦只是被人调戏一句他都觉得受不了。
诸如此类……过往种种全都有迹可循。
只是他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自己的错，他认。但是话总要说清楚。
一早醒来，记忆恢复的突然，他顾不上先高兴，只心急的想要先跟江亦解释清楚。
“只是你说的这样？”江亦淡淡道。
陶子衍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我发誓。”
男人的誓言不可信，江亦从来不信这些。
但他跟陶子衍一起长大，了解他的脾气秉性，陶子衍是不可能撒谎的。
与其说不会，不如说是不屑更准确。
不仅仅是对他，而是陶子衍这人性子就是如此。
“好。”江亦说道。
陶子衍抱着他的姿势，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说出的这个字。
试探着问道：“你说好是什么意思？”
像是有所期待似的，尾音都有点颤抖。
江亦放下手中的杯子，推着陶子衍的肩膀把人推开，直言：“好，就是你说的我都听到了，也信了。”
陶子衍急着又问：“信了以后呢？”
江亦眨了两下眼睛，坦诚的说：“以后……我还没想好。”
江亦不让抱陶子衍便凑上去拉着他的小手，嘟囔着：“别没想好啊。”
委屈巴巴的。他这段时间最常用的表情。
有了这几年记忆的陶子衍把这个表情运用的更熟练了。
嘴角向下抿出一个轻微的弧度，眉心皱在一起，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江亦。
就连头顶因为刚睡醒而立起来的那一小缕头发看着都耷拉了下去。
“你再想想好不好。”
陶子衍说着软话劝说道：“过去我们之间存在着很多沟通上的问题，你凡事喜欢闷在心里，而我又不是那么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