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过后的周三,陈清词在数据研究团队的加班生活终于迎来了尾声，明天他就可以回数据中心了。
朱墨对他很是不舍，几次问他要不要留在数据研究团队,还把数据研究团队的福利、未来发展各种好处轮番说了个遍。
陈清词心里只有四个字——婉拒了哈。
他对自己以后想要的生活很清楚,不求大富大贵，但一定要有空闲时间休息和生活。
数据研究团队？加班成灾,打咩打咩。
周五的时候，陈清词的工资发下来了，当天下班，他就去了商场,给周乘正买了礼物,礼物是前天就选好了的，万宝龙的钢笔,八十天环游地球主题的。
他觉得这个主题的寓意不错，周乘正也能用到,也在他能买得起的范围里。
就是付钱的时候,有一点小肉痛，还是挺贵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而且跟之前的心情不一样,他此刻买这份礼物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以后要减少跟周乘正见面,不能喜欢周乘正，而是隐隐有一些期盼。
他觉得，或许呢,总要试一试吧,他想试一试，说不定慢慢的,周乘正也会喜欢他。
周六的晚上，周乘正从外地回来，两人约了一起吃饭，吃完饭两人去影院看了电影，这是他们在电影院看的第二场电影。
看完电影，周乘正送他到了小区楼下的时候，他把礼物给了周乘正的。
不过没说是自己买的，而是说公司年会上抽奖抽到的。
周乘正看着外包装，默了下，又看陈清词，“公司年会？”
陈清词：“昂。”
其实还没办年会，知北很大，并不会所有事业群一起办，一般是分开各自办各自的，他们数据中心的年会在月底，就酒店吃饭抽奖这样，他觉得到时候真的开年会的时候，不跟周乘正说就好了。
“我觉得这个笔我用处不大，你不是经常要出差谈合作嘛，给你更有点用，你可以换着用。”陈清词说的随意。
周乘正看着他，欲言又止。
虽然知北各个事业群具体办年会的日期，他不是完全清楚，但……他至少知道到目前为止，知北还没开始办年会。
“你看看，喜欢吗？”陈清词有些期待，同时又担心自己挑的款式周乘正不太喜欢。
周乘正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根黑金色的钢笔。
“还可以吧，我觉得……蛮好看的。”陈清词说着，看了看周乘正。
“嗯，好看，很喜欢，我正好想换一只笔的。”周乘正低垂着眼睫，看着礼盒跟钢笔，手指在钢笔上轻轻抚了抚。
陈清词闻言，弯了弯笑眼，“你喜欢就好，那你记得用啊，我上去啦。”
陈清词说着，准备下车，刚打开车门，突然手臂被周乘正拽住了。
陈清词回身看他，“怎么了？”
周乘正看着他，手指蜷了蜷。
他想问这支钢笔是不是陈清词自己买的，为什么买了又不跟他说实话，又为什么，突然买礼物送他。
他很想问，但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他没有把握，而且问了，就代表他早就知道陈清词是知北的员工了。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的礼物，很喜欢。”周乘正道。
陈清词闻言，心情极好，同时略有不好意思地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没少拿你东西，我上去啦，你开车小心点。”
“嗯。”
陈清词下车，上了楼，周乘正在楼下坐了一会。
陈清词送他这个，是出于交友的礼节，跟他礼尚往来吗？
陈清词的工资在他这个年纪来说，不算低，但这样一只笔，大概要花掉他一个月工资。
周乘正指腹轻落在笔身上，看着那只钢笔看了好一会，然后才合上礼盒，驱车离开。
——
回到数据中心的日子，陈清词觉得简直舒适无比，对于数据研究团队他是一点不想念，他不想念，朱墨倒是挺想念的，周二下午，发消息问陈清词要不要下楼一起买杯咖啡。
并肩加班了十天，虽然不想去数据研究团队工作，但跟朱墨也是有一点革命友情的，陈清词回了他好，然后去了楼下。
两人在C栋楼下碰头，然后一起去了旁边的咖啡店，过去的路上，陈清词问了下他们现在工作情况。
朱墨道：“比之前好了点，这几天都是十点下班的。”
陈清词：“……”
朱墨：“你呢？”
陈清词：“……我加班不多。”
朱墨：“不多是几点？”
陈清词：“……一般不加班。”
朱墨：“……”
他感觉自己大概知道陈清词不想来他们团队的原因了，不过他们虽然加班多，但工资高啊！
但准点下班，他也挺羡慕的QAQ！
两人进了咖啡店，点了咖啡，等咖啡的时候，陈清词不由问道：“我们公司跟星月合作的概率大吗？”
朱墨道：“应该挺大的。”
陈清词：“还挺突然的。”
朱墨犹豫了下，凑近陈清词，压低声音道，“有原因的，你别往外传啊。”
陈清词不由想到了喜欢跟他说八卦的鲁其生，笑了笑，“嗯。”
朱墨小声道：“听说知北要跟星月联姻，所以才会这么赶着做考察的。”
陈清词一个不怎么八卦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下，“联姻？周总？”
朱墨：“对啊。”
陈清词对这个八卦虽然没有百分百信，但数据研究团队直属于接班人，现在他们又负责分析星月的商业情况，这个八卦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陈清词不由地想，不愧是豪门联姻，别人结婚做婚前财产公证，豪门联姻做婚前公司背调。
两人聊了会，然后拿着咖啡往回走，快走到公司大楼的时候，朱墨眼睛放光地道：“看看看，周总的车。”
陈清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辆劳斯莱斯。
他们这会在C栋这边，跟A栋其实隔了点距离的，而且车窗关着，他看不到里面，车子也没在门口停，直接开进了A栋的地下停车场。
朱墨“啧啧”了两声，很是羡慕地道，“啥时候我也能买辆就好了。”
陈清词：“你喜欢劳斯莱斯啊。”
朱墨：“豪车我都喜欢，不过我更喜欢周总前段时间开的迈巴赫，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换了这辆，可能车子太多开腻了。”
陈清词听到迈巴赫，不由想到了周乘正，周乘正虽然偶尔也会开其他车，但开的最多的是黑色迈巴赫。
说起来……周乘正也姓周。
陈清词顿了下，又觉得自己联想的太多了，A市开迈巴赫的，又不止周乘正一个。
这时，朱墨翻着自己手机相册，很是艳羡地将自己拍的照片给陈清词看，“就是这辆，我可太喜欢这辆了，可惜周总不开了。”
陈清词不太在意地往他手机看去，然后顿住了脚步。
朱墨见他停住脚步，以为他也很喜欢这辆车，在仔细看照片呢。
朱墨提到车子，有些兴奋：“是不是很好看，啥时候能坐上去感受下也好，我还没坐过迈巴赫，你坐过吗？”
陈清词定定看着照片，有些愣住了。
他不仅坐过，而且经常坐，而且……就是这辆。
照片上的迈巴赫，跟周乘正那辆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车牌都是一样的。
他有些懵了，车牌怎么会是一样的？周乘正……是知北未来的接班人？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大老板？
怎么会这样？周乘正怎么会是他老板呢？
他有些难以置信，又想到朱墨刚才说，知北要跟星月联姻……所以要联姻的人是……周乘正吗？
周乘正……要跟别人结婚了？要联姻了？
陈清词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消息让他更缓不过来。
他拿着咖啡杯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下，咖啡杯被他捏得向内凹陷。
“朱墨。”他愣愣看向朱墨，希望朱墨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嗯？咋啦？”
“周总，叫什么？”
“你不知道啊？也是，好多人都不知道高层的变动，也没发通知，周乘正，周总的名字，挺凶的，但也挺大方的，给我们发奖金真的很大方。”
周，乘，正。
其实从看到车子照片的时候，就很清楚了，只是不想相信。
陈清词感觉大脑空白了下，又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怎么都想不到，周乘正会是知北集团的接班人。
他一直以为周乘正就是家境很好的富三代，但普通的富三代跟知北接班人，这中间的差距……很大。
知北的接班人怎么会跟他相亲？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之前相亲的时候，他妈妈说是施老师介绍的，施老师是他研究生时候的导师，对他很好，而且也是C市人，后面就跟他妈妈有点成了朋友。
施老师的社交圈子，确实挺广的，从普通人到政商，都有接触，但……怎么会给他介绍知北的接班人？而且不是说只是家境蛮好的吗，是施老师搞错了？
他本来还想试一试的，可现在，这让他怎么试一试？
而且，朱墨说知北要跟星月联姻。
所以周乘正说想结婚，是指这个吗？
他一时间愣住，同时感觉从喉咙到心口，一片酸涩。
朱墨瞅见他神色，愣了下，“你怎么了？”
陈清词压着情绪，摇了摇头，“没怎么，我还有好多工作，我先上去了。”
朱墨既疑惑，又有些担心地看了下他，“哦，你有事可以找我。”
“嗯。”
陈清词进了C栋，但其实没有立即回工位，而是在一楼后面无人的地方待了一会，然后才回了23层。
回了工位，他戴上耳机开始工作，看上去像是跟平时一样，只是一直没有说话。
到了下班时间，他如常地下班回了家。
一般这个时候，他会马上点外卖，可是今天却想不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这件事，也仿佛完全感觉不到饿。
他抱着抱枕，埋头卧躺着沙发上，躺了一会，然后侧卧着，蜷了蜷身体，把脸尽可能埋在抱枕里。
他才鼓起勇气想试一试的。
好难受。
他突然可以理解傅叶那天哭成那样了。
原来真的会这么难受。
他手指用力抓了下抱枕，近似于抠着，然后吸了吸鼻子，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眼睛。
就这个姿势躺着，维持了很久，直到手机响了。
手机就在沙发上，他没换姿势，只是伸手抓过手机，看了下。
周乘正打来的电话。
陈清词微红着眼睛，看着一直震动的来电，他不是故意不接，他只是怕自己等下情绪没压住被周乘正发现了。
他坐起身，深呼吸了下，努力平复着自己情绪。
虽然很难受，但并不想让自己的情绪牵连周乘正，周乘正又没做错什么。
他们本来就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的，周乘正作为一个朋友，对他已经很好了，是他自己不小心喜欢上了周乘正。
但是，真的好难受。
不如让他在元旦前知道这个事情，那时候他至少还没有冒出想试一试的想法。
他抱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等自己觉得差不多能控制好自己说话的情绪的时候，他给周乘正回了电话。
“喂？”周乘正好听的声音。
“嗯，刚刚在吃晚饭，没听到。”
“吃的什么？”
“点的粥。”
“你不是说你家那边的粥不好喝吗？”周乘正嗓音里有些笑意。
“换了一家。”
“好喝吗？”
“还行。”
“那就是一般。”周乘正笑了下，温声问他，“要不要明天去大排档吃？”
陈清词抱着膝盖，低垂着头，“不了，明天应该要加班。”
周乘正很轻地皱了下眉，“又跟上次那样吗？”
陈清词：“没，不会加到那么晚。”
周乘正闻言，也就放心了些，“嗯，那下次去吃。”
陈清词：“嗯，先不说了，我还有点事。”
周乘正：“好。”
挂了电话，陈清词抱臂，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他还是觉得难以相信，周乘正怎么会是他大老板呢？他之前还在周乘正面前说新来的领导凶神恶煞，周乘正要是知道自己说的就是他，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
应该也不会怪他吧，周乘正人挺好的。
他想着，鼻子又酸了下。好烦，周乘正居然是他老板。
他刚才好想问周乘正，问他是不是要跟星月集团联姻了。
可是问了又怎么样呢，就算不跟星月集团联姻，周乘正……应该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他想给周乘正买一份礼物，都要攒一攒才能买，可这份礼物对于周乘正而言，只是再日常不过的东西了。
他们之间，有巨大的经济差。
做朋友，可以不考虑这个经济差别，但做伴侣，甚至只是恋人，都会要考虑一下的吧。
不知道周乘正知道他是知北的员工，会怎么想。
陈清词把自己埋在臂弯里，埋了很久。
周四上午，周乘正给他发消息，说后面几天要去外地，下周回来，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陈清词看着消息，最后还是回了他，今天要加班。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周乘正。
周乘正那边也忙，现在也正值年关，一般都会比较忙，因此陈清词说加班，他也没有多想。
陈清词觉得周乘正去外地出差挺好的，这样周末不用见面，他也不用撒谎说自己周末要加班。
还好周乘正不知道他是知北的员工，他撒谎说加班周乘正也不知道的。
他决定短期内，先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因此次周周二，周乘正从外地回来，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说最近有点忙，今天也要加班。
周乘正坐在车上，看着陈清词会的消息，抿了抿唇，他觉得他还是得给数据中心再招点人。
尤其是陈清词他们小组。
荣特助是跟他一起出差的，因此这会也一起回来，坐在了车子的副驾上。
周乘正道：“小荣，你问人事要下数据中心的人员名单。”
荣特助略有疑惑地道：“好的。”
车子朝着知北集团开去，很快，人事部就将数据中心的人员名单跟组织架构一并发过来了，荣特助将平板递给周乘正。
周乘正看了下，道：“你让人事给数据中心再招点人，李峰这个组，多招点。”
荣特助：？
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周总在说什么？怎么关心起数据中心招聘来了？还特别点名了某个组。
他接过平板特地看了下，本以为可能是李峰这个组的人特别少，但一看，这不是跟其他组差不多吗？
头顶三个问号，疑惑地看了下自己老板，然后应道，“好的，周总。”
因为陈清词说他今天要加班，周乘正晚上没事，便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开车回了公司。
他这段时间出差也挺累的，闭目在车上休息了下。
他们下飞机的时候就五点了，车子开到知北集团的时候，已经六点十分，车子依旧是直接朝A栋开去，准备驶入地下停车场，周乘正随意往车外一瞥，收回视线。
然后眸光微顿了下，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不由道：“停一下。”
司机微愣，在旁边暂停了车。
周乘正朝着刚才瞥见的方向看去。
这会正是下班和吃饭的点，知北集团楼下进进出出很多人。
可即便人这么多，有些人还是很好辨认，肤白个高，清俊好看，在人群中极为显眼，更何况还是他熟悉的人，他自然一眼就捕捉到。
他看到陈清词，一副下班模样，跟两个同事一起走着，然后在路边分开，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周乘正抿唇，不是说加班吗？这个时间点应该也不会是去见合作方的时候。
他默了下，看着陈清词坐的那辆出租车驶远，然后点开跟陈清词的聊天框，微微沉吟了下，给陈清词发了两条消息。
[记得叫外卖]
[今天是跟同事一起点的吗？]
陈清词倒是很快回他了。
开运大吉：[嗯，和同事一起点的]
周乘正看着消息，眉心微沉，都打车离开了，还跟同事一起点的。
荣特助觑了觑他，犹豫着问道：“周总，还上去吗？”
周乘正：“嗯，开进去吧。”
车子继续驶进停车场，然后就听到周乘正道：“问人事要下李峰他们组这两周的考勤，现在。”
荣特助愣了下，怎么突然要这个？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下周乘正，感觉心情……不是很好。
他立即道：“好的。”
两分钟后，李峰他们组的考勤表发过来了。
荣特助点开，递给了周乘正。
周乘正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下，然后定在陈清词的考勤记录上。
这两周的下班时间，都在六点到六点半期间。
根本没有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