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路大路连着小路,穿街过巷错综复杂。
谢玄又为了躲开裴言澈,故意挑的小路去走。
七拐八绕的,连自己也不知到了何处。
“没事,找个人问问便知。”
裴祁渊扯着谢玄的衣袖,“要不今晚不回宫了吧,我想再多玩一会。”
二人独处的时光今天还没够,裴祁渊怎会轻易放了谢玄。
“可我们身上没有银两,不去宫门那怕是没地方可去。”
裴祁渊脸色沉了沉,“师父是不是,不想和我单独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三皇兄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没客栈住,你又着了凉。”
裴祁渊立马笑了起来。
“没事,我习惯了。”
*
谢玄本想着像当初那样找个柴房借宿一宿,可裴祁渊执意要找破庙睡。
拗不过,只得找了城墙根一处还算完好的废庙将就。
夜微凉,偏又下了一场雨。
二人挤在火堆旁,相拥一团。
“师父,怎么了?”
火烤得谢玄的脸上红扑扑的,像个煮熟的鸡蛋,泛着光泽。
谢玄长叹口气,“明明都从冷宫里出来了,还要让你再过以前那种生活,我有些过意不去。”
“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这么久了,可你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皇子,谁人都能一脚踩死……”
“我有师父啊。”
“如果我走了呢?”
裴祁渊不满,眼里积了一层灰。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谢玄的一处衣角上,脚尖狠狠地碾了上去。
谢玄仍旧自顾自,像是只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皇命难违,我肯定是待不久的。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在最后几天内,给你找到一个靠山。不然,我不放心。”
他毕竟不是真的怀让,待在主角身边迟早会穿帮。
到时候再连累了他。
他的好大儿可不能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啊!
“师父,”裴祁渊往谢玄跟侧挤了挤,目光对上他的眼,“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没钱的。”
裴祁渊见惯了冷宫里的势力眼,便看人都觉得他是图自己什么。
但对眼前的和尚,他总有种莫名的不想他也如此。
“没事,以后总归会有的。”
谢玄笑着从袖子里掏出块糖塞到裴祁渊手心里。
“那那时候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当然。”
你是皇帝,我不对你好,谁让我富甲一方?
裴祁渊笑得合不拢嘴,糖化在舌尖,却甜不进心里。
他的目光落在谢玄红如血的唇上,眼里闪过的欲望怕是一丝都会将谢玄灼烧。
这等话,他听过好多遍了,但那些人一个个都因为更大的利益离开了他。
这个和尚…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如若不然…”
裴祁渊说的囫囵,没等谢玄问清,便又改了口。
“以后,我定会加倍!补!偿!”
“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
…
“既然要找靠山,师父觉得三皇兄如何?”
裴言澈的底子还是很大的,因为常年混迹风月场所,京城里的混混他也养了不少。
至于朝内的文武却显少有愿意明面上与其交好的。
不过倘若只是给谢玄一处安身之所,裴言澈的屋子下倒也有那么一席之地。
谢玄点了点头,“也无不可。”
“嗯,回宫我便找三皇兄说。”
不日,黄昏。
看着小布包裹背着的裴祁渊,谢玄总有种儿子长大了该去上学的错觉。
“三皇兄说,给我安排的地方已经布置妥当,要我今儿便去,师父……”
裴祁渊眼里满是不舍,谢玄又何尝不是。
儿子上学住宿,这得多久才能再见着啊。
“殿下,莫要忘了多回家看看。”
“家?”
裴祁渊的视线中,谢玄站在庭院里的紫藤花下,一袭白衣,不由心念一动。
他咧起嘴角,甜甜地冲到了谢玄怀中,“师父的意思可是有师父的地方便是家?”
谢玄:额,我现在说是慧美人那会不会太煞风景了。
“这可怎么办,我离不开师父了——”
罢了,这样也算是记着我对他的恩了。
谢玄轻抚着他的后背,也不再多解释。
这几日的调养,裴祁渊的身子明显好了很多。
个子竟不知什么时候都快和谢玄平齐了。
儿子长大了——
都快能和他平视了——
“师父…”
裴祁渊将脑袋凑到谢玄跟前,鼻子尖小心地点了点他的,声音沙哑。
“要走了,能亲一口么?”
?!
谢玄抿了抿嘴,有些为难。
我把你当儿子,你踏马馋我的身子??
“像番邦使节行礼那种,亲个脸颊?”
“…”
“不行?”裴祁渊委屈巴巴。
“…”谢玄长叹了口气,“好吧,就亲脸颊。”
裴祁渊高兴地垫了垫脚,侧着脸颊等谢玄靠近。
一点一点。
然后猛地回头。
在二人唇瓣将要靠近的时候,把另一面的脸颊送了上去。
谢玄:我尼玛?!
裴祁渊恶作剧得逞一般暗自窃笑,仰头回吻过和尚的脸颊,小跑着离开了禅院。
“师父,等皇兄那的事安排好了,我便去国寺看你!”
看着裴祁渊离开,谢玄拍着乱颤的小心肝,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眼。
龌龊啊!龌龊!
人家才多大,不过是新奇外邦的行礼方式,那等纯真的眼睛里怎么可能藏污纳垢!
反倒是自己,天天担心被主角爆菊花…
何等下作!
…
裴祁渊找到靠山,谢玄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临离宫前的几天,谢玄多去了几趟贵妃的寝宫,本想着靠贵妃的身份去拉慧美人一把。
可谁曾想一向面善的贵妃竟一口拒绝了他的请求。
也未道明原因就将他轰了出去。
谢玄长叹口气。
看来从这个源头来阻止主角黑化,短时间内是不行了。
好在,时间还充裕——
便也不再执着。
一来二去,就到了领命出宫的日子。
登殿受封,谢玄自然不能再吊儿郎当。
打理了那袭白色袈裟,谢玄难得地给自己画了个妆,甚至还学着佛像的模样在眉间点了一点白毫相。
白皮的和尚,鲜红的眉心痣,肃穆庄严,自殿门缓步至殿下。
光从身后落下,这下众人便都瞧见了,圣僧怀让是何等的天姿国色。不少人都看的失了神,其中便包括当今的太子,裴穆尧。
“孤就奇了怪了,当初怎就没在祭典上瞧着这么个脸。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身侧某大臣:“法相庄严?”
裴穆尧摇了摇头,眼神微眯,似狐狸一般。
“祸国殃民。”
谢玄站立殿前,双手方接过圣旨,就打了一个寒颤。
他不敢四下观望,只得毛着身子谢主隆恩,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终于,皇宫考斯普雷完美落幕,踏出宫门的一瞬间,谢玄差点哭出来。
辛苦这么久,总算有机会逃离主线了。
谢玄看着头顶明日高悬,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还俗!
续发!
逛青楼!!
老天:不,你不想。
于是
谢玄再次被人拦下。
“怀让禅师,咱家是东宫的,太子殿下,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