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谢玄没有回来。
次日，谢玄也不见踪影。
到了第三日，裴祁渊已经不受控制地掰断了楼里最后一根毛笔。
脸色阴沉的不比冥界恶鬼黑，“本王问你，师父他哪去了！”
正厅的下面跪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浑身早就没了一处完好的肌肤。
那是裴祁渊派去暗中跟踪谢玄的下人，被带回来前，不知被谁敲晕了扔在烂菜堆里。
据他说，谢玄一路并没有逃跑的迹象。而自己昏迷前，谢玄正打算回去。
至于打晕自己的，他并不知是谁。
“给本王打！”
封息站在一旁，心有不忍地拦了奉命上前的打手。
“王爷，您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裴祁渊被气的没了理智，封息自认为需要点醒他一番。
“师父想逃，便不会在一开始溜这么大一圈。这里离城门不远，街上的路人也很少，他大可一出去就直奔城门。”
“你想说什么？”
“王爷，师父也没有可能是被什么人掳走了。”
“……”
裴祁渊沉默之时，屋外冲入一人，在封息的耳边忙说了些什么。
“王爷，师父找到了。”
裴祁渊眼底一阵寒光，“在哪？”
“在…在皇宫。”
谢玄很无奈，吹着冬日的风，心里莫名苦涩。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京城谁都不准他出门？
想逃走裴祁渊拦着也就罢了，如今他都不想逃了，为什么还要把他绑起来。
绑也就算了，这大冬天北风呼呼的，就不能给他绑里头去？
“师父对不住，要怪就怪裴祁渊不给人留有余地。这一切都是他逼的！”
眼前的人谢玄不认得，但看他如今的穿着。八成是哪位皇子等不得皇帝老儿驾崩，打算来一招逼宫上位。
“你要做皇帝，掳了陛下不就得了，想怎么处置裴祁渊，等你做了皇帝还不是直接拿他的事。何必现在就把我绑过来？”
我又不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我就逛个街，至于嘛！
“呵，谁让你是裴祁渊的心间肉，只有绑了你，他才不敢在这个时候阻拦本宫。”
谢玄笑笑，不置可否。
就裴祁渊那个性子，你这炮灰这么对待自己。他不疯了亲自咬上来，都算对他人格的侮辱。
他可是疯子。
狠起来连自己都伤的疯子！
此时此刻，谢玄很想对这个炮灰皇子说一句。
“逃，趁裴祁渊还没杀过来，能逃多远逃多远。”
“逃？呵，如今皇帝的命在本宫手里。只要苏钰莹逼得他一纸诏书传位于我，本宫，不，朕，即刻便登基！”
“苏钰莹？那不是裴祁渊的人么？”
他俩不还时常后山私会……
“那可要多谢本宫的好皇弟，当初是怎么把苏钰莹送去父皇床上的！既然种了因，就该想着往后她倒戈旁人！”
谢玄扁了扁嘴，冻得难免哆嗦了起来。
他搓了搓绑在身后的双手，看着被炮灰皇子手下包围的皇城，疑惑道，“皇帝的侍卫呢？这么容易的被你反了宫，他们难不成都死了？”
“逼宫自然是要十足的兵力，那些侍卫算的了屁。本宫有京城全部兵力的指挥权，兵符在手，谁人不从？”
谢玄依稀记得，原文的最后，朝中手握兵符的将军倒戈去了太子阵营。在已然要成为废太子之前，一举叛国杀进了皇城。
谢玄本以为太子早死，这样的剧情便不会发生。谁曾想为了补足这个bug，凭空生出了个不知名的皇子。
还非要拉着他来这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还真是让他呵呵啊——
“报！启禀殿下，刺杀九王爷的人全军覆没，现在九王爷已经带着他的人杀到宫门前了。”
谢玄一听心里直乐。
看见了吧！这就是主角的光环！
他有阿苏萨势力的帮助！还怕你这区区十万兵力……
谢玄心里一咯噔。
扬着笑意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不对啊。
阿苏萨早就带着裴言澈回国继承皇位了，原本应该还在美人庄的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报！九王爷杀至前门，不过兵力已不足一半。”
“报！九王爷快至此地！仅剩十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谢玄隐约见了不远处骚乱之中的那席被血染花的白衣，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的兵力应该远远不止这么些，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却只剩下那么寥寥数人？
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去！除了裴祁渊其他人全部杀光！本宫要裴祁渊亲眼看着我坐上龙椅！”
一个。
两个
所见的那些熟悉的衣服越来越少，谢玄的心越发紧张地被揪了起来。
因为他，谢玄！
如果他当初没有替代怀让，那么剧情便会按照原版进行。
裴穆尧不会死，裴言澈不会去北国，阿苏萨也一直待在美人庄。
因为他，一切都是因他所致！
裴祁渊不再是主角，坐上龙椅的真的因为他成了别的人。
不，他在乎的不是龙椅归谁。
而是……
“裴…祁……”
“裴祁渊……”
“裴祁渊！！”
谢玄努力地嘶嚎起来，在冷冽的东风之中，像是一束光，穿越人潮，直直地刺进了裴祁渊的心里。
泪眼斑驳，谢玄不知那些泪从何而来。但模糊的视线中，他还是看见了有道影子挥剑砍断了一人的脖子，然后大步的，坚定不移地冲着自己奔了过来。只是迎接他的，却是如潮水般的没入。
身着铠甲的官兵吞没了那个身影，四周仿佛在那个身影消失的片刻安静了下来。
“我娘病了，想请怀让师父帮忙诵经祈福。”
“冷宫没有人了，我能和师父睡一起么？”
“你会离开我么？”
“我也只是想让师父疼疼我啊！”
“师父，我喜欢你……”
……
“你…喜欢我么？”
谢玄一阵恍惚，好似看到一个破布烂衫的少年，又好似看到一个风雅俊俏的少年。
可再一愣神，眼前却只剩下一个被旁人抬过来的浑身血污的……
早已，没了气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