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 谭桢正大光明地去找孟逢青,不用担心给大家造成困扰,

  一班人来人往,谭桢抱着玻璃瓶, 瓶身被他捂热, 装在玻璃瓶的彩色千纸鹤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在发光。

  因为昨晚论坛发酵,谭桢出现在一班时, 几乎聚集了大部分的目光。

  谭桢有些紧张, 手指抓着衣角, 呼出一口气,才站在一班的教室门口。

  孔子钰本就站在走廊, 最先看见他,一愣喊一声:“谭桢。”

  谭桢看向他,懵了一瞬,迟钝地抬手:“孔子钰。”

  孔子钰大抵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抬手揉了揉谭桢的脑袋, 把他的头发揉乱了:“你怎么来了?”

  谭桢抿唇:“我想找孟逢青。”

  孔子钰知道论坛上的事儿,他今早一来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他点头, “我帮你叫他。”

  孟逢青这次确实是帮了大忙, 不管怎样都应该感谢他。

  孔子钰也想用自己攒的零花钱,找个时间请孟逢青吃饭。

  谭桢点头。

  孔子钰进班级里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孟逢青就从班里走出来。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身影颀长, 他走出来的身影几乎全部把谭桢笼罩在阴影里。

  谭桢眨了眨眼睛, 抬头看他。

  谭桢张嘴:“孟……”

  下一秒, 他的手腕被扣住, 孟逢青拉着他,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出去,穿梭过人群。

  孟逢青把他带到了学校天台。

  这里没有人很安静,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孟逢青温声道:“刚才人太多了,有什么事吗?”

  谭桢抱着怀里的玻璃瓶,莫名地觉得寒碜,他什么都送不了孟逢青,主角帮了他那么多,他却什么都帮不了,还会给他带来无限的风波。

  谭桢犹豫地伸手,把玻璃瓶送出去,有点语无伦次:“这是我叠的千纸鹤,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也不值钱,但是我叠了好久,我现在没钱,以后我有钱了……”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手里的玻璃罐被取走,那罐漂亮的,亮着星星灯的千纸鹤落在少年的掌心,孟逢青捏着它,指尖轻颤,他笑:“很好看,我很喜欢。”

  谭桢一愣,脸一红:“你喜欢就好。”

  他挠挠头:“还有论坛的事儿,谢谢你。”

  没人的时候,谭桢会自在很多,他料想过在很多人面前说话的场景也没有发生,声音也大了一些:“真的很谢谢你孟同学。”

  孟逢青的指尖扣着玻璃瓶,玻璃瓶应该是被少年抱在怀里,染上一层薄薄的热气,不似本身那么冰冷。

  他眉眼轻弯:“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这是我应该做的。”

  谭桢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又有些犹豫道:“可是之前我确实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也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孟逢青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玻璃瓶,他的目光柔和,落在谭桢身上,似乎穿过这具身体,看透他的灵魂。

  孟逢青:“你不用跟我道歉。”

  他对上谭桢的目光:“你不需要道歉。”

  谭桢糊里糊涂的,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要上课了,临分别前,孟逢青突然扬了扬手的玻璃瓶,问他:“这千纸鹤只给我一个人的吗?”

  谭桢想起还有原臣,还要送孔子钰,说不定还会送徐如来,他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

  孟逢青见此,眼神一暗,垂眼善解人意道:“没关系,我猜也不会只送我一个人。”

  谭桢只好找补道:“但是我是第一个送给你,而且只给你一个人叠的彩色!”

  孟逢青看起来像是被哄好了,他唇角微勾:“说好的,不许再送别人了。”

  谭桢怎么从这句话里听出来林黛玉那味儿,他郑重其事地点头:“我知道了!不会的!”

  听见打上课铃,谭桢不再逗留,匆匆忙忙和孟逢青挥手分别,蹦蹦跶跶地下楼。

  孟逢青站在天台,手里握着那瓶彩色的千纸鹤,目送少年身影远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挪动步子,缓慢地走出天台。

  其实昨晚孟逢青发帖前,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

  最初接触谭桢他只是被谭桢身上的奇怪所吸引,想去一探究竟,像是在森林里的猎户,有一天突然发现笼子里的猎物从凶猛变得温顺,他起一番疑心,没有杀之,而是留下它,想看看它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起初的心态,孟逢青可以置之不理,甚至冷漠地看着事态发酵,等到对方上门求他,或者在对方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时,他再伸出援手,得到最大程度的感激。

  但现在,孟逢青觉得和谭桢做朋友未尝不可,他们可以是朋友。

  不过谭桢也有很多朋友,孟逢青只是他朋友之一,也许以后都不会被留在心上。

  至少现在是。

  朋友,应该怎么做?孟逢青学习能力很强,他觉得应该为谭桢澄清。

  毕竟,做那些事的本来就不是他,挨骂的也不应该是他。

  孟逢青捏着玻璃瓶,瓶身的温度逐渐染上他的,似乎也烙上他的印记。

  谭桢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再也不是没有朋友的怪人了。

  *

  谭桢今天一整天都很高兴,他最近喜欢做手账,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贴一些自己喜欢的画,做这些的时候他都哼着歌。

  但偏偏这个时候,原臣这个大坏蛋就喜欢跑来捉弄他。

  捉弄这个词其实也不太恰当,就是会霸占前桌同学的座位,坐在他前面,时不时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会指着向日葵问谭桢这是什么花,又会问谭桢做手账能不能也送给他。

  见谭桢摇头,他又问能不能用钱买?

  谭桢干脆不搭理他了。

  原臣便又开始搞些小动作,时不时扒拉一下谭桢的笔帽,姿势也要时不时换一下。

  谭桢歌也不哼了,光顾着瞪他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原臣还会说一句“谭桢,你瞪眼也好可爱。”

  谭桢:“……”

  也不知道原臣到底吃错哪门子药。

  最后还是秦勉从外面回来,原臣才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不情不愿地离开。

  毕竟他可没有要对着秦勉那张破脸撒娇的兴趣爱好。

  谭桢松了一口气,总算耳根子清净了,他也可以安静地黏自己的花花。

  秦勉从外头接了热水回来,看见原臣坐在凳子上和谭桢说什么,他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表情阴冷的。

  等人走了,他紧皱眉头一松,坐在座位上。

  秦勉低着头,眉眼敛着,余光能看见少年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似乎并没有被昨天的事情影响到。

  秦勉提着的心悄然落下,他微微蜷缩自己的手指,目光落在纸上,余光落在谭桢身上。

  谭桢终于大功告成了,他合上手账,手账里写了他今天的事儿。

  他今天送出自己的手工作品,和孟同学的关系更近一步了!

  他为之前的结论道歉,孟逢青才不是有距离感的人,他只是看起来比较疏离,实际上人美心善,可好可好了。

  谭桢伸个懒腰,看向窗外,走廊人来人往,他恍然意识到他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

  他改天去市场给谭奶奶备点过冬衣服,老人家的衣服穿得打了好几层补丁也不舍得换,他刚好攒着生活费,寒假的时候可以去打寒假工,生活也不算太紧张。

  突然地,有什么东西滚到他的脚下,谭桢回神,就见秦勉弯着腰似乎要捡东西。

  谭桢这才注意到是秦勉的笔滚落在他的脚边上,距离有点远,秦勉捡的有些费劲儿。

  谭桢蹲了顿,低头弯腰将那支笔捡起来递给秦勉。

  秦勉绷着一张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接过笔,手指离谭桢的手指很远,似乎隔了一个拳头。

  他有些难堪地低头道谢:“谢谢。”

  谭桢:“不客气。”

  他们的距离好像在无形之中被无限的拉长拉远,秦勉抿唇,手指攥着笔,指尖攥得发白。

  他好像,把对他好的人,推开了。

  谭桢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对他好了?秦勉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他排斥谭桢的同时,又羡慕原臣能正大光明地和谭桢说话聊天。

  *

  谭桢下晚自习和徐如来一起回宿舍,到宿舍门口时两人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屋。

  到宿舍时,原臣徐洁还有于真都已经回来了。

  原臣听见动静支出个脑袋,看见谭桢连游戏都不玩了,屁颠屁颠道:“谭桢,我的千纸鹤什么时候叠出来。”

  谭桢摸摸鼻尖,不好意思说他之前叠的都给孟逢青了,于是他抿唇:“可能要晚一点。”

  原臣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好吧,你不要忘了。”

  徐洁抬脚踹了一脚原臣:“哥,你怎么老是压榨谭桢?”

  原臣呸:“你懂个屁,这叫压榨吗?”

  他娘的,他就是觉得谭桢第一次答应他送他东西,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吗?

  不过这定情信物一直到不了他手里,他就一直不安心,这才一直催促。

  原臣昨晚一个人在被窝里,甚至偷偷搜了一下千纸鹤怎么叠,要是谭桢叠得慢,他可以先送给谭桢,然后谭桢再送给他!

  这叫什么?

  这叫交换定情信物。

  这不就跟私定终身差不多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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