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穿越重生>揽月映同尘>第33章

  听到传话之后,天枢就很头疼,这位可真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时的情形谁都清楚,那些刺客对白清涟招招都是杀意,事情是谁惹出来的难道还看不出来。

  不过是蜀王仗着督主对他的那点恋慕与纵容,想要锦衣卫重新处置此事,也想要知道刺客背后之人。

  刚开始天枢还是压下了这个消息,蜀王倒是想的美,也不看看他们夫人因为保护督主受了重伤,这人是哪来的脸过来传话,怎的不见他问一问督主可有事。

  这还是天枢第一次对自家主子瞒下蜀王府的消息,他只希望督主能与夫人好好相处,也能早日看清蜀王的真面目。

  但天枢没想到蜀王竟然一天内连着派人传话几次,若是再任由他这般下去,保不齐朝中那些老狐狸会察觉督主扶持蜀王,这对于督主的所有筹谋都不利。

  这才在下差后过来禀报。

  因为心里的这点念头,天枢第一回在给自家主子禀报完之后,掺杂了个人喜恶,说了几句看法。

  “禀督主,蜀王第一次派人来传话,属下想着您心系夫人伤势,便未曾打扰您;可···这一日内,蜀王连着派人来了三回,属下想着,他怕是太过忧心白清涟的处境,想要请您转移或者压下白清涟在此事中存在的痕迹。”

  说到底,蜀王还不是为了保护白清涟。

  甚至为了白清涟不顾与督主的隐秘约定,行事失了分寸,几次派人传话;这般行事,天枢都怀疑这位到底会不会是个合格的帝王,谁都知道,帝王最不可因私废公。

  这若是将来蜀王登基了,是不是白清涟想要天上的月亮都得想法子给摘下来,此等行径,不就是妥妥的昏君么。

  再想深一些,现在蜀王还全赖督主扶持他争储,就能因为白清涟几次三番要督主退让;那等他真登基了,白清涟若是想要督主的命呢,蜀王会不会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答应?

  因而,天枢根本没提他担心蜀王此举会暴露与督主的联络,而是重点提醒督主,蜀王此举根本就是要求督主为他保护白清涟。

  凤眸微挑,陆寒尘当然听得出天枢的意思,倒是未曾想到,他最忠心的属下,也对蜀王生出不满。

  转而在心里低叹,无怪天枢几个这般想,昨夜的事情大家都看得分明;他满心保护蜀王,而蜀王却为了白清涟涉险,最后却是狼崽子保护他而重伤。

  天枢几个自然对谢令月满心感激与信服,与之相对的,他们自然也会对蜀王不满。

  一时之间,陆寒尘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时对蜀王的想法。

  “给蜀王回话,此事是陛下的意思,他若是不满,只管去找陛下理论或求情;至于本督,这几日要陪同夫人给国公府诸人送行,没功夫管这些事。”

  天枢的眼睛骤亮,豁然抬头连声应下,匆忙转身出去。

  这一次夫人不在督主身旁,可督主还是断然回绝了蜀王,甚至还有刻薄奚落之意···或许,是夫人这次的奋不顾身相护感动了督主,才会是这般的反应。

  不管是何种反应,天枢都为这样的变化欣喜,说不得,他们督主很快便能从对蜀王的无望恋慕中抽身而退。

  然后···自然是与夫人鹣鲽情深。

  蜀王府前院正殿,听到锦衣卫来传话之后,李昭辰喝退侍候在殿内的人,再也维持不住温润的神情;眉眼阴戾,挥袖间案上的摆设尽皆落地,就连案桌旁的两个立地瓷瓶也未曾逃过一劫,碎了满地。

  阴狠的声音低不可闻:“陆寒尘,好一个陆寒尘···果然是个没心的阉人,你的恋慕便是如此浅薄?”

  瑾安郡主才嫁给他不过一月,陆寒尘就因为这个名头上的夫人忽视他这里的事,甚至看着他一个亲王被郡主羞辱;好不容易这段时日他放低姿态挽回几分,昨夜的刺客事件中,瑾安郡主竟奋不顾身挡在陆寒尘身后。

  若是再任由他们相处几年,陆寒尘是不是就完全看不到他这个蜀王殿下了?

  那他筹谋这么久的大业如何成事?

  昨夜的刺杀怎的就没能要了瑾安的命呢!

  忽而眉间紧皱,李昭辰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后日就是谢家离开京都的日子,谢栋这个镇北将军自然也会一同离开,那他到底是同谁做了兵权交割,怎的宫里到现在都不曾有消息出来。

  难道···父皇是反悔了,镇北军的兵权还是交给谢栋更安心···

  也不管地上的碎瓷片,李昭辰焦急来回踱步。

  不行,没有陆寒尘,他根本探听不到宫里多少消息,挽回此人刻不容缓,该用何种办法···

  稍顷,眼底骤然亮起,李昭辰连声喊人进来。

  转眼便到了谢家人回乡的日子,为了不引人注目,前一日晚间,谢令月便被陆寒尘抱上马车回了督主府,因而今日一早府里格外忙碌。

  老总管听说了夫人为督主受伤一事,感动非常,叫人准备府里最大最华丽的马车供夫人用,还连声吩咐人多垫几层锦被,最上面铺了一张虎皮褥子。

  玉衡与摇光几个也看着下人清点东西装车,都是督主给岳家准备的礼物;天枢与天玑则在府门前清点人数,几十个锦衣卫是护送督主与夫人的,还有上百禁军是护送谢家人回乡的。

  护送的禁军副将还是陆寒尘亲自确定的人选,还亲见这人一回,叮嘱他一路上不仅要恭谨相待,更要照顾好谢家人。

  捧着九千岁的厚赏,那副将出来的时候满脸喜色,果然坊间传闻九千岁与夫人恩爱情深是真的;不只亲自垂询护送之事,九千岁还给了他这般厚赏,可见九千岁是真把瑾安郡主与岳家放在心上。

  这一路上少不得要更尽心。

  京都里的人何曾见过九千岁这般上心此等琐事。

  正院暖阁里,谢令月忍着钻心的疼缩回骨骼,九千岁亲自动手帮他穿好华丽女装,甚至还帮着他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苍白指尖帮着这人在发髻上插好几尾簪子,透过铜镜看到狼崽子眼神平淡,九千岁心里再次谓叹,他不如狼崽子。

  这种视外物如无物的坦然,九千岁如今还达不到。

  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有时候,狼崽子分明不像个风流少年郎,身上坦荡出尘的气度,倒更像是久被佛香侵染的当世高僧。

  最后收拾好,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谢令月缓慢起身:“时辰差不多了,走罢。”

  督主府的下人再次看到令他们震惊的一幕,只见穿着绛红蟒袍的督主抱着夫人出来,一路出府,像是对待甚么珍宝般温柔而细致将夫人放在马车内半躺下。

  便是等在府门前的锦衣卫与禁军也大为震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在心里怀疑,九千岁是不是换了人?

  莫说皇城,就是整个京都,谁见过九千岁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哪一次见到的九千岁不都是冷清一张脸,要么就是满面的杀气与煞气,多少人都在心里揣测过,若是九千岁能绽开一抹笑颜,将是何等耀人眼目的风姿。

  今日这差事领的不亏,他们竟是看到了九千岁不为人知的一面;抱着人,凤眸还专注看着怀里的人,离得近的还听到九千岁柔声问夫人可有不适。

  原来冷面阎王动了心也会如他们这些寻常人么。

  整饬好一切,天枢上前询问,是否可以出发,陆寒尘正要点头,就看到摇光匆匆奔到马车前,靠近他这边的车帘,声音低不可闻。

  “禀督主,是蜀王府传信,蜀王今早在王府遇刺,请您过府查清此事。”

  骑马跟在马车旁的天枢几人互相看看,都盯着摇光;玉衡更是暗中给她使眼色,今日是什么日子,这般重要的事,怎的就不见平日的机灵劲儿。

  若是督主真的去了蜀王府,置夫人于何地,夫人心里又该多伤心;这保护督主落下的伤势还未曾痊愈,可莫要再因为伤心加重伤势。

  然而,玉衡的眼色摇光根本注意不到,她此刻正专注等着督主示下。

  被车帘遮掩的马车内,陆寒尘在听到禀报后就变了神色,凤眸溢满担忧,人也急切要起身下车;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半躺着的谢令月,薄唇翕张。

  先扫了一眼九千岁的心腹七星中唯一的女统领,桃花眸闪过一丝疑惑,转而压低声音。

  “陆寒尘,可还记得你承诺过我,还有三叔。”

  此时桃花眸淡淡,陆寒尘从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一时不知这人是如何想的;可心里对李昭辰的挂念已形成习惯,在王府遇刺,还不知他伤势如何,只有亲去看了才安心。

  柔和了语气,凤眸焦急:“这不是小事,清尘你能明白我的;且是在王府遇刺,陛下必将垂问,此等骇人听闻的大事我应当在场。”

  呵,桃花眸微敛,从车帘透过来的光线明灭不定闪过他的面颊,陆寒尘更难以看清这人眼里的情绪;他不想成为一个毁诺的人,可明显蜀王那边的事态更加紧急。

  陆寒尘···也更为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