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穿越重生>揽月映同尘>第160章

  大抵是真有心有灵犀这一说法,凤眸定在皇宫正门,一直注视往来身影的陆寒尘若有所觉抬头望向城楼方向。

  站在围墙之后的谢令月明知下面的人看不到自己的身影,还是不自觉退后一步;桃花眸涌上无奈笑意,摇摇头又站回原来的位置,透过城墙上的镂空处继续往下看。

  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谢令月还是看的一清二楚,丰润的唇瓣微微抿起;看来三年前陆寒尘并未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丝毫没有好好保重身体;原本就纤薄的身形更添消瘦憔悴,玄色袍服空荡荡挂在身上···

  心中微微揪痛,脚步不自觉向前一步,想站在这人面前质问一声,为何就不能好好珍重自身;曾经答应自己的那些话,都当作耳旁风了不成。

  终是站定在原处,桃花眸贪婪描摹那人的身影,感受着心中的不舍,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

  而陆寒尘也站着不动,从察觉到城楼之上的视线后就一直维持仰头看过去的动作;心头激荡,薄唇紧抿,他知道这道视线不是别人,必然是自己的狼崽子。

  狼崽子宁愿站在暗处远远注视自己,也不愿与自己见上一面,陆寒尘的心间很快便被涩意填满;即使知晓上面的人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唇形,还是无声启唇:清尘,我很想你,可否见我一面···

  直到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消失,陆寒尘才依依不舍将目光收回,注视着皇宫正门,脚步不自觉往前移动;候在不远处的玉衡慌忙上前,低声相劝:“此为雍朝皇宫,守卫森严,督主莫要冲动···”

  待到和谈成功,督主总能正大光明入宫见到雍帝陛下;此时实在不宜冲动,没看旁边值守的禁军都虎视眈眈看着这边,显然是得了上面的吩咐;若是督主因为急切再压不住脾气,起了冲突,倒时为难的还是雍帝陛下。

  同时玉衡心中也升起浅浅不满,他们督主在大宣时何等的风光,到哪里都是拜服之人;何曾如踏入雍朝这般,接连受到冷遇;大宣的摄政九千岁,竟是难以踏入雍朝宫门,只能站在此处想象谢公子在其中的生活,想念那人的身影;而他们督主竟也忍得下这口气,心甘情愿守在此处,尽现痴狂。

  不就是三年前督主担心失去谢公子,曾想过将他困在身边么,最多···也就是不小心伤到了谢公子面颊;既然雍帝陛下左眼尾之下的朱红刺青已然成为天下美谈,说明当时的伤势也并未有多么严重,怎的谢公子反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明知此次两国会谈,根本不用九千岁驾临,说到底自家督主还不是为了谢公子而来?便是有再多的恼怒与气性,三载已过,督主又是这般情深意重,不顾此行危险重重而来,难道谢公子便不能念着督主的诚心诚意,出来一见又何妨。

  可惜,玉衡只敢在心中如此想想,抱怨之言丝毫不敢外泄;本来自家主子已是见不到人快要成魔,再听到他不满雍帝陛下的做派,只怕督主的满腹怨气尽皆冲自己发作;来之前天枢老大就一再叮嘱他,不必多言,莫要惹督主不快。

  还是天玑机灵些,小心翼翼道:“此时天色已晚,雍都夜间寒气重,督主还是先回驿馆···若是谢公子知晓您如此,只怕也会寝食难安;明日便开始会谈,只要督主有意退让,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您便可在宫宴上见到谢公子。”

  “属下听闻上元节时正是雍帝陛下的万寿宴,虽则督主来晚了几日,错过为雍帝陛下贺寿;可督主专为雍帝陛下准备了贺礼,便是出于两国邦交考量,若是督主想要单独觐见雍帝陛下也不是不可···”

  这也是天玑忽然想到的,原本督主是想赶在雍帝陛下的万寿节前到,怎奈与大宣朝臣周旋时间太长,竟是错过了;然当时准备行李时,天枢老大专程叮嘱过此事;今日到了雍都与丞相等人寒暄,又是赴宴,竟是忘了此节。

  此时想起来提醒督主也不晚,便是雍朝的官员们一再推脱,涉及两国邦交之事,他们总不好再找借口罢;正是初春时节,漠北之地寒冷,再晚些,督主的身子也受不住,不如先回驿馆再议。

  “是啊,本督竟是错过了清尘的生辰···”陆寒尘低喃,三年前分开之时,他还在计划回京给狼崽子办一个最盛大的生辰礼,却不想···这一次也想着早日赶到,借着生辰礼接近狼崽子,却还是晚了几日。

  只要想到天枢老大交给自己的礼单上拿令人乍舌的绝世奇珍,天玑便觉得晚几日也没甚么,督主的心意摆在那里;且晚了也未必没有好处,至少督主可以借着进献万寿礼的时机,单独见到雍帝陛下,还有什么说不开的。

  陆寒尘却还是不动,凤眸痴痴看向宫门处,费了些力气,天玑才听清自家主子说什么:“方才我的感觉没差,必是清尘也舍不得我,在城楼上远远看过来。”

  若不是不敢在自家主子跟前放肆,天玑很想拍额慨叹;督主也不想想,若是雍帝陛下当真不舍,此时早该出来迎接督主入宫;天玑相信,他们从驿馆出来的一举一动便都在雍帝陛下的耳目中,人都到了宫门处,雍帝陛下难道能不知?

  只看这些值守的禁军,这般平淡任他们站在此处,竟是无人过来询问,显然是得了上面的吩咐;这若是换成其他人,这些禁军怕是早就过来驱赶,还能容他们一直站在这里窥视皇宫。

  还有,他们督主只怕是相思入骨,思念成疾了,竟会觉得雍帝陛下在城楼上出现;这怎么可能呢,天玑相信自己与玉衡的能耐,他们都不曾察觉,怎的偏只有督主察觉到了。

  这些都不能说,只能耐着性子好言相劝;眼看着天气阴沉沉,乌云堆压,若是判断无误,只怕不出一个时辰便会下雪;再任由督主站下去,他们又不曾带伞,淋了雪,只怕督主如今的身子又免不了一场风寒。

  哪知他们主子竟是凤眸乍亮,甚至不自觉拉住天玑的袖口,满怀期盼:“你说···若是本督一直在这里淋雪,清尘可会看到我的诚意?”

  天玑倒退一步,督主这是要做什么!

  他就不该提天气与下雪的事,看看,果然督主快要疯魔了,竟能想到这般主意;雍帝陛下会不会看到督主的诚意天玑不知,他只知若是真由着督主这么做了,只怕督主又要卧榻半月,到时他该如何与天枢老大交代?

  显然玉衡也认为自家主子此举不妥,大着胆子上前,与天玑一起劝说;都已站在雍都,站在皇宫之外,还愁见不到雍帝陛下么;若是督主不珍重自身,再惹怒了雍帝陛下如何是好。

  三年多的时日,玉衡几个早都学会了用谢令月为借口劝自家主子珍重自身;此时也不例外,他们就在雍朝宫门外,谢公子难道不会以为自家主子如此有故意之嫌?

  怎的,这是眼看着求见无门,竟是要用最让人瞧不起的苦肉计不成?

  陆寒尘却越想越是坚定,他才不管其他人会如何想他用卑鄙手段,只要能见到狼崽子,就是伤及自身他也心甘情愿;方才出宫的卫昭不是还悄悄提醒他一句,想要见到他九哥,就要学会放下九千岁的架子,没脸没皮死缠烂打说不得有用。

  好了,这两人在一旁苦劝,九千岁却只盯着宫门方向,步履没有半分移动之意;而玉衡与天玑也只敢好言相劝,谁敢真的拉着主子离开,怕不是嫌日子太清闲。

  如今可不是当年谢公子在时,叫他们只管将人打晕带回来,一切有谢公子兜底;这三年多他们是如何熬过来的,也只有他们几个九千岁心腹知晓自己是怎样的胆战心惊。

  苦劝无果,两人只好后退几步,候在一旁陪着主子;恰此时,暮色沉沉,雪花纷扬而落,又有寒风跟着刮过来,卷起雪花四处飞扬;不多时,三人身上皆有雪花洒在身上,穿玄色常服的陆寒尘身上更是明显,白雪落满肩头。

  衣摆随着寒风飘起,发丝也跟着来回乱飘,偶尔扫过面颊,凤眸却依旧一眨不眨,紧紧盯住宫门方向;眼看谁也劝不动督主,天玑无奈叫玉衡去附近买一把伞过来,总能给督主遮挡些寒风与落雪。

  天玑是压低声音叮嘱玉衡的,他很怀疑,若是叫督主听到了,怕是不会同意;自家主子也不知是不是忽然开了窍,竟能想到用苦肉计打动雍帝陛下;既是苦肉计,怎会答应撑伞。

  幸而如今下的不是雨水,随着寒风,雪花一时化不了,督主只需抵抗寒风就是;备一把伞并无坏处,万一督主一定要坚持,后半夜时可遮挡一二。

  便是雍帝陛下知道了,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一点;若是督主说的是真的,方才雍帝陛下真的来看过,想来这位心里也舍不得自家督主受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