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穿越重生>揽月映同尘>第196章

  马车停在距离督主府不远的一处宅邸前门,谢令月稳稳下来,稍作停顿抬眼四顾后,便步履从容踏入并不起眼的大门。

  已是龙甲卫统领的谢一跟着进府,并未管身后的车队安置,保持落后主子一步的距离,忽而道:“主子真的不打算告知督主您到了京都的消息?”

  谢令月摆手:“正是多事之时,督主府周围耳目众多。”且若是那人知晓自己就住在他附近,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反倒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昭昭列出来的单子,可叫人都搜寻齐全?”这一路行来就派人出去搜寻采买,隔几天便会有跟着商队离开大宣前往雍朝的马车,谢令月估算着应是差不多了;此时问起,除了关心卫昭所需要的东西,更是估算赶到京都的龙甲卫数量。

  得到答案后满意颔首,与自己估算的差不多,最多十日,一千龙甲卫便可齐集京都;至于龙甲卫使用的各种武器,早被谢一传令同尘楼运送到京都,就藏在此处宅邸中。

  雍帝陛下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何况大宣本就是同尘楼第一家商行发起之地,准备与藏匿些兵器,还是简单。

  谢一关心的还有其他:“结合近日传来的情报···可需要给丞相大人传信,增兵镇北关,以震慑大宣?”

  身为龙甲卫统领,谢一如今对各种消息更为敏锐;不只谢令月这个主子察觉到了陆寒尘此时面临的危机,谢一也看出大宣皇族欲对九千岁不利。

  自家主子必然是要护九千岁周全,就算龙甲卫能力卓绝,可主子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同;大宣京都距离雍朝南境只有数百里,然而,为主子的安危着想,谢一建议在镇北关增兵;大军压境,便是大宣皇族想有什么心思,也得看他们敢不敢直面雍朝铁骑。

  谢令月轻笑:“你们也太过小心,不说一千龙甲卫的实力,谢一你是统领,难道还不知咱们的武器威力胜过大宣多少倍,怎会有危险;且昭昭还担忧我此行犯险,备了数十枚手·雷···大不了便趁此机会给大宣皇族一个警告。”

  不是谢令月轻视,实在是如今大宣的皇族可没有当初太·祖皇帝的铁血之风;便是他们有一战的心思,可开国武将之家被当初的太·祖皇帝都清理的差不多;护国柱石之称的谢家还被景昌帝逼迫远离故国,如今也只有英国公府江家还有风骨,却也还要提防被新帝与杨家忌惮与之后的清算,他们不会轻易主战。

  自古武将有几个能逃得过功高震主的猜忌。

  便是大宣原本的中山王谢达昌,那般小心翼翼,躲过了太·祖皇帝的清算,谢家成为仅剩的三家武勋,却也没能躲过景昌帝的忌惮;因而,谢令月赌英国公府不会在此次为难于他这个雍朝帝王;一朝天子一朝臣,荣乐大长公主与新帝的关系远不如杨家亲近,他们不会在此时成为新帝与杨家的眼中钉,这便是世家的生存之道。

  何况还有江越这个定国大将军在,为了与崔砚的情意,还有与自己的知己相交···只要谢令月不是与大宣为敌,江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江越的眼光犀利,身为帅才,他更清楚如今的雍朝铁骑与武器完全可与大宣一战,他不会任由谢令月在大宣出事,挑起两国战事,那才是得不偿失。

  “且···龙甲卫苦练两载,谢一难道不想龙甲卫名震天下么?”谢令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又起,好像这世间永远没有能叫他为难之事,那般的从容笃定。

  谢一的心彻底沉下,对啊,主子所言何尝没有说中他的心事;身为谢家暗卫,他从小苦练功夫;然而这两年身为龙甲卫的训练过程,才是真正的磨练;吃了那么多苦头,他亦想自己统领的数千龙甲卫扬名天下!

  既是武将,谁不想自己率领的铁甲一朝天下闻;谢一也不能例外,这大抵是独属于武将的热血。

  既然主子如此信任自己与龙甲卫,又给了机会,那当然要抓住,谢一握紧拳头;除此之外,重中之重便是保护主子的安危,虽然谢一也很清楚,十个他怕也不是主子的对手,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主子有什么意外,他便是雍朝的千古罪人!

  “好了,不必如此小心,我心中都有数。”谢令月怎能听不出他的气息变化,知道他必是又增加心里负担,安抚几句:“有这功夫,你不如去见见那些在京都的暗探,该重赏的重赏,再将同尘楼的生意收拢一下;经此之后,只怕同尘楼在大宣再也经营不下去,趁早想好后路。”

  将要踏入正院,忽而又转头提醒:“对了,你与谢七几个行动时务必做好伪装,莫要被督主府的人认出来。”这几个当时都在陆寒尘几人面前露过面,若是被认出来,陆寒尘必然会想到自己来了京都,还能压抑得住么,小心行事才是应该。

  深夜,宅邸中跃出一道穿着贴身夜行衣的隽挺身影,轻巧跃过重重屋脊,几息间便悄无声息落在督主府正院上屋的黛瓦上;桃花眸淡淡扫过一圈,谢令月极为不满,果然督主府的防卫不如三年前。

  不只是没了天枢几个九千岁心腹的身影,人数也锐减近半,就连警觉性与身手也不及三年前的守卫;比起三年前那次的夜半偷香,谢令月更轻松从窗扇跃入西暖阁内,未曾惊动床榻上沉睡之人。

  不曾急于靠近,先拂出一股气劲,隔空点了陆寒尘的睡穴,令他睡的更沉,方才缓步走近床榻,无声坐在床边看向这人睡颜;昏暗夜色中看不清这人的气色,单是脸部轮廓便叫谢令月稍微满意点头,看来这人有好好服药和调养身子。

  修长指节欲要抚上他的面颊却又停顿,陆寒尘的功夫还是高于很多人,谢令月不想叫他发现自己来过,收回手臂,安静坐在床榻边守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传来街巷中的梆子声,沉睡的人眉眼微蹙,谢令月这才起身拂开他睡穴,又悄无声息离开。

  回到宅邸之后便传令,龙甲卫中善于隐匿身形的数十人,被他安排守在督主府与陆寒尘附近,负责保护他的周全,又叮嘱几人几句,之后才放心睡下。

  而后连着数日,谢令月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潜入督主府正院,陪伴睡着的爱人一个多时辰;也不仅仅是为了思念之情而陪伴,这几日朝堂局势更为紧张,九千岁已是形同虚名,步步退让;谢令月担心爱人思虑过多辗转难眠,每晚来都会先点他睡穴,临走时再解开。

  经过上次在雍都的自伤,还有之前三年这人的不珍惜,陆寒尘的身子已是接近强弩之末的状态;若不是谢令月与谢峰两人的医术,这人如今哪里还能起身;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谢令月可不愿看着他因这些朝堂之事再劳神伤身。

  也不知是谢令月如今的功夫已至臻境,还是陆寒尘近日都挂心离开大宣之事,竟是一丝都不曾察觉到谢令月每夜都来。

  而白日里谢令月虽然都宅在府邸,却不错过有关于这人的所有消息,朝堂与京都的所有消息更是不会错过分毫;谢令月就是这样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带着龙甲卫可谓是有恃无恐,却还会随时根据消息反复推敲自己的计划。

  尤其是关于陆寒尘的所有,容不得一丝错漏;有时候谢令月自己都会好笑,他终是体会到了那句由爱故生怖;因为心有挂碍,恨不能小心再小心。

  如此又过了半旬时日,一千龙甲卫已尽数潜伏在京都;在谢一这个统领的安排下,每日也忙忙碌碌;即便如此,他们的行迹并未引起任何一方势力的注意。

  京都,果然因为一个九千岁,所有势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宫城与朝堂;就连天枢掌握的锦衣卫,现下也没了往日的机警,倒也方便了谢令月给龙甲卫传下去的所有命令顺利执行。

  除了皇室宗亲与杨家人频繁进出宫城,就是内阁为首的许多朝中重臣,这几日也时不时宿在宫中,往来的侍从更是络绎不绝···不只是达官权贵,就连京都的不少普通百姓也察觉到了近些日子的风声鹤唳,茶馆与酒楼中也少了许多高谈阔论的身影。

  有那机警些的铺子,还不到宵禁时刻便开始送客人离开,早早关闭店门;街头巷尾亦多了不少贩夫走卒,这若是平日,早有巡防营的人喝退清场;可近些日子,巡防营的人便是看到了也无动于衷,更不曾有往日孝敬他们的商行管事上前诉苦。

  种种迹象都令家家户户警觉,便是往年最热闹的上巳节临近,京都人也没了欢欣向往之意,街头巷尾往来之人皆行色匆匆。

  风起于青萍之末,大宣京都,终将在新帝即位后,迎来一场谁都无法预料结局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