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普城去往圣殿的路比其他地方的路好走了许多。

  出了罗普城,就是一片茂盛的森林,即使是在冬季,但这里并没有下雪。

  宁忧站在石堆上,嗓音平淡,“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等着斯托的消息。”

  斯托被他叫去寻找那位巫师,也不知道斯托是不是对方的对手?

  亦或者是,那位巫师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的到了圣殿?

  毕竟像这些人,他们有飞行魔法卷轴,可以飞过去。

  经过宁忧这么一说,他们现在才知道,队伍里悄无声息的少了一个人。

  遇到光明神,又是索尔雷怖的突发状况,他们确实没留意周围的动静。

  奥丁罗和塞西尔去准备休息的东西,牧师一群人则是四处分散开。

  布莱恩眼眸微眯,感受着空气里气息,指向左边,“那边有条小溪,我们想去那边简单的洗漱一下。”

  宁忧偏头看去,只看到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木,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小溪。

  布莱恩微微扬唇,脸上带着一股舒朗的意味,“我从风里感受到的,你看不到。”

  宁忧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去洗漱吧,遇到危险记得求救。”

  布莱恩带着几位牧师往左边走去,抬手挥了挥,“放心吧,我们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在中途。”

  他们还想留着这条命去永恒之都终结恶魔,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

  等看不到背影了,宁忧才揭开斗篷露出一张苍白疲惫的脸来。

  费德蒙盯着他瞧了半晌,才开口说:“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好。”

  不是疑问,是肯定。

  吸血鬼的肤色本就冷白如同一具不会腐烂的尸体,可宁忧此时的脸色要有多白就有多白,完全没有一点血色。

  即使是戴着斗篷,但在外面那么久,日光还是削弱了他的力量。

  加上没有时间休眠,状态更是不佳。

  宁忧坐在石头上,随意扯了根草捏在手里,“牧师阁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变化。”

  费德蒙沉默了一下,向前坐在他的身边望着前方,“可以聊聊你的家乡吗?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家乡吗?”宁忧带着一股怀念的意味,脸色平淡,“我的家乡也并不是很美好,但艾欧大陆里的一切,在我的家乡只是个传说。”

  “它们是虚无的,只活在一些报道上和古老的书籍上。”宁忧渐渐勾起浅笑来,“随着时间的前进,那些书籍也在渐渐消失。”

  费德蒙神色带着些许的震惊,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按照你这么说,那你的家乡肯定很美好。因为没有黑暗和血腥,更没有残酷的杀戮和奴隶。”

  “不,你错了费德蒙。”宁忧冷静地说出残酷的事情来,“没有狼人,没有吸血鬼,没有光明神,没有刺客没有牧师。”

  “但我的家乡,曾经也有黑暗和血腥,杀戮几千年,奴隶制度几千年。”宁忧轻呵了一声,“至于黑暗,即使是在和平年代,也是存在的,只是很少有人看到而已。”

  费德蒙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没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物种,还是存在着那些问题?

  费德蒙惊叹于宁忧说的事实,可又实在是很好奇,“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和平的年代里,黑暗也存在?

  宁忧轻笑一声,偏头盯着费德蒙,“牧师阁下,不明白什么?你大概是不了解人性吧?”

  “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就连我也没了解到。”宁忧移开目光,嗓音轻到风吹就散,“人最终难逃一个人性。”

  “什么叫人性?”费德蒙双眼迷茫,喃喃出声,“人性是什么东西?”

  “人性是指在一定的社会制度和历史条件下形成的本性,具体来说,人性的本质有狭义和广义两方面。”宁忧随口一答,“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说起来就很复杂了。”

  “什么很复杂?”奥丁罗和塞西尔抱着大捆的枯枝出现,满脸疑惑。

  宁忧摇头表示没什么。

  费德蒙瞥了眼宁忧的神色,说出问题来,“我们在讨论关于人性的问题。”

  “你是牧师,你身处在教堂,人性你不应该常常见到吗?”奥丁罗神色有些无语,把枯枝放在一旁,“布莱恩他们呢?”

  “去那边洗漱了,你们要去吗?”宁忧指向左方。

  “那我们肯定要去了。”塞西尔活动了一下身子骨,长叹一口气,“这一路上都很少见到溪水,我们先去洗漱了,正好看看布莱恩他们的安全。”

  “嗯。”宁忧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等你们回来后,我再去。”

  

  “我们好了,你可以去了。”奥丁罗一群人浩浩荡荡出现,身上带着一股潮湿之气,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宁忧起身,不紧不慢朝小溪走去,和他们擦肩而过。

  塞西尔拍了拍他的肩,“溪水有些凉,注意别生病了。”

  宁忧一时之间感到有些奇怪,溪水凉和他生病有什么关系?

  他的体质特殊,也不会轻易生病。

  宁忧敛眉,微微低着头,“我知道了,多谢刺客阁下的关心。”

  “他看起来怎么好像有些生气?”塞西尔有些疑惑,问着身边的人。

  宁忧生气很好辨认,生气时不会叫他们的名字,没生气时才会叫他们的名字。

  相处那么久,他们都已经摸出门道来了。

  奥丁罗耸了耸肩,撇了撇嘴,“这我怎么能知道呢?我又没有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费德蒙……”

  声音渐渐消失在身后,宁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想起索尔离开时说的话,宁忧重重叹了口气,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虽然索尔是自己死皮赖脸非要缠上他,但在相处的那些过程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索尔一时离开,让他有些怪不适应的。

  但他心里知道,他们总归是要分离的。

  他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而这个世界注定会毁灭。

  他的打算,是要烧毁那本生死簿,生死簿一旦烧毁。

  那么,这个世界会山川覆倾,分崩离析,连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耳边渐渐出现溪水拍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宁忧抛去脑海里的想法,一脸淡然的走去。

  脱掉衣服时,露出白如雪的肌肤,连丝红晕都没有,更加加剧了心里的想法。

  坐在溪水里,轻阖双目享受着潺潺流水声,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一声巨大的“噗通”声响起,水花溅落在身上,瞬间就成了落汤鸡。

  宁忧眼也没睁,嘴唇微勾,“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索尔雷怖张了张嘴,如同一根木头桩子似的站着,脸色灰败,“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说说看,什么事?”宁忧勾起笑,睁眼扭头看他,“索尔,你的使命和责任,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放弃了。”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或许会放弃。”索尔雷怖抹了把脸上的水,刚刚溅在身上的水从饱满的肌肉上滚落滴下。

  “如今你要去永恒之都寻找秘密,我不可能放你不管。”索尔雷怖神色扭曲,在平淡的目光里冷哼了一声,恶狠狠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你既然离开,为什么又回来?”宁忧站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慢条斯理穿着衣服。

  索尔雷怖盯着他洁白的脊背,下意识转过头去,“没有为什么,只是想陪你走完一程路而已。”

  他能感受到,宁忧做的事情,大概也没想要自己活命。

  他们本质上,本就是一路人,这就是他离开又回来的原因。

  “如果斯托抓住那个巫师,那还会去圣殿吗?”索尔雷怖甩着尾巴,欢快地玩着水,哗啦啦声响个不停。

  宁忧走到岸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擦干鞋子和脚上的水,“斯托找到那个巫师,还去圣殿做什么?”

  “我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吸血鬼始祖已经苏醒了,正往我们的方向赶来。”索尔雷怖抬眼看他,“闻故拦不住吸血鬼始祖,而诺基也被杀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诺基和他们合作,已经背叛了吸血鬼。

  而吸血鬼,最恨的就是有人背叛。

  吸血鬼始祖在杀死诺基前,读取了诺基和他们的谋划。

  所以,吸血鬼始祖才会往永恒之都的方向赶来。

  宁忧有些惊讶,抬眼对上索尔雷怖的眼睛,哂笑道:“龙翼还有这种能力吗?和预言家的能力差不多吧?”

  索尔雷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是焰龙,是火元素,从空气里能感受到。”

  那些画面很是模糊,而且騰伽已毁,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路上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又重新返了回来。

  宁忧前倾身子洗了洗手,“别担心,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吸血鬼始祖的模样。”

  毕竟是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就看看这个活了的世界,这里面的物种,到底有多厉害?

  宁忧走了一段距离,发现没人跟上来,再次扭头看去,眉梢微挑,“不跟上来吗?”

  索尔雷怖此时看起来莫名有些委屈,身上湿漉漉的,连带着一头红发也打湿散落在身后。

  言语更是可怜巴巴,“你没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