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封城确实激起了民愤。

  很多普通百姓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区域转移,结果一纸通告下来全部打水漂,在半夜两点这个时间段城门直接关闭了,他们第二天一睡醒才知道这个重磅消息,他们本就在高压的环境中逃生了一个多月,现在把他们最后一条生路堵死,不少群众精神崩溃,堵在城门和领地办事大厅哀嚎闹事要说法。

  “大半夜的突然关城门是什么意思!怕我们跑了吗?!”

  “我们已经申请到区域转移了!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你们是想让我们死在这吗?!”

  “我孩子刚上小学的年纪,留在这里能干嘛呢?求求你们让孩子出去吧!”

  而堵在门口的西北狼士兵只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枪口对准这群普通群众,只要有谁冲上来就立马开枪。

  命令执行得很快,是上级略过柳冰瑜执行的,她也是在关城门后才得知这个决策,给上级打了好几通电话没一个接通,现在她急得焦头烂额,要是违逆上级她的整支队伍都要遭殃。

  现在一群市民围堵在基地外面,举着棍棒要说法,甚至还有人拿起石块砸向门口的看守兵,柳冰瑜对他们下令不能对普通市民开枪,但一直这么防着也不是办法。

  她被强制安排上任那一刻就感觉到自己是背锅的,但那么大一口锅扣下来一时间还真招架不住,若是告知他们自己对封城的安排不知情,那她在所有人眼里就成了光杆司令,以后再治理五区就不会有人把她的安排当回事,她会彻底失去威信,不过在这件事上她确实也是没有插手的权利。

  作为首领她不能一直躲在基地里,她再一次向上级递交申请,然后披上外套,走到一楼的讲台上,露面的那一刻群众的怒吼声更大了。

  “有你这么做首领的吗?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那么久没出面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们普通群众的命在你眼里不值钱吗?!”

  柳冰瑜长叹一口气,扶住麦克风,慢条斯理地说:“大家稍安勿躁,我能理解你们的不满和愤怒,封城这段时间也会想办法给大家安排发放物资,封城是上级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一切都是为了将城内的入侵者赶尽杀绝,你们并不是牺牲品,我们会把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誓死守卫这片土地。”

  虽然她也想把上级那些没道德的东西给臭骂一顿,但守护上级的权威和脸面也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她只能硬着头皮说漂亮话,先把这些群众安抚好。

  “封城了你还能上哪去弄物资?现在救助站一天就只能端出一锅粥,几百几千号人去分,怎么够呢?”

  “已经在想办法安排空运物资了,请大家耐心等待。”

  “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就是乖乖听话等待转移申请通过才被困在这里的,那些走暗道的早就跑去其他领地避难了!你让我们还怎么相信你们!”

  “就是啊,老实听安排反倒没好下场!”

  “不会做首领就滚下来!”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导致他们的不满和怨气越来越大,无论柳冰瑜再说什么他们都充耳不闻,说到最后又一次激起他们的愤怒,他们举起手中的石块和棍棒,直接朝柳冰瑜身上砸去。

  防护盾不能完全挡住几百个人的投射,柳冰瑜身上已经被砸到了几处,但也只能紧咬着牙,低头鞠躬跟他们表示歉意。

  她直起身的那一刻,一支箭直直朝她脸上飞过来,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闪躲,她只能举起手试图用手掌接过这一箭,就在下一秒,一个身影突然冲上来把她推开,身子挡在了她的面前,弓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肩膀。

  “故月!”

  凌故月好像没感到痛似的,用受伤的那只手掏出手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枪声有那么一瞬间震慑了这些群众,他们停下了攻击,咒骂声倒是更加热烈。

  “先回去吧。”凌故月说。

  柳冰瑜看了眼骚动的人群,还是转身离开了。

  弓箭是魏鸣秋亲手操刀取出的,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倒刺,把凌故月的伤口刮到溃烂,直到破伤风疫苗打进凌故月的身体,柳冰瑜才安下心。

  魏鸣秋认得出这是手持弓弩的箭,这个是管制工具,按理来说出厂就自带编号,但刺伤凌故月的箭没有编号,精细度也不像厂里的机器做出来的,大概是自制的武器。

  普通群众不能使用枪支,看来他们为了自保已经在想方设法的自制武器了,以后的场面会更加混乱,今天这一遭只是开胃小菜。

  凌故月安抚了一番柳冰瑜,送她离开后就躺在病床上发呆。

  他拜托麟哥去帮萧谨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至今没有音信,麟哥是命很硬的人,也熟悉领地各种明道暗道,生存能力很强,只要萧谨不作死,乖乖跟着他应该能保住一条命。

  就怕萧谨不听话,毕竟他不听魏鸣秋的劝跑到这里来了。

  魏鸣秋推开病房的门,拿着一叠化验单走过来,眉头紧皱。

  “好在上面没有毒药,不然你只能截肢了。”魏鸣秋叹了口气。

  “不至于吧?普通的毒你能处理吧?”

  “我处理?也要看条件允不允许啊,现在生理盐水都没剩多少了,我是医师不是法师,又不能凭空变出药水。”

  “红狼族都没解决,现在我们西北狼族就开始自相残杀了,”凌故月无奈笑笑,“五年前都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五年前可没有半夜突然封城这种操作,真不懂他在想什么。”

  魏鸣秋说的“他”是指现任的西北狼王,三年前的某个医学大会上魏鸣秋和狼王交谈过,简单的问候过后狼王低头凑在他耳边,略带讥讽地说:“别研究实验犬了,他们已经是有害垃圾了,迟早会被处理掉,换点别的研究吧。”

  这件事魏鸣秋没和任何人说过,他也不知道该和谁说,毕竟那位狼王可是动不动就提刀砍人脑袋的暴君,多一个人知道就有可能多掉一颗脑袋。

  以西北狼王的性子也不会勾结红狼族,但他肯定在利用红狼族和实验犬达成什么目标。

  魏鸣秋能预感到,不出一个月,西北狼族就会下发雇佣实验犬的通知,他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协助西北狼族,就会被犬族视为叛徒走狗。

  这五年魏鸣秋一直努力做研究制药、到处参加犬族大学的讲座告诉他们实验犬的残忍,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能阻止,还是会有穷苦的小狗选择做实验犬。

  凌故月因为药物的不良反应有些犯困,不一会就睡着了,魏鸣秋轻轻地给他盖上被子,尽量把脚步声减到最轻,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外。

  他刚打开门,就看见靠在墙上抽烟的易时雨,他俊美的五官在烟雾后若隐若现,双眼貌似还表露出凝重的情绪。

  “有什么话出去说,别吵到他睡觉。”魏鸣秋抓住易时雨的胳膊要带他走,他却一动不动。

  “怎么了?”

  易时雨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里设备比七区差多了,很难分解研究脑特晶体。”

  “那只能慢慢研究了,现在我们回不去了。”

  “我倒是可以慢慢研究,他们等得了吗?”

  魏鸣秋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那你的想法是……?”

  “等这边的伤员救治得差不多了,我们走暗道回七区吧。”

  狼族的暗道,无非就是多次战争累积下来的地道,那里的宽度和高度最多只能挤下一辆摩托车,并且没有准确的地图,磁场混乱指南针也会失灵,道路看起来是四通八达的,但也有可能走了几公里才发现这是一条死路,运气不好还要面临坍塌或毒气的危险,很有可能进去就再也不出来了。

  魏鸣秋犹豫了一会,问道:“暗道的路你清楚吗?”

  “我不清楚,只能多跟前辈打听路线,我们也不是什么战斗型人才,所以很危险。”

  易时雨把烟掐灭,走到魏鸣秋面前微微弯下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得问:“你愿意跟我去冒这个险吗?不愿意我就继续在这陪你。”

  “我当然要去,这也是我的工作。”魏鸣秋态度坚定地说。

  易时雨轻笑一声,貌似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

  秦柯胜在年轻,其他人还没缓过来,他就已经能生龙活虎的蹦跶了,可惜现在基地被堵,他不能出去散步。

  他坐在凌故月床边给他削苹果,嘴里还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不错。

  “现在局面闹成这样了,你不担心吗?”凌故月问。

  “我肯定也担心啊,都不知道我爷爷怎么样了,”秦柯撇了撇嘴,“但是我喜欢苦中作乐,不然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心态挺好。”

  “你也别那么沮丧,你是队长啊,你都不振作起来我们怎么振作?”

  “是啊,我是队长……”凌故月苦笑一声,“但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他们,我居然把实验犬的生命放在队友的生死面前。”

  “你是吃着犬族的饭长大的,也不能不管实验犬,大家都会理解你的。”

  凌故月转头看向窗外,眼底尽是悲伤。

  如果西北狼族真的开始用实验犬,那他都会怀疑自己那么卖力的守护这里值不值得,自己究竟是为了这片土地而战?还是为了上级那些畜生的私欲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