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过去了一个月，大家的心情都平复了不少，实验犬计划投票比之前那次进度要慢很多，投票开启到第三天，支持率才百分之三十六，并且不再有什么涨幅，这可把上级急坏了，每天通过广播和会议给群众们洗脑施压，让他们加快投票进度，但依旧没什么效果。
毕竟他们也不傻，如果是上级直接开启实验犬计划，就算事情暴露出去外界谴责的也是上级，他们说不定还能趁机推波助澜把这些上级换掉，但如果是他们自己投票通过的，那他们这代人就是这段历史上的污点、是犬族的罪人，这辈子都别指望去其他族群的领地工作了。
在大家都以为实验犬计划无法开启的时候，投票率在一夜之间暴涨，达到了百分之六十四，红色的“投票通过”四个大字尤为刺眼。
并不是做票，是一群士兵大半夜突然闯进民众的家门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逼他们投的。
这一举动激起了民愤，三天内冒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民间组织，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家人也许会被拿枪的士兵拿捏，但一个村子的村民汇集起来所能呈现的力量就不容小窥了，狼族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从开战至今所遭受的欺压足以击溃他们忍耐的底线。
他们拿来收割农作物的镰刀变成了夺命的弯刀，用来打猎的橡皮弹枪也换成了实弹，烟花厂里的烟花炮仗都被改造成致命的炸药，他们也知道打响了这一枪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要么战死，要么被列为叛徒当众处死，但怎么样都好过做一个缩头乌龟、背着罪孽活着。
犬族收到西北狼族招募实验犬的通知后，果然都气疯了，开战初期他们可是给西北狼族支援了几十万的物资，他们也多次声明支持西北狼族，还因此得罪了红狼族，所以西北狼族现在这一行为就是在背刺他们。
魏鸣秋的手机连着好几天都没停过，都是犬族的同事朋友让他快点回领地的信息，毕竟他现在留在西北狼族领地是极为危险的，他对西北狼族而言不再是合作者，而是实验品。
说实话魏鸣秋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帮他们，他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救实验犬以及协助凌故月，但现在西北狼族和实验犬站在了对立面，凌故月也不知所踪，这里还值得他继续付出吗？
魏鸣秋站在基地顶楼，看着不远处一群工人在干活，心情复杂，因为那片地方是用来搭建实验犬研究基地的。
“在想什么？”
易时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魏鸣秋的身后，他把外套披在魏鸣秋身上，然后递过去一根香烟，魏鸣秋刚放进嘴里，易时雨就低头帮他点燃了烟头。
魏鸣秋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低声问：“你是站在哪边的？”
易时雨沉默了一会，片刻后神情略显无奈：“我是狼犬混血，爸爸是在狼族做生意的，妈妈是在犬族当官的，他们很恩爱，也很爱我，所以我一直以为狼族和犬族地位是一样的、关系也是和睦的，对我来说狼族领地和犬族领地都是我的家，直到六年前我见到了第一批实验犬……我不得不承认我动摇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是厌恶狼族的。”
魏鸣秋默默地看着易时雨，七年前易时雨也不过才十七八岁，那些恶心的画面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来说冲击是挺大的，足以让他重新思考人生。
“实验犬计划我会阻止，西北狼族子民我也要救，这是我的选择。”易时雨语气坚定地说。
“可是会很难。”
“难就不做了吗？”
“当然要做，我支持你，”魏鸣秋浅浅一笑，“我陪你一起吧。”
易时雨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了魏鸣秋，埋在他肩头闷闷地说：“谢谢。”
魏鸣秋轻拍他的后背，没有说话，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
凌故月得知实验犬计划投票通过后，气得晚饭都吃不下，他连着打爆了三个沙袋，都没能解气。
林霜就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在他歇息的时候递上毛巾和水杯。
“谢了。”
凌故月接过水杯，大口猛灌。
“别喝那么急，小心呛到。”林霜淡淡地说。
凌故月把水喝完，转头看着林霜，问道：“月洄部落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你放心，他们已经不在红狼族驻点了，应该是藏得很隐秘。”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问。”
“之前你还在萧谨家的时候，有一只乌鸦给我送了一封有侮辱性内容的信件，是你指使的吗？”
林霜皱起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当时要是想骂你，等萧谨不在家直接骂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花钱让乌鸦拐着弯送信骂你？”
“那是谁干的？邱靖羽？”
“这我不清楚，要真是他，不就说明你身份早就暴露了吗？合着就萧谨最后一个知道你是西北狼，”林霜嘲笑道，“有时候也觉得萧谨这人挺傻的，真好糊弄。”
凌故月默不作声看着他，缓缓问道：“萧谨应该没做过伤害你的事吧？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他？”
“我不讨厌啊，只是有点嫉妒他罢了，”林霜眯眼笑了笑，“喜欢和嫉妒是可以共存的，你正义感十足，是不能理解我对他的情感的。”
“确实……理解不了……”
凌故月嘴角抽搐了一下，林霜这人的精神状态是不太正常，所以他不能完全信任他，免得某一天突然被他从后面捅一刀。
林霜也不跟他多聊什么，转身回到洞穴，拉开椅子继续干活。
这段时间林霜貌似在帮鸦族处理什么工作，每天吃完饭就坐在办公桌前用电脑办公，从早干到晚，时不时会有乌鸦飞到他头上或肩膀上，他也不理会，继续埋头苦干。
凌故月也打累了，回到了房间，撕开一块成分不明的饼干就啃了起来，他看着林霜认真的侧脸，居然有点欣慰。
看来还能拉回正轨。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凌故月忍不住问。
“打工。”
“什么？”
林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给鸦族签了四十年的卖身契，不然他们怎么会帮我呢？”
“呃，给你发工资吗？”
“工资还是有的，给我妈付完医药费，还剩些零花钱吧，不过这里包吃包住，又是深山老林里，小卖部都没有，日常也没什么花销，以后我都在这个驻点上班了，你有空可以过来看我。”
“哦，那挺好。”凌故月尴尬地笑了笑。
凌故月刚想躺下，林霜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他低头瞪着电脑屏幕，一脸惊恐。
“怎么了？”
“实验犬……”林霜的声音都在发抖，“萧、萧谨他……”
“萧谨？”
凌故月一下就来了兴致，立马走过去，看到电脑里的内容，凌故月也瞪大了眼睛。
[萧记者向红狼族喊话：请停止惨无人道的实验犬计划。]
配图是偷拍视角的各种实验犬，三头犬被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看到这条报道，林霜浑身都在冒冷汗，他想起那个被全家灭口的议员，不知道萧谨是怎么敢的？他再怎么样也不想让萧谨被红狼族杀死。
当然底下评论也充满了质疑的声音，毕竟对人类来说这种实验太过于离谱了。
[三头实验犬是否真实存在？是否为合成炒作？]
[假的吧？三个脑袋接一个身体还能活？]
[这男的炒作越来越逆天了，不会要从自由记者转型成科幻博主吧？]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的经历很假，也就是长得帅一群人上赶着粉。]
[可是他确实是萧氏的大少爷啊，也确实跟萧氏断绝关系了，照片定位数据也在狼族领地，应该是真的去了吧？]
[真6，前一晚萧氏刚发布断绝关系的声明，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发去狼族领地了，这时间点正常吗？早就准备好了？不会是萧氏房子卖不出去搞的炒作吧？]
[谁炒作真去战区里面啊？你当打仗闹着玩呢？子弹又不长眼一不留神真会死人的！]
[死了也是活该，这些有钱人就爱玩这些不要命的东西，还拿几百万捐给狼族的孤儿院，怎么不捐给人类的孤儿院呢？]
[连上一个多月热搜看到他就烦，差不多得了，编也编个像样的。]
[狼族不上网吗？他这么泼脏水都不去暗杀他？]
舆论风向变得很快，从一开始的质疑，演变成对萧谨的网暴，不堪入目的评论看得凌故月心梗，他撇过头，不忍再看下去。
人类领地和平了有三百年了，对于战争的残忍他们只能通过教科书和纪录片了解，可那些东西不会放上真正血腥暴力的画面，他们只能通过文字来想象，所以萧谨发布的这些内容对他们来说是新奇的、遥远的、又不真实的，对他们来说不就是一个网络乐子，可对狼族来说是实打实的亲身经历。
“妈的，狼族还怎么上网呢？”林霜都被气笑了，“除了军事基地和驻点哪还有网？电话都打不出去，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到底想干什么？”凌故月疑惑道。
“谁懂呢，真是不要命了，”林霜扶额，又气又无奈，“他不会觉得这样做能给红狼族施压吧？我都怕他活不过这个月。”
凌故月回过头，看着屏幕里萧谨的新闻图，心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