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靖羽放下画笔，一抬头看时间才发现自己画了四个小时，不过他对自己这幅作品很满意，并没觉得浪费时间。
他画的是一个狼族少年，少年站在油菜花田里，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银灰色的中长发随风飘扬，他正回头对着画面外的人微笑。
邱靖羽站起身走到架子面前，扯下旁边那块遮尘布，默默地看着那具白骨一会，然后趴在玻璃上，隔着玻璃亲吻那副骨骼。
“很快……很快你就能醒过来了，等你醒过来，我就帮你报仇，把伤害过你和伯父的西北狼全杀了……不，不杀，那死得太痛快了，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我要让他们痛苦地活着……”
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邱靖羽冷下了脸，又把遮尘布盖了回去，他走到走廊边缘，趴在栏杆上，等着下属过来汇报情况。
下属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把平板递到邱靖羽面前，不敢说话。
邱靖羽看到那些报道也没生气，反而嘲讽地笑了笑。
“就知道他不会老实，”邱靖羽冷笑一声，“把那个鸦族驻点烧了吧，那些乌鸦能用的就抓回实验室，不能用的你们就拿来加餐吧。”
“可是这样会得罪鸦族的……”
“之前不就已经得罪过了吗？”
“对啊，之前那次就已经被管理者警告了，要是再被警告一次……”下属面露难色，“首领啊，我们狼王的目标就只是西北狼族领地和实验犬，他很忌讳牵扯到其他外族的。”
“他忌讳就不做了？他忌讳只是怕我们浪费时间和经费，要是我们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他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邱靖羽拍了拍下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都到这一步了，怎么能退缩呢？有什么我担着，你们就按我的要求去做吧。”
“那泠安村那些实验犬……”
“不用转移，反正那批都快要死了，萧谨帮我们宣传还是好事呢，到时候西北狼族找过来了还省得我们自己收尸。”
“首领，我觉得这样做还是太冒险了……”
他话还没说完，邱靖羽就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一只手就把他举了起来，他在半空中扑腾，一脸惊恐地看着邱靖羽。
“这也怕那也怕，那你还能做什么？我不需要那么没胆量的下属。”
眼看着邱靖羽要把他从过道上丢下去，他连忙点头，邱靖羽这才把他放下，他重重地摔到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还有那个人类也派手下去给我带回来，就告诉他那条狗快死了，乖乖听话回来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好、好的！”
下属吓得腿都是软的，他离开的路上还摔了一跤，是连滚带爬的走出了门外。
邱靖羽叹了口气，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头疼。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了，他对林霜即使没有爱，那别的感情也是有的，可林霜对他貌似只有负面情感，不肯对他服软半分，就连讨好也是带着算计的，也许一开始对待林霜的方法就错了，不应该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因为林霜这种人就是无法被驯服的狗，就只会记得被打的疼，记不得一点主人的好。
“阿宁，”邱靖羽轻轻抚摸画纸上少年的脸，“还是你好，你能快点醒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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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被抓去谈话警告了，以挑起种族矛盾为由给他所有账号关了三十天的小黑屋，上头应该是给新闻社施了压，之前预约好的访谈突然都被取消了。
以前没管萧谨大概是因为实验犬和人类没关系，给大家看看热闹涨涨流量也挺好的，可脑特晶体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已经引进领地给一部分人类试用了，其中不乏未成年，现在爆出那么大的问题，要是坐实了萧谨说的是真的，脑特晶体真能致死，那就是上级管理者和入境口管制人员的重大失误，肯定会激起民愤引起政界的大动荡。
堵住萧谨的嘴，可比上级管理者大换血容易多了。
但事到如今堵住他的嘴也没用了，因为脑特晶体已经流入了普通人群中，那些使用者迟早会发狂，到时候人传人还会再激起一层浪，他只需要好好活着，在浪花被推得最高的时候给上最后一击。
但这样也好，他能多出些时间陪孩子了。
萧谨推着小车在超市转悠，娴娴就坐在购物车里面哼着小曲。
狼族的小孩长得可太快了，刚领养回来的时候还能坐进小孩专门坐的那个位置，现在只能跟商品挤一起了。
“萧叔叔，林霜哥哥让我跟你说我想吃牛肉，还有斑节虾。”娴娴一脸真挚地说。
萧谨嘴角抽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以后他说的话你别当回事，就当他在放屁。”
“嗯？”娴娴不太明白。
“还有，他就比我小一岁，为什么你叫我叔叔，叫他就是哥哥啊？”
“你长得比较像叔叔。”
“……”
有时候小孩子说的话真是伤人心。
萧谨没给林霜买他想吃的，他巴不得林霜快点走，多待在这一天给他的带来的麻烦就越多。
萧谨也是没想到梦想那么快就成真了。
他们回到家，发现家里被人打扫过一番，客房的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没有了林霜的痕迹。
林霜真的走了，他只在床头柜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这些天麻烦你了，我要回去了。]
他不知道林霜现在在做什么，只感觉得到林霜在慢慢转变了。
萧谨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轻轻关上客房的门。
自从娴娴来到了这个家，萧谨开始学习做饭了，一开始一塌糊涂，到现在总算勉强能吃，也算是进步。
以前萧谨给凌故月做过一顿饭，也是唯一一次给凌故月做饭，太难吃了，难吃到凌故月都不愿意跟他演的地步，直言不好吃，并让他以后不要再做了。
狗都嫌是什么概念？
他自尊心大受打击，从那以后再也没踏进过厨房。
现在也许是想弥补什么，他有时候会幻想着某一天凌故月回来了，看到他厨艺进步那么多会是什么反应。
幻想着他还活着，总比接受他死了好。
娴娴小跑进厨房，扯了扯萧谨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萧叔叔，今天也是你做饭吗？”
“是啊，今天我要做个番茄焖排骨。”
“阿姨她不来做饭了吗？”
“……我做饭是不是很难吃？”
“也还可以啦。”
娴娴也还小，还不会很好的掩饰谎言，这眼珠子乱转的表情明摆着把“我在骗你”写脸上了。
萧谨弯下腰把娴娴抱起，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不想吃我做的就不吃了。”
“也没有不想……”
“没事，你可以直接说的，以前有个哥哥也嫌弃我做的饭菜。”
“在我来之前还有过一个哥哥吗？那他去哪了？”
“去打仗了，跟你爸爸一样。”
娴娴沉默了，她抱着萧谨的脖子收紧了一点，小耳朵是耷拉着的。
“你长大了也会去吗？”萧谨皱起眉，聊到这个话题难免有点伤感，“叔叔其实不想让你做花木兰，也不想让你做一个公主嫁给王子，我只想让你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何尝不想让凌故月做一个普通的男生呢？凌故月也不过二十六岁，把战争的使命压在他身上未免也太重了，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也不过就是研究生刚毕业一年而已，他的人生不应该沉浸在炮火里的。
“我也不想走，可是如果狼族让我去，我必须要去的，”娴娴情绪低落地说，“我爸爸说我们狼族就是这样的，不能做逃兵的。”
“到底是谁给你们狼族定的这种规定呢？我们人类都是自愿参军，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让普通老百姓上战场的。”
“我也不知道……”
但萧谨知道，能做这种决定的无非就是那位狼王。
他从私家侦探那里得知西北狼族开启了实验犬计划，当时气得都睡不着觉，这种决策也太不把生命当一回事了。
门铃叮咚响了一声，萧谨把孩子放下，警惕地走了过去。
摄像头并没有拍到人，门外空无一人，他把防盗链挂上，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个信封从门缝处掉了下来。
他捡起打开，里面的文字让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你若是还想要凌故月完整的尸骨，就管好你这张嘴。]
文字是打印的，不能通过笔迹判断是谁，他把信封叠好放进抽屉，坐在沙发上点起了烟。
萧谨很少在娴娴面前抽烟，除非忍不住。
所有的迹象都向他表明凌故月已经死了，他快要欺骗不了自己了。
萧谨拿起茶几上的相框，里面是凌故月那张照片，可惜放大后不是很清晰。
娴娴有问过他这是谁，他本想回答是爱人，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他算哪门子爱人呢？什么样的畜生才会把爱人关进地下室呢？
萧谨自嘲地笑了，他把相框扣了过来，不想再看，他需要整理好情绪，努力让自己开心，才能继续骗自己凌故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