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实验犬被铁链紧紧缠住,弯钩刺进了他的肉里,撕出很大一个口子,他奋力挣扎,但越挣扎铁链只会被拉得更紧,直到动弹不得,他只能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而符月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然后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这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符月回头看向凌故月,问道:“你觉得他很可怕吗?为什么怕他?”

  “……”凌故月沉默了一会,片刻后缓缓开口,“不可怕,可悲。”

  “可悲?那为什么要杀了他呢?你觉得一个人可怜可悲,第一反应是杀了他吗?”

  “又不能让他们变回原样,这么活着不是很痛苦吗?”

  “你凭什么以自己的观念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呢?谁给你的权力去下这个杀手呢?”

  凌故月皱起眉,觉得他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你觉得我不配说出这种话对吗?”符月轻笑一声,“当年我也是那么觉得的,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也欢迎你来杀了我。”

  眼看着符月要走,凌故月捂着胸口连忙站起身,他刚迈出一步,大脑就突然开始刺痛,他眼前一黑,又倒回地上,剧烈的疼痛感侵蚀他的全身,让他不能动弹。

  符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不会以为,使用脑特晶体得到的效果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吧?你跟我交战也有两次了,还没意识到那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吗?我只是想把大家拉到跟我一个水平线上罢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呢?”

  符月叹了口气,貌似真的有点伤心,下一秒,一阵强烈的风从被炸开的墙面贯穿而来,扬起的尘土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凌故月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几辆直升机停在外面,符月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凌故月,我这人讲究事不过三,现在你已经浪费第二个杀了我的机会了,还剩最后一次,”符月语气很是轻快,与他说的内容格格不入,“下次再不成功,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说完,直升机的舱门关闭,符月扬长而去,只留下螺旋桨的余音。

  会议室内只剩一片狼藉,凌故月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顶着疼痛硬是冲到柳冰瑜面前,拉着她的手腕朝出口狂奔。

  “所有人撤退!”

  两个人跑还没那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一群人跑那阵仗可就大了,西北狼士兵和红狼族士兵瞬间反应过来,难得同仇敌忾,举起枪就对他们展开了猛烈的射击。

  “先放开我!后面有自毁装置!我去开!”柳冰瑜焦急地说。

  凌故月立马松开她的手,但她刚跑到后台,一个身影就朝她冲了过去,凌故月眼疾手快的用匕首拦住他,就差一厘米利刃就砍到他的脖子,定晴一看才发现是邱靖羽。

  “你别碍事!让她毁了这里对谁都好!”凌故月怒吼道。

  “为什么要毁了这里呢?”邱靖羽咧嘴一笑,面容有些扭曲,“看你们西北狼族互相残杀多有趣啊!”

  “你别忘了你的士兵也还在这里!”

  “那又如何?能在这里牺牲是他们的荣耀。”

  凌故月懒得再跟他废话,手腕一转,匕首立马捅进邱靖羽的胸口,果然邱靖羽没有因此感到痛苦。

  “你用的是二代脑特晶体?”凌故月问。

  “你猜呢?”

  “你甘愿被那些虫子寄生吗?”

  “这不叫寄生,这叫共存,若是不能掌握这项技术,阿宁也不能陪我太久的。”

  邱靖羽抓住了凌故月的手腕,硬生生把刀刃从胸口拔了出去,他的鲜血直流,面色也开始发白,但双脚像是死死钉在地上一样,不为所动。

  突然,地面震动了一下,随后喇叭里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自毁系统已启动!将在三十秒后分解该场馆!”

  “啧,一群废物,”邱靖羽皱起眉,嫌弃地说,“连个女人都拦不住。”

  “她一个女人能跟你坐在同一个位置,就说明她比你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凌故月抬起脚,铆足了劲猛地踹向邱靖羽的胸口,邱靖羽直接腾空飞起,跌落在地上又滚了好几米才停下。

  “二十、十九、十八……”

  凌故月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冲了出去,场馆里已经乱成一团,他们慌不择路朝着最大的出口一拥而上,即使这样红狼族士兵和西北狼族士兵还在较劲,有人推搡,有人扯住前者的后腿,有人趁乱用刀刺向对方的要害,一个个都化身为面目可怖的恶鬼,恨不得把对方拽入地狱。

  凌故月一跃而下跳出洞口,平稳的在一楼草地上落地,柳冰瑜已经在楼下组织好成员们,就等他归队后一同撤退。

  一行人快速上了接应的货车,柳冰瑜把档位拉到五档,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飞快的冲了出去。

  凌故月本身就头痛,这车速让他觉得脑袋快炸了,他连忙从副驾座的抽屉翻出镇痛剂,颤抖着手扎进自己的血管,药水缓缓打入他的身体,他症状终于缓和了一些。

  “你怎么回事?身体怎么了?”柳冰瑜焦急地问。

  “没事,以前留下的一些后遗症。”

  他可不敢把自己植入脑特晶体的事告诉柳冰瑜,说了绝对会招来一顿臭骂。

  “操,没想到红狼族在这个节骨眼打过来了,”柳冰瑜低声骂道,“真是坏事!”

  “邱靖羽的兵权恐怕要被收回了,他在垂死挣扎吧。”

  凌故月这才注意到柳冰瑜的手臂都被划开好几道很深的口子,血都顺着手臂流到了方向盘上,柳冰瑜脸色也有些苍白。

  “你伤那么重,要不换人开车?”

  “现在还不能停,我还能撑。”

  “好,你女儿已经被麟哥接走了,他在深山老林里盖的那房子一般人找不到的,你不用担心,可能就是伙食不太好。”

  柳冰瑜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道:“七年前他给我吃的那块肉饼,我可是记到了现在,那是我出生到现在四十二年以来吃到最恶心的东西。”

  “可不是,他做的那些东西也不懂萧……”

  凌故月顿了一下,他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萧什么?

  谁?

  麟哥做的东西很恶心……但是谁吃了?

  他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柳冰瑜问,“干嘛话说到一半啊?”

  “没什么,”凌故月觉得头痛,不想再回忆下去,“好好开车吧,不聊了,我头痛。”

  -

  车子开了有四个小时,才到达鸦族在北七区山林里的驻点。

  这是林霜的新工作地,上一个已经被邱靖羽烧到报废了。

  为了保证这边工作人员的安全,鸦族将这个新驻点设立得更隐秘,只有固定时间才能接上信号,其他时间会放出信号干扰以免被狼族的搜查设备找到。

  要不是林霜通过麟哥的手给了凌故月一张地图,他们还真找不到这里。

  实际上他们也迷路了,本来车程只需要三个小时出头的。

  许久没见,林霜跟上次见面比精气神好了不少,看来离开邱靖羽后人都变得鲜活了。

  “怎么那么狼狈啊?”林霜帮凌故月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快坐下来烤烤火。”

  林霜在洞穴中央生好了炉子,还烧好了热茶,熬好了鱼头汤,就等他们一群人过来。

  他们不一会就把鱼头汤一饮而尽,说实话林霜的厨艺一般,但对于天天啃压缩饼干的他们来说这碗鱼头汤简直就是八珍玉食。

  林霜就坐在凌故月旁边,默默看他喝了三碗汤,凌故月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迷惑地皱起眉。

  “哟,现在肯喝我做的汤了?”林霜阴阳怪气地说,“以前我做的那个鸡汤还被你嫌弃过呢,你两一口没吃,我吃不完只能倒了。”

  “啊?以前有过这个事?”

  林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凌故月感到无语,毕竟他是真失忆了,只是不能跟林霜说原因。

  不过仔细想想,有人给他熬了一锅鸡汤,以他的性格即使不是特别好喝应该也会赏个脸喝两口的,是什么处境下他才会一口没碰还出言嫌弃呢?

  话说回来,自己跟林霜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凌故月挠了挠脑袋,愣是想不出。

  完了,二十八岁喜提老年痴呆。

  等会,我今年是二十七还是二十八?

  凌故月头脑里一阵风暴,林霜以为他是感到尴尬了,便叹了口气,轻声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好吧,我错了,”凌故月赶紧顺着台阶下,一脸真挚道,“以后你做的,我都喝。”

  “你……”林霜愣了一下,随后他撇过头,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错就好。”

  “话说回来,鸦族是怎么处罚你的?”

  “给我多签了十年的卖身契呗,我要八十岁才能退休了,”想起这个林霜就郁闷,“你有空多来看看我,不然我一个人在这很无聊的。”

  “好啊,我有空就来陪你。”凌故月答应得很爽快。

  林霜转过头,看着凌故月清澈的双眼,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凌故月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你好像变了,”林霜认真道,“你以前对我不是这个态度的。”

  凌故月感到心虚,极力表现得平静:“心境总是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的。”

  “你真的……不介意我以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了吗?”

  “以前啊……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吗?”林霜一双漆黑的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审视的眼神有些压迫感,“真的?”

  “……真的。”

  “萧谨你也放下了吗?”

  “萧谨……?”

  听到这个名字,凌故月大脑突然刺痛了一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某个深夜,自己貌似蜷缩在一个垃圾堆里,一辆车突然停在了自己面前,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隐约之中他看到一个男人背着光朝他走来,他看不请那个男人的五官,却记得他那双手很温热。

  这个男人,就是萧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