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骗人!怎么又要搬家转学了?”娴娴气鼓鼓地说。

  “没办法啊,我们那房子还能住吗?”萧谨愁眉苦脸的。

  “为什么我们家的房子总是烂啊?”

  “唉……我也不想啊。”萧谨无奈地摇了摇头。

  凌故月派了两辆卡车和五个师傅帮他们搬家,他们不用做什么,在一旁看着就行。

  娴娴也快到上小学的年纪了,凌故月说让她别去幼儿园了,请个家教教一下小学的基础,到年龄了直接送去基地附近的军区小学,但萧谨本来是想送她去读私立的贵族学校的,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萧谨拗不过凌故月,虽然点头,但也还是不欢而散。

  萧谨开着自己的车跟在货车后面,看着一路熟悉的环境,有点难过。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稳下来呢?

  说不定哪天凌故月不高兴,一句话就让他滚出基地,他们父女两又要搬家。

  这就是报应吧,萧谨以前也威胁过凌故月不听话就滚出去。

  凌故月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很大,装潢华丽,里面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已经准备好了,但萧谨和娴娴都笑不出来。

  “爸爸,我在这不敢一个人睡,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回自己房间?”

  “可以啊。”萧谨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女大避父,娴娴要尝试着和萧谨分开睡了,凌故月给她的房间准备了很多东西,玩具、绘本、绘画工具都有,但娴娴现在没心情去玩那些东西,这个年纪四处搬家确实会没有安全感。

  凌故月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老管家,需要什么就跟他提。

  但萧谨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就希望凌故月能出现一下。

  “许管家,故……凌总统去哪了?”萧谨问。

  “他去走访军队了。”

  “今天还回来吗?”

  “这三天估计都在北六区。”

  “还得我问别人才知道他的行踪,他好歹打个电话跟我说一下去哪了吧,”萧谨都给气笑了,“我知道他工作忙,但家里……也不能不管啊。”

  萧谨越说声音越弱,渐渐没了底气,毕竟他以前也因为工作忽视过凌故月,好像是没什么资格责怪他。

  “凌总统已经提前交代我们安排好你们的生活了,您不必担心,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不会亏待你们。”

  “好吧。”

  真是角色对调过来了才知道难受,有些事真不是砸钱就能解决的,就像萧谨的父亲一样,说他对萧谨抠门吧好像也不至于,至少也送他去贵族学校上学,给他请费用昂贵的家教,穿出门的衣物也都是奢侈品,一毕业就给房给车,但萧谨不也还是活得很痛苦,因为他以前在乎父亲,他现在也在乎凌故月,当精神上得不到满足就会很难受。

  如果萧谨什么都不在乎,对谁都没有期待,就能没心没肺的拿着凌故月给的卡开着跑车带孩子四处去玩了,老公不回家?爱回不回,给钱就行。

  萧谨打开窗户,闻到一股香味,感觉有点熟悉,他低头一看,楼下的院子里有一颗腊梅树,香气是树上散发出来的。

  他回忆了一下,这是凌故月头发上的味道。

  这棵树能长成这样,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做到的,这也不像基地规划的绿化树,难道是上一任狼王留下来的?凌故月居然没砍?

  萧谨走下楼,发现楼下的院子需要通过一个房间才能进,但是那个房间被加上了一道识别锁,萧谨进不去。

  “你在这看什么呢?!”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凶神恶煞的声音,萧谨刚转过头,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人抓住胳膊往后拽,他感觉胳膊都要脱臼。

  “放手!”

  “这里没有凌总统的允许不能进!”

  “我知道,我就下来看看,你先放手。”

  那个西北狼护卫松开手,他看了萧谨一会,然后发出一声嗤笑。

  “是你啊。”

  萧谨觉得他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不是那个凌总统带回来的情人吗?”

  “……他这么跟你们介绍我的?”萧谨挑了挑眉。

  大概是这个护卫嘴贱乱说的,凌故月还不至于跟别人这么介绍他。

  “你是什么东西大家懂的都懂。”

  “你可不要给你们总统乱造黄谣啊,你意思是他搞养情人那套吗?那我回去问问他怎么回事,说好的跟我结婚,怎么我降级成情人了。”

  “你!不要乱说话!”护卫四处张望,一下就急了。

  萧谨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能进这种地方上班可不容易,别因为一时口舌之快影响到工作。”

  护卫拍开他的手,怒气冲冲:“你凭什么教育我啊!”

  “凭你嘴贱,影响到我心情了。”

  萧谨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转身离开。

  他对不在乎的人向来不给面子。

  萧谨在基地瞎转悠,先熟悉熟悉地形,一路上不少人对他投来不友善的目光,他不在乎,中途还使唤一个小伙子帮他跑腿,当然人家没听。

  现在他还没有权势和地位,光是一纸婚约并不能让他在这里拥有话语权。

  他走到走廊尽头,发现这层楼的尽头是堵死的,没有楼梯下去,刚准备转身离开,旁边的办公室就发出一声巨响,还有一个男人的叫唤声。

  他敲了敲门,没得到允许就推门走了进去,他看到一个大叔趴在地上疼得直叫唤,旁边是侧翻的轮椅,他连忙走进去把他扶起。

  “哎哟,谢谢……”桑廻抬起头,看到萧谨愣住了,“是你啊。”

  “大哥,你认识我?”萧谨感到意外。

  “认识啊,故月的未婚夫嘛。”

  他能直称凌故月名字,那两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

  “你怎么摔倒了呢?你腿脚不方便也没个人来照顾你吗?”

  “我让护工出去了,他总是盯着我看让我浑身不自在,这身体真是不行了,弯腰捡个东西都能摔。”

  萧谨把桑廻扶回轮椅上,再帮他盖好毛毯,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三面墙壁都挂满了画,还是很诡异血腥的画。

  “这些是……”萧谨心里发毛,不会碰到变态了吧?

  “这些都是邱靖羽画的。”

  “邱靖羽?他还会画画?”

  “你也认识他吧,”桑廻无奈地笑了笑,“他害了挺多人的。”

  “把他这些画搜集回来是为了什么?”

  “研究他的心理啊,故月找来了三个……心理什么师来着?”

  “心理侧写师?”

  “哦对,大概就是这个名字,他们说邱靖羽看到了认知以外的东西才变了绘画风格的,以前他画画可死板了,红的就是红的,绿的就是绿的,让他用夸张点的手法试试他都不愿意,现在画出来这些东西确实奇怪。”

  萧谨盯着画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最角落的、最不起眼的一幅画。

  因为那是一个怀孕的蛇族女人,她上身裸露,下身是墨绿色的蛇尾巴,肚子圆圆鼓起,没有血腥怪异的画面,女人笑颜如花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她身后的底色却是一片漆黑,画的名字是《怪胎》。

  “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混血,所以才起名怪胎吗?”萧谨喃喃自语。

  “什么?”桑廻觉得莫名其妙,“混血怎么就是怪胎了?”

  “我是混血啊,”萧谨回过头,自嘲地说,“从小到大有不少人说我是怪胎的。”

  “你看着不怪啊。”

  “是啊,表面上看起来不怪的人都能受到歧视,那种特征明显的孩子会遭遇什么呢?”

  桑廻沉默了一会,片刻后缓缓开口:“这个我们倒是没想到,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混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那再往前三四十年呢?您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岁?早些年混血是怎么样的待遇呢?”

  “……以前的混血确实不容易,不过他们用行动证明了混血的学习能力和工作能力不比纯血的差,也渐渐获得认可和社会地位了。”

  “要是第一批混血不能成功融入社会,那上头就会再次禁止异族结婚吗?”

  “当时的政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那第一批混血岂不是实验品?”

  “现在这世道,谁不是实验品啊,”桑廻无奈地笑了笑,“任何决策都是由老百姓来试错,错了就紧急叫停,对了就大力推进,可由不得我们选。”

  萧谨看着那副画,若有所思:“她肚子里到底怀的是什么呢?又或者说……她怀的一定是个生物吗?”

  “啊?你在想什么?孕妇肚子里的不就是胎儿吗?怎么不会是生物呢?”

  “你不是说邱靖羽见到了认知以外的东西嘛,那就不能用常理来揣测他画的东西吧,”萧谨认真地说,“我以前一直在想,电影里的外星人为什么也是有鼻子有眼的,为什么耳朵不能长在眼睛的地方,或者说他们听声音不一定靠耳朵,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五官这个概念,一步一步往外推测发现这些猜想根本没个尽头,你要说认知以外的东西,那范围可太广了,谁知道邱靖羽见到了什么程度的东西呢?但至少能肯定的是,是现代科技和医疗技术能做出来的东西吧?他不可能看到个虚假的3D动画就重塑三观啊。”

  “……你发散思维还挺广的,说话也比那些心理大师直接明了,要跟我学画画吗?”

  “我……啊?”萧谨皱起眉,一脸迷惑。

  “有兴趣可以来找我,我叫桑廻。”

  “桑……”萧谨眯起眼睛,语气冷了下来,“你就是教我女儿骂人的那个?”

  桑廻哈哈大笑起来:“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个粗人,可能心直口快被小孩子听到学去了,以后我注意。”

  萧谨叹了口气,然后指着那副画,说道:“那副画我可以拿回去挂房间里吗?”

  “你要来干什么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副画会想起我母亲。”

  桑廻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拿,但是不能破坏,不能修改,必须保护好。”

  “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