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戎看着有些浑浊的湖水,不禁皱眉。

  果然清苇湖的挖掘工作影响到了这边的水源,毕竟那里离红狼族领地也不远。

  倒不如说清苇湖有一半本来就是红狼族领地的,是从什么时候被西北狼族霸占的呢?

  大概要追溯到四百年前,那个实验团队选择在西北狼族领地驻扎吧。

  清安村牺牲了几代人,最后换来了清苇湖的运营权,要是事情公之于众,恐怕这片湖的所有权会发生变动,他们的牺牲岂不是白费?

  但他们貌似拦不住凌故月,又或者说凌故月终于懂得使用暴力手段了,他成长还挺快,让人欣慰。

  对狼族来说,权利不是靠关怀和谈判换来的,而是靠暴力和掠夺,摆出一副和睦友善的样子反而会让底下的狼认为有可乘之机。

  “总统,今天还钓鱼吗?”

  沈戎使了个眼神,旁边的助理立马会了意,打开工具包弄好鱼竿,再放鱼饵,最后才把鱼竿递到沈戎手上。

  他把鱼钩甩到湖里,看着污浊的湖面,想把凌故月抓过来扒光衣服丢进去喂鱼。

  凌故月也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大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挖湖会影响下流的水源质量,只不过比起少许人的生活质量,他更在乎大局,但作为狼王无可厚非。

  他和符月不同的是有家人、有朋友、有伴侣和孩子,这些能让他保留一些人情味,不至于像符月一样变成一个情感缺失又冷血的怪物。

  先天的基因和后天的环境教育,哪一个对人性的影响更大?

  这也是当年他们研究的课题之一。

  那个研究团队把孩子分成了三批进行社会实验。

  一批送去三观教育不正常的孤儿院,也就是符月和沈戎这批。

  一批送去符合社会价值观教育的孤儿院。

  还有一批就是萧谨妈妈这类,通过欺骗一个女性结婚诞下的混血,没有人为的基因筛选,生出来不管是优是劣都不能溺死,能不能在社会生存全靠自己摸爬滚打。

  他们还没得出个具体结论,实验团队就解散了。

  就在符月当上狼王不久后。

  至于解散后那些人过得怎么样,沈戎不知道,但符月应该不会给他们一个好下场。

  因为沈戎也把参与实验的红狼族研究人员弄得半死不活,他把他们捆在试验台上,各种高激素强刺激的药物往他们身上试用,即使他们身上溃烂到露出白骨也吊着他们一口气,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符月的手段不会比他好多少。

  那些畜生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实验品反噬了。

  沈戎坐了有一个小时,鱼钩还是没动静,他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无聊。

  他的助理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沈总统,西北狼族的凌总统来红狼族领地了。”

  沈戎挑起眉,感到意外:“我没有通过他的会见申请吧?他是硬闯进来的?”

  “不是,以游客的身份进来的,这我们确实拦不了。”

  “呵,”沈戎冷笑一声,嘲讽道,“敢在这个节骨眼来?现在两族关系那么紧张,恐怕他还没找到我就被群众赶出去了吧。”

  “那我们要插手吗?”

  “不用,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走到我面前。”

  -

  凌故月这一路上收到的白眼比他这二十八年收到的都多,红狼族根本不管他是不是狼王,反正车不给加油,酒店不给住,年纪大点的直接指着他鼻子骂,还有十几岁的精神小伙往他身上丢烟头丢空瓶子,他除了笑笑还能怎么办,就算是符月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能乱杀人,跑到别人的领地大开杀戒不就当于宣战。

  他一开始是隐瞒身份进来的,但总有几个眼尖的人能认出他,他刚到市区的时候打算买包烟,还没来得及拆封,帽子就被人拽掉,小卖部老板看清他后瞬间变了脸,抓起脚边的垃圾桶就朝他泼过来。

  他只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瓜子皮,默默付了款,然后迎着一众骂声上了车。

  前面的司机大哥愤愤不平道:“他们太过分了!总统您不教训他们?”

  “现在他们正是仇恨情绪最高的时候,尽量不要刺激他们。”

  萧谨刚想拉开车门,凌故月就拽住了他。

  “萧谨,你想干什么?”凌故月皱起眉,不悦道,“你知不知道现在红狼族还在打你的主意?”

  “我知道,但是他们……”

  “没我的允许别乱出头。”

  “好吧……”

  萧谨刚把火气压下来,他那边的车窗就被砸了一下,一转头就看到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在外面辱骂着什么,虽然听不清,但看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估计骂得很脏。

  他把车窗降下三分之一,冷冷地看着他们。

  “哟,这不是那个姘头吗?”

  萧谨没说什么,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砸到他们脸上,趁他们捡钱的时候冲司机使了个眼色,随后车子扬长而去。

  “你怎么还给他们钱啊?”凌故月问。

  “越南盾,大概就八块钱吧,给他们买两瓶水洗洗嘴。”

  “你怎么会带这种东西在身上?”

  “嗯……以前……”萧谨支支吾吾地说,“做生意时遗留的一些东西……”

  “什么?”凌故月拽着萧谨的衣领,质问道,“你以前不会参与洗钱这类勾当了吧?”

  “没有没有,”萧谨连忙解释,“我有我的底线,从来不沾那些东西!”

  “放屁,你们干房地产的有几个干净的,”凌故月瞪了他一眼,“我警告你,以后你再干这些不干净的勾当我直接大义灭亲。”

  “我真没有啊,”萧谨有点委屈,“我承认我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自己真没碰啊。”

  “你最好是。”

  凌故月松开手,还帮萧谨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们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直奔当年发生暴乱的小镇,离目的地越近,人烟越稀少,他们都怀疑是不是导航出错了,这一点也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这就是邱靖羽出生的地方,不过他对这里应该没有多大的感情,但也不妨碍那场暴乱影响了他的人生走向,据桑廻说,那一年正好是邱靖羽高考,他的联考成绩一塌糊涂,文化考试直接没参加。

  暴乱的影响很大,估计镇上的居民都因为当年的事搬走不少了,如果清安村的事情公之于众,估计也是这种下场吧。

  小镇入口旁边就是一个小学,建筑很破败,外墙开裂严重,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土结构,看起来已经接近危房,里面只有一栋楼,还有一个不大的篮球场,两米高的生锈围栏划分出了这个小学的地盘,要不是还有一个保安大叔守在门口,他们都以为这小学荒废了。

  凌故月让司机停下车,然后开门走下去。

  本来保安大叔还在打盹,看到凌故月瞬间来了精神。

  “西北狼?你来这里干什么!”

  保安大叔怒吼一声,然后拿起旁边的铁棍对着凌故月挥过来。

  凌故月一把接过铁棍的另一端,无奈道:“叔,我们只是过来看看。”

  保安大叔见怎么也挥不动铁棍,气势弱了不少:“你、你们西北狼个个都没安好心,现在又憋什么坏呢!”

  看他这反应,估计他不知道凌故月是西北狼族的狼王。

  凌故月自顾自地问:“叔,你认识邱靖羽吗?”

  听到邱靖羽的名字,大叔明显愣了一下。

  “你找他干什么?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想去他家帮他收拾一些东西,我是他认识的人。”

  “撒谎都不打草稿,暴乱那一年他爸妈把厂里工人的工资都卷走了,邱靖羽说会把房子卖了给我们发工资,结果他背着我们把房子卖了拿钱就跑了,跟他爸妈一样蔫坏!他在这里哪还有什么家?”

  “是嘛……那他以前经常去什么地方?”

  “滚滚滚,我没必要跟你说这些!”

  保安大叔极其不耐烦,他又挥动棍子想把凌故月赶走。

  凌故月也不多做纠缠,转身向车里走去,刚打开车门还没来得及坐进去,背后就被硬物猛地砸了一下,他闷哼一声,低头一看那根棍子滚到了自己脚边。

  眼看着萧谨要冲出去,凌故月立马拦住他。

  “没事,我不痛。”凌故月安抚道。

  “可是!”

  “他们都是可怜人罢了。”

  萧谨瞪了那个大叔一眼,还是咬咬牙忍了下来。

  镇子里很多空楼房,街上的商铺大概只开了三分之一,小卖部有些商品都积灰了,走在街上的大部分是老年人,他们有的坡脚,有的瞎了一只眼睛,一路过来都没看到一个状态比较好的老人。

  他们看着凌故月的车辆,脸上充满了好奇,好像很久没看到外面的人的到来了。

  邱靖羽父母的厂子在当年倒闭之后一直没人收购,大门也没有锁,墙上和门上都是红漆,写着触目惊心的话语。

  [杀死混血!]

  [禁止开放混血婚姻!]

  [混血污染血统纯正!]

  [立即停止混血实验!]

  凌故月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句话上。

  意思是这个镇上也有人知道混血实验?

  也许也是暴乱的诱因之一?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身后传来男人的一声怒吼,紧接着的还有多个人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赶来。

  男人手上拿着猎枪,正对准着凌故月的头部。

  “现在立刻从我们镇上滚出去!我们这里容不得西北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