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玄幻奇幻>我那始终单纯的好友>第29章 送别过去(1)

  忽然,眼前的画面猛地碎裂,散落在黑暗之中。碎片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极响,就像要告诉别人,过去美好的回忆沉重无比。

  “……”江释翻身起来,擦了擦自己脸上滑落的泪珠,叹了口气:“之后祁安入朝被小人算计,为了隐瞒杏的身份……”

  最终逝去在爱人怀中。

  江释捂着头,用力摇了摇。

  “明明才到门口,一下子就被打晕了可还行。”江释四下寻找着小姜的影子,发现她就在自己身边,就揉了揉她的头,说:“小姜,醒醒。”

  “喵。”小姜很快抬头,变大了身躯扶着身子不稳的江释。江释眨巴着酸痛的双眼,说:“倒也没说对纯灵也有效果了……”

  江释缓慢地往前走着,耳边幽幽地传出女子的哭泣声。

  江释看着远处发着光的门扉,又看了看墙壁上书写的乱字,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说:“祁安去后十年,杏一分为二。情感为善,灵智为枝。”

  “祁安去后二十年,此处生出巨木,覆盖至上,隐于深根之处,无人得以靠近。”

  “祁安去后二十五年,许国兴起,以巨木为中心,重建都城。因其帝见神迹,奉善枝为护国之神,佑万世许国不衰。”

  “……”江释弯下腰,头疼得不行。

  耳边的哭声愈发交叠,低语拒绝他继续说下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逐渐流进江释的心智,让江释的意识不能集中。

  但江释扶着小姜站直身体,再次开口。下定决心也要将这些逐渐发红的乱字诉出。

  “祁安去后三十二年……许国皇帝为求长生。听信馋言,折巨木枝,以入药。终死于愚见……此后几代重现历史,巨木灵弱,不再生枝。”

  “祁安去后……三百二十年。许国皇帝许子清为修复巨木,被怨鬼许凌乾妖惑……斩尽忠臣,奸臣夺权,终逝于二十九岁诞辰。再此之后,七百年……唔!”江释奋力抓住门扉的一边,说:“终于,逃离……暗无天日的疼痛之中。”

  “居然有人能到这里。”江释被一只手抚上脸颊,他抬头看向那人,下意识出声:“祁安……”

  脑中在看见祁安的时刻更加叫嚣着愤怒、难过、思念和爱恋,让江释不得不皱着眉。

  这些情绪真要命啊。

  江释想。

  “你认识我?”祁安透明发光的灵体忽闪,江释就挣扎起身,抱着变回去的小姜,进了门扉。他躺在了地面上,望着天花板。

  一瞬间,大脑安静下来。

  “……这只能算第一次见。”江释大口呼吸着,好一会儿才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江释奋力翻爬着起身,身后未能闭合的门扉外,无数视线看向江释。江释被压得差点没站住脚。

  一旁的祁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就跟在了江释的身后,问:“你此番可是要寻宝?可惜此地无宝可寻。”

  “当然不是为了寻宝…!”江释将符纸拿出,贴在了拾起的蒲团上,奋力向祁安墓碑的方向砸去。

  一瞬间白光炸开,直冲云霄的光柱冲出盘折根系,吸引了场外打斗的人们。

  白枝和白善同时因那光柱的出现而想要靠近,但无一不被人制住步伐。

  而高挂的林纤因这光柱而愤恨地朝着终迹怒斥:“你们这些疯子!以为把这里毁掉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好了,许凌乾。”终迹摆摆手,封住了林纤的嘴巴,说:“你要真想死,还得问问阎王爷允不允许呢。”

  “江释!”苏慕阳和封铭看见江释一出来就猛地倾斜,两人就慌忙地过去接住他。

  “我没事……”江释挣扎着扶住封铭的身子,说:“我就是有点儿累……而且好不容易帮上忙了,我倒是还……挺开心……的……”

  江释话一说完,意识就离家出走了。

  “他睡着了。”祁安看着晕过去的江释,说:“不必担心。”

  “好了。”终迹朝祁安的方向走近,说:“祁安,好久不见。”

  “?!”祁安看见终迹的那一刻,震惊起来,他试探地说出口:“迹先生……你,还活着?”

  “是啊……”终迹苦笑:“还活着呢,也罢,就当我还你们一个人情。”

  终迹伸手,掌心对准祁安,用力握紧。而祁安身边突然聚集起光点,最终使他恢复了当初的模样。

  祁安看着自己逐渐恢复的身体,说:“感激不尽,迹先生。”

  等到祁安完全恢复,黑白无常和苏慕阳不再阻止白善和白枝奔向祁安。

  在两人扑进祁安怀中时,原本的杏,也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杏,等得太苦了吧。”祁安想朝杏露出笑容,可是怎么笑,最终都变成了苦笑。而杏拥住祁安,过往种种,在此倾泻。

  祁安只得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早已崩溃的情绪。

  这会儿该说什么才能让自己、让杏不那么伤心呢。

  祁安想不到什么好话。

  一千零二十年。

  只为一人而受折磨、只为一人而尝尽孤独。

  “抱歉,小杏……让你受苦了。”祁安不断轻轻擦拭着杏流下的泪水,杏则是抓住他的手,不断哽咽着说:“没有……祁安没有让我受苦……只是,我真的……太想念你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可是我连你送我唯一的扇子也弄丢了……”

  “没关系。”祁安轻柔地说:“最重要的还是你,对不起。作为人类的我太过脆弱,生命也这般短暂。到头来……让杏独自受苦,祁安有愧,祁安没能完成和杏的约定。”

  杏在祁安的怀中摇头,她紧紧抱住祁安,生怕他再度消失。而祁安也不愿杏为此恐惧,安抚着她的情绪。

  “事情结束了吗。”白无常歪头看向黑无常,黑无常点点头,说:“把那只恶鬼带回去就可以交差了。”

  “那就好,我真是看不得这个。”白无常转过身,说:“若是有一天子清也为此绝望,那我只会更加斥责自己没用了。”

  “……”黑无常沉默着,看向了终迹。

  终迹看着面前相拥而泣的祁安和杏,突然露出苦涩的表情。他注意到黑无常在看他,就无奈地勾手,示意他走近。

  “你想问什么,我都知道。”终迹抱着手臂,撇头看向别处,说:“但我只是为了帮这两个人重逢,其余一概……你们兄弟俩和子清都不能问。那是连川也不能知道的事情。”

  “……那我只问一个问题。”黑无常放下怀里的剑,终迹就回头看他,说:“许子清,是子清历练时的身份。你若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回头和白一同去见子清便是。不过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得替我隐瞒痕迹。”

  “今日之事……瞒得过谁呢。”黑无常不动声色地说出这句话,终迹就勾唇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天上之神川永不得知,地下之主阎子清更不得知。你若是说了,我也自有安排。但你与白无常只想与子清共度往日,非得和我过不去吗?”

  “魔主所言极是。”黑无常行礼,想到什么,终迹阻止他开口,说:“就是不想让子清替我担忧,因而闭口不谈。我知你想问我为何不灭,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也罢,属下多虑了。事已至此,魔主何时离去?”黑无常刚一说完,终迹就消失不见了。

  白无常在一旁听得七七八八,就拍了拍黑无常的背,说:“走吧,先让封铭他们在子清来之前知道魔主的心思。”

  “这个大人们不用说我也知道了。”封铭手上拿着一颗黑色的石头,扔给了白无常。白无常看着手里泛凉的黑石,说:“你倒是利索,许凌乾就被你这样制住了。”

  “现在阎地就我一个能抓鬼核,办事不利不得被阎王殿下扣俸禄?我也还是惜财的。”封铭无奈地耸肩,黑白无常就挑了挑眉,笑出了声。

  “但祁安那灵魂稀薄,不出半炷香就会消散,投胎转世已经没有机会了。”封铭看着祁安投过来的目光,愣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他微微低下头,不再看祁安。

  当判官那么久,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只是再看一次,也会为了这样的事情黯然神伤。

  “江释,你醒了。”江释半睁着眼睛,迷糊地坐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苏慕阳,说:“现在还是晕……”

  “那你就躺着。”封铭走了过来,江释就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封铭,封铭半蹲下来,江释就伸手别开他的脸,盯着祁安。

  “小姜刚刚跟我说……她有办法保存祁安的灵魂。”江释虚弱着声音,躺回了苏慕阳身上,摊开自己的手掌,给封铭看。

  “怎么样啊,封铭。帮帮我呗……”

  封铭看着江释疲累露出的笑脸和他掌心静躺的温玉,愣了一下。

  “快点儿的,人家时间紧。”江释把玉塞给封铭,又昏睡过去。封铭寻找着小姜,发现她蹲在祁安身后不远处,抖动着耳朵。

  那么快就到这种程度了?

  封铭疑虑着走近祁安和他怀中哭累的杏,将玉拿出示意他摊手,说:“净王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这是?”祁安疑惑地接下,忽然被收入玉中。小姜就像是等着这一刻似的扑上接住杏,而封铭也及时接住了玉,问:“净王您能力已然增长至此了吗?”

  “世间万物之灵,皆为净王灵力之源。成长如此之快,也是喜事一件了。”阎子清突然在封铭身边出现,吓得封铭差点儿把玉给扔了。

  阎子清倒是没有注意到封铭狼狈的样子,对着小姜说:“如何?净王可有感悟?”

  “哈啊——有感悟,子清哥哥。但是这里好像快要塌了,小姜回头和你说。”小姜打了个哈欠,抖动了一下耳朵。

  阎子清笑了一下,就抬手让大家都回到了苏慕阳的家里。

  “黑白无……”阎子清看向黑白无常,平时的称呼突然停滞下来,让他有些窘迫。但他恢复得很快,朝兄弟俩勾手,说:“先回家再说。”

  “是。”黑白无常知道阎子清反应的异样,但也没有说什么。

  “封铭,你留在净王身边。妖神之事尚未结束,好生照料。”阎子清说完,就和黑白无常一起走了。

  封铭叹了口气。

  得,连奖金都没说。

  随后他看向刚把江释抱回房间的苏慕阳走出来,问道:“有没有绳子之类的,我把这个挂在杏她们身上。”

  “那边柜子里有红绳。”苏慕阳指了指封铭旁边的柜子,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又说:“呃,你可以的话让祁安出来抱杏去客房睡,躺在地上也不好。”

  “你家又不信神佛的怎么有红绳啊……算了,凑合用吧。”封铭将玉用红绳套上,挂在了杏的身上,小姜跳了过来,抖动了一下耳朵。

  “这是在哪。”出现的祁安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顿时有些疑惑。

  “先不说这些了,你抱你家杏去右边那个房间睡。不然我们这里面谁在你眼底下抱她去都不太合适。”封铭揉捏着自己的脖子,祁安就明白了封铭的顾虑。

  “各位有心了。”祁安笑着,将杏抱起。封铭撇过头,别扭地说:“唉,行了,快点的。”

  一旁的苏慕阳给家里报了平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空了一天又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封铭问。

  “听我父亲说季邱去我家里找过我,还让我把白善还他。还好那天母亲他们不在家。”苏慕阳看向房间里熟睡的江释,封铭就沉思良久,说:“你有刘伏洲的电话,就问问他现在在哪儿吧。”

  “现在这么晚了,倒是也不知道他们睡没睡。”苏慕阳拨通了刘伏洲的电话,瞬间接通。

  “小苏总!你没事吗?!”

  苏慕阳拿远突然袭来的高分贝喊声,说:“小声一点,我没事。”

  “太好了……那我现在去找我哥!”刘伏洲这边上楼,看见早就站在那儿的刘御成,把电话送了过去。

  “小苏先生。”刘御成说。

  “嗯。既然你们没睡的话,我就过去找你们了解情况。”苏慕阳说。

  “小苏先生与封铭先生今晚好生歇息,明日我与伏洲登门拜访。”刘御成叹了口气,又说:“毕竟你们刚回,时间也充裕。不用那么着急。”

  苏慕阳一愣,笑着说:“多谢。”

  “行吧,明天再说。”封铭看了苏慕阳一眼,苏慕阳放下手机,指了指祁安他们对面的房间,说:“上下铺,走吧。”

  “……你说得对。”

  两人都不想再体验一遍被江释凑来凑去的夜晚,在一瞬间就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