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厌抽回手，放下衣袖，撇过脸不再看池声声。
“你什么意思？”
池声声也沉下脸来，虽然祁厌对他而言确实特殊，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仍由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冒犯。
池声声眼睑下垂，长长的尾睫拖拽至眼角，遮住了水润多情的桃花眼，只依稀露出一点如琉璃般的瞳孔，倒让他显得愈发冷漠难以接近。
他在用他最后的耐心，等着祁厌给出一个解释。
祁厌不是没有发现池声声的语气不对，如果换作往常，他或许不会这么不理智，但刚刚打的那一架似乎刺激到了他，让他忍不住将埋在心里的话全吐了出来。
“你明知道祁宇兴对你不怀好意，你为什么还要和他接触？你难道不知道他在骗你吗！”
祁厌似发泄般吼了出来，他的理智荡然无存，满脑子都是那天听到池声声轻易答应祁宇兴出去的事。
“他有什么好？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吗？”
说到最后，祁厌的嗓子都哑了，他似在问池声声又似在问自己。
是啊，祁宇兴有什么好的……可就算祁宇兴烂透了，也还是大把的人支持他！
只要他还是祁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哪怕他拉坨屎也有人争着说香！
这样一想，似乎池声声选他也不奇怪了，不选有权有势的未来继承人，选他这个腐烂发臭的野狗吗……
祁厌逐渐冷静下来了，自嘲一笑，也不在乎池声声倒底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祁厌干脆把最后一句话也说了：“知道吗，在我眼里，你才是那个骗子……”
池声声垂着头捂着肚子，刚刚祁厌吼他的时候小腹突然绞痛，害得他什么都没听清，只知道祁厌的情绪似乎很激动。
池声声怀疑晚上吃的豆花火锅还是出问题了，他一边忍着痛，一边压制着鳞片冒出来，好不容易分神听了一耳朵，就听见祁厌大骂他骗子！气得他肚子更疼了！
祁厌看见池声声低着头，以为对方生气不想看见他，想通过后的祁厌也不再纠结，既然池声声不想见他，那他还是离得远远的。
祁厌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池声声一个人呆在原地。
池声声额头沁出了冷汗，脸上和耳后的鳞片已经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好在他站的地方没有路灯，夜色掩盖了他的异常。
池声声意识模糊间听见了祁厌离开的脚步声，默默在心中又记了一笔，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了，如果再不离开这儿，他的处境将非常危险。
池声声强撑着挪到一个角落躲着，抖着手摸出手机，翻出置顶拨了出去。
“……喂……舅舅……”
——
祁厌本以为这下能和池声声彻底划开关系，却没想到回去的当天晚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只要一闭眼，池声声的身影就会冒出来。
在他脑海中的池声声不同于以往的漫不经心或者狡黠得意，反而红着眼尾，眼眸湿漉漉地注视着他，神色间，似有些痛苦。
最后祁厌实在睡不着，爬起来翻出一张空白物理试卷企图让神圣的知识洗脑自己，却在看到第一题时，突然想到池声声顶着金色光环，敛下纯白的双翼，低头朝他伸手的模样……
他看见那对洁白的翅膀被血和泥污染了，异常的刺目和混乱，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正如那天在宿舍楼外的小树林里一样……
祁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那一晚的，第二天进教室看见池声声的背影，烦躁茫然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和祁厌最开始的设想一样，池声声没再和他接触，两人隔着几排学生，似乎彻底没了交集。
周六晚上，祁厌照例早早离校出去兼职，只是经过后排时听见几个学生说有人要请全班吃饭，祁厌听了也没在意，反正怎么邀请也不会请到他。
祁厌早早离开教室，自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之后，教室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池声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池声声抿着唇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解释道：
“上次夏山几个请我出去玩，我爽约了，这次是特意向他们赔罪的，顺便也和大家增进一下感情，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池声声刚说完，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等到声音渐渐平息之后，他才继续补充道：
“对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我请客，是我一个朋友，他非常热情好客，正好手下的庄园刚开张，特意邀请大家去热热场子。”
众人听完也只当是开了个玩笑，他们都知道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他们这些学生去热场子，这还是得多亏池声声有人脉呀。
大多数人都抱着长见识看热闹的心态去的，只有一个人不同，鬼鬼祟祟地躲在人群中混上了车，一路上盖着帽子假装睡觉，却在下车前被人叫住了。
“方千帆？你怎么在这儿？”
池声声惊讶地问了一声，一下子便吸引了全车目光。
容维嘴里抿着根棒棒糖，闻言用眼神询问池声声怎么回事。
池声声轻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我记得有人说过不会和我一起去吃饭……”
方千帆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和池声声身上，知道躲不下去了只能硬着脖子道：“你说请全班同学的，我怎么不能来！”
其他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懂两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迷。
池声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错……那这样是不是可以说明你也在贪慕虚荣了？”
方千帆涨红了脸，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反驳，憋得眼睛红红的，不少学生见状都来打圆场。
容维吐出棒棒糖，悄悄凑到池声声耳边问他发生了什么。
池声声也没压着声音，简单说了下那天祁宇兴打电话请他出去玩，方千帆在在一边说他贪图虚荣的事。
在场的大多是普通学生，听见这话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反应，方千帆自顾自地觉得难堪极了，狠狠瞪了池声声一眼，丢下句“烦死了你！”便率先跑了出去。
池声声挑了挑眉，拉着容维淡定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