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明媚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斜斜洒进来一束。
丹思柔缓缓睁开眼睛, 从床上坐起来。
昨晚她很早就睡了，睡眠还算不错，是这些天中最恬静的一次。只是眼睛有些发涩, 花了些时间才能勉强适应。
不由地回想起昨天那个情绪有些失控的自己，现在回味过来, 她只能懊恼地叹了口气，自己都不能理解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怎么会......
只知道当时撞见那样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甚至不能用单一的情绪概括。想到了自爸爸过世以来努力维持这个家的坚持，想到了为筹集手续费而屈辱签订协议的自己，想到了明明不该去触碰可是只能一点一点由着自己沉沦的经历。
那一瞬间, 她觉得好委屈好委屈，只能任凭泪水溢出眼眶。
而那些负面情绪也不过是一次性的事，一如以往偶尔深夜感慨后迎接第二天的朝阳, 总会是充满朝气的一天。
今天也不例外。
丹思柔缓缓下床，穿上拖鞋，将窗帘向两侧拉开，敞亮的光线骤然倾泻一脸, 带着清新空气的味道, 令人心旷神怡。
昨天那些发泄一通之后, 现在回味过来虽有些尴尬, 却莫名地感到畅快了许多，那些蒙蔽内心多日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丹思柔回到卧室，准备洗漱。
这时手机发来通知音, 她拾起来，是姜禾发来的消息。
【你起来了吗？】
丹思柔看着这行字, 思绪又被引导到昨天课间的时候，女孩说过的话萦绕在脑海中。
经历昨天的事情，她忽然看开了许多。
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了。
于是回复道：【嗯。】
姜禾几乎秒发送过来：【早上好！】
丹思柔看着她先是试探着这么问一句，在确认之后便热情打招呼，惹得她微抿唇笑了笑，也回复道：【早上好。】
过了一会儿，姜禾又发来消息：【吃早餐了吗？】
丹思柔沿着床边坐下来，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很快输入几个字，【还没有，刚起床。】
姜禾：【你每天都这个时候起床吗？】
丹思柔回复：【差不多，大概是养成生物钟了吧。】
姜禾：【哦哦。】
【我知道了。】
丹思柔看着女孩发送过来的文字，不知道她知道了什么。
眉间潋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回复道：【那，我先去洗漱了。】
姜禾说：【好的。】
新的一天从晨起的问候开始，今天天气特别好，斜斜的阳光投射进卧室里，明媚温暖。丹思柔一上午都在家里，坐在书桌旁看书。下午去超市逛了逛，更换了一批快要用完的日用品。回来以后做做家务，吃完饭洗过澡，一天时间便日常琐碎地过去。
翌日一早。
丹思柔跟昨天差不多时间醒来，刚洗漱完，便收到姜禾的信息：【起来了吗，我在你家楼下。】
丹思柔：“？”
她甚至没有回复，疾步走到阳台朝下俯瞰，只见楼对岸的树轮下，确实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形，这人四处张望，偶尔垂眸看看手机。
丹思柔走回卧室，随意套了件素格外衣，下楼跟这人见一见。
清晨的小区静谧非常，这儿又是比较靠后的一栋，连过路的人都少了许多。所以当姜禾听见她所盼望的楼层传来哒哒哒的微弱的脚步声时，忙对着那个方向，一眨不眨地盯着楼梯口。
纤柔静美的熟悉身影蓦然出现在视野中，姜禾木木地绽放出一个笑容。
轻拂而过的微风掀动着丹思柔一头墨黑秀发，她抬手勾了勾略有些凌乱的发丝，走到姜禾跟前，也友好地笑了笑。
“给你的。”姜禾伸手将一个袋子递上去，眉目流淌着关怀。
丹思柔接过，透过袋口浅浅望了下，原来是两份早餐，惊诧道：“你特意给我买的吗？”
“嗯。”姜禾腼腆地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也不算，我一般会起来晨跑。”
只是之前是十点版的，现在变成了六点版的。
怎么不算特意呢。
丹思柔若有所思着，“这么早吗？”
“嗯。”姜禾眼神有些虚晃游移。
丹思柔看了她一眼，女孩今天穿着薄薄的牛仔外衣，将袖口挽了两道，衣领敞开露出里面纯白的T恤，里面的光景被绵绵布料遮掩，却也不是不曾看过。
丹思柔蓦然想到女孩身上的马甲线，的确，若不是平时的自律是练不就这样的身材的。
“那也没必要给我买这些的，家里的食材都有，浪费了。”丹思柔轻声对她说道，语气颇有些聊家常的味道。
“周末嘛，”姜禾诚挚道：“我不想让你一早起来，还要做早餐。”
丹思柔听见她对自己的关怀，微抿唇笑了笑，不知该作何应对，便说道：“谢谢。”
姜禾也恍然发现自己有些直球，突然毫无掩饰地展现自己的关心，老实说她也有点不太适应。
明明先前各自有过暧昧的表述，可这时候彼此都心照不宣，全然不提起前天发生的事。
丹思柔伸出一根纤长手指，指了指楼道，轻柔问道：“你...要上去吗？”
“不了。”姜禾说：“我一会儿还有事。”
闻言，丹思柔点点头，便不做挽留。
两人各自道别，姜禾望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没一会儿她在楼梯上倾身，挥手做道别。
姜禾遂也挥了挥手，冷艳的脸上化开一道浅浅笑容。
从这以后，不管是在学校也好，还是周末放假在家，姜禾总会时不时地送些东西过来，比如果茶，蛋糕，甚至有时还从超市扛包东西带给她。
老实说，丹思柔身边并不缺少对她献殷勤的人。平时她一离开座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各种各样的东西讨好，而这些甚至不知道姓名的人送过来的东西都被她分享给了周围人。
而姜禾呢，显然也打听过她的喜好，送来的东西都是她比较喜欢的。
她会亲自送到她手上。
不同于别人搔首弄姿的模样，看得出来她有些害羞，有些无所适从，只默默转交自己的心意，一句多话也没有。
她这么羞涩送完东西就走，哪还有平时那副高冷的样子，反倒令丹思柔想寒暄几句都无从开口。每每看着她离开的翩翩背影，高且顺长的马尾随着阔步一扬一扬，阳光下呈现浅金色，异常养眼，丹思柔唇畔总会微微荡漾开来，心里如同清甜的山泉流淌而过。
又是新的一轮板报评比周。
方蕊一般会拉上丹思柔一起各个班级巡视打分，这学期她总算学会独立，带着几个学生会的成员陪她一块，丹思柔总算落得清闲。
而这天很不巧的，过了板报设计的时间，有个班级却还没有开始，这下不得不去催一催他们。
方蕊刚好撞见关上学生会办公室大门的丹思柔，软磨硬泡成功说服丹思柔随她一起。
丹思柔没有想到方蕊说的那个消极懈怠学校活动的班级就是五班，眼下课间时间，天气又好，走廊上到处都是出来社交的人。
一路走过来，外面的人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丹思柔随方蕊一同从后门进入五班教室，五班的宣传委员见到她们两位忙赶过来，方蕊跟她交涉着，丹思柔站在一旁。
五班教室坐了一半空了一半，许多都在外面走廊上。
斜前方一个位置的周以回眸之时恰好撞上她的视线，便热情地同她打招呼。丹思柔微微笑了笑，而后目光跃过热情洋溢的小alpha，转投入她身旁伏倒在桌上沉睡中的女孩身上。
那人睡颜美艳，把五官的精致展现的淋漓尽致。睡着时没有往日的高冷气场，多了几分撩人的女孩子气。
丹思柔为之动容，不禁多看了会儿。
周以注意到她的眼神，以为她找姜禾有事，眼眸瞅着她手却正欲拍醒姜禾。
丹思柔见状忙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唇形。
周以会意。
不免又生出些奇怪。
会长看向老大的眼神可真暧昧啊。
从没见过，啧啧啧。
不由她多想，很快，会长便跟方蕊一块离开了。
又到周五。
姜禾隔了两天没有给丹思柔送爱心礼物，今天她又来了。
被告知丹思柔现在正在学生会办公室，于是姜禾特意跑过去。
她买了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一人份刚刚好，正好现在也是大中午，丹思柔可能一时半会没时间吃饭。
她提着小小礼品袋子，正酝酿着敲门的事情，没想到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办公室中央站在一个男生，丹思柔坐在办公椅上，感知到门口有人，便朝外看了一眼，见到是她颇有些意外，随后便又面不改色地说道：“你求我也没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清楚。”
“会长。”男生唯唯诺诺地说道：“我们好歹以前好歹上过同一所初中，也都是一个班的我们还是前后桌呢，你就念念旧情不好吗。”
“不行。”丹思柔决绝道：“跟我做过前后桌的人这么多难道各个来找我我各个都要网开一面吗。你不用多说了，回去吧。”
姜禾听了几句大概也知道这男生的意思，大概就是犯了事情想走一走后门，一般来说是见不得光的，于是她刻意咳了一声。
那男生原本还想在说些什么，见有人过来，只好无奈地看了丹思柔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男生与姜禾擦肩而过，姜禾回眸目视着她离开。
待他走远之后，便把门带上。
多来几次，她便养成了带上门的好习惯。
目视着丹思柔，忽然想到她刚才跟男生说话时的样子，心里感慨她怎么可以在两幅面孔之间如此的切换自如。
私下温温柔柔，处理正事的时候公正果敢。
正想着，已到办公桌旁，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对于她时不时地来献一下殷勤，丹思柔已经见怪不怪了。
透过透明夹层能够一览到里面精美的草莓奶油蛋糕的模样，丹思柔抬眸仰望着高挑的少女，似惋惜似嗔怪：“我，要被你投喂胖了，一直送东西过来，热量还越来越高。”
说完轻咬了一下唇，幽怨地看了姜禾一眼。
姜禾悉心地把包装打开，眸光浮露着浅浅笑意，“那就不吃午饭了。”
将三角形蛋糕取出来，双手奉上，边看还边眨巴眨巴眼。
丹思柔只好接过来，她握着勺子，没有吃，想着刚才姜禾进来时看到的画面，不禁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近人情？”忽然有些好奇姜禾对她的看法。
姜禾不明白她的意思，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丹思柔说道：“刚才我跟那个人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
“嗯。”姜禾点点头，转而说道：“我没有这样觉得。”
“他跟我是初中同学，其实以前人很不错，成绩也很棒。不知道为什么上了高中，就像变了一个人。这次他犯了事想让我帮忙我没答应。”丹思柔喃喃说道。
“那是他的问题啊，我怎么会觉得你有什么问题。”姜禾说道。
丹思柔看着她说道：“之前因为你们班长的事情，你不是来找过我吗。”
姜禾诧然无言，顿时羞愧地脸红了起来，“对不起。”头埋下去，态度极好地认错。
“因为林沫沫跟我认识很久了，她人又很好，帮过我很多忙，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会偏袒她。我那天去找你的确有些冲动，所以语气不太好。可是......我并不是因为她就故意找你麻烦，而是太担心了。我，我...哪怕是当时，我也是很在意你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几近嘟囔，让人难以听清。
丹思柔没听见后面的话，却见她这俨然心虚羞愧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倒像是她故意提起以前的事情来为难她似的，于是便安抚道：“你不用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都过去了。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别人眼里的我是怎样的，但是一般人又不会跟我说实话。”
姜禾点点头，如实说道：“以前我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就更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了。谁跟我关系好一点我就会无意识地偏袒谁多一点。所以如果你问我一个具体的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答的客观公正。”
女孩说的诚挚认真，丹思柔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她低下头，做着挖蛋糕的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吃蛋糕吗？”忽然抬头，说道：“你也一起吃吧，我吃不完。”
姜禾摇摇头，道：“就这么大你都吃不完嘛？”
“嗯，吃不完。”丹思柔说，“来嘛，一起吃。”
“可是...”姜禾有些动摇，却依旧反抗：“只有一个勺子。”
“没关系啊。”丹思柔微微笑了笑。
姜禾舔了舔嘴唇，实在拗不过了。
趁着吃蛋糕的间隙，丹思柔忽然正色道：“姜禾。”
“嗯？”姜禾掀眸看着她。
“明天有时间吗？”丹思柔说道：“我有一些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姜禾忽然有些紧张。
丹思柔闪烁其词，轻声道：“没什么，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想跟你认真谈一谈，所以，还是觉得出来见一面比较好。”
“好。”姜禾想了想，说道。
第二天，周六。
姜禾一路忐忑，不知道丹思柔要找她说些什么事。
她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却在约好的地点，看到熟悉的纤美窈窕的身影，惊吓一跳。
没想到丹思柔来的比她还早。
阳光洒下来的角度刚刚好，衬得黑发丝丝透亮，在配上她浅浅的笑容，直让人把魂勾了去。
两人来到咖啡厅，各自一杯拿铁，面对面地坐下。
上次诸如这般还是在去年，签订协议的时候。
姜禾思维有些跳跃，蓦然感悟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坐在对面的丹思柔比之当时没什么改变，还是跟之前一样，坐在那儿都是无数人观望的焦点。
她微垂着头，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姜禾有些紧张，不明白丹思柔今天的意图，忍不住问道：“丹思柔，我想知道你今天约我出来，大概要说些什么。”
丹思柔正端着瓷杯喝咖啡，闻言，将杯子放下，道：“就聊一聊，关于我们交往的事。”
姜禾：“！！！”
梦幻一般的感觉袭来，她开始恍惚刚才那句话是不是真如她所听到的那样。
“姜禾。”丹思柔认真的看着她，眸中饱含情意：“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关照。”
姜禾摇头说道：“没什么。”
她也确实没做什么，连送杯奶茶都有人争相先后，那时姜禾才知道丹思柔到底有多受欢迎，以前或许知道，只是没有那个概念，没有一杆秤来衡量。
直到自己加入成为其中一员。
“也谢谢...”丹思柔顾自喃喃说道：“你带我的改变。自从那天以后，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做了以前没做过的事，让我发现，原本计划的不一定是最完美的。”
以前，她不容忍自己痛苦，不容忍自己的眼泪。觉得一旦表现脆弱的一面，就再也无法提起勇气面对生活。
当发泄出来以后，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破开这个执念反倒让自己更为轻松了。
所以，她现在在考虑着另外一个“原本的不容许”。
姜禾双手放在大腿上，随着话题深入，她变得越来越紧张。
“不瞒你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犹豫，你对我来说确实比较特别，有很多让我控制不了的想法……”
说来说去又绕远了，丹思柔重新理了理思路，“总言之，”
或许是接下来要出口的话过于烫口，顿了顿，然后大方地倾诉道：“我之前没有和人交往过，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打算。所以，我不确定能不能和人谈好一段感情，也不知道自己负不负担的起女朋友的责任。”
姜禾心里一紧，这是个不好的势头，前面的铺垫难道都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拒绝，让它礼貌又不失体面吗？
“但是，”
随着这声转折，姜禾手心攥拢任凭冷汗浸润指尖。
丹思柔嘴角弯着一抹浅浅的弧度，如果姜禾现在不那么紧张，不那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会发现她此刻的笑容有多么温柔。
“我会尽力做好的。”
轻柔的嗓音拂过心间，像是雨过天晴天边出现的彩虹。
姜禾整个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笑容还未消融，反倒在对上她投来的震愕的目光后，眼畔笑意浮露更深，真切又热忱。
“我们在一起吧，姜禾。”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