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月底不在凌关, 本来以为月中有时间，你周末要去体检。”
宋澄委屈又茫然地眨了眨眼。
温向仪说的是没错，但问10月能不能见面的, 不是她吗？
“下次见面——”
“宋澄，下次见面, 说不准就是我生日了。”
？
“11月6号？”
“是啊。你记得呀。”
温向仪的尾音上扬，听起来挺高兴的，宋澄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一下子推到下个月了啊！还是6号！
有时候真烦温向仪。
挂断电话，宋澄眼不见心不烦地收起手机，没一会儿, 她又摸出来, 在乌漆嘛黑的夜路上打开日历，数了数，还有半个多月。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
宋澄一脸高冷。
她还有半个月时间准备温向仪的生日礼物。
这件事并不好想。
宋澄有前辈子的经验，熟知温向仪的喜好, 按理说现在手头宽裕了很好准备。
但问题也出在资金上, 她的钱都是温向仪借的，拿去给温向仪买礼物，总觉得差了点意思。温向仪什么好东西没收到过。
她苦恼没几天，六人群里，秦荔也意识到发小生日近在眼前, 提起了生日礼物这件事。
温向仪回完群里消息，又私聊了宋澄。
温向仪：宋澄, 我可以指定生日礼物吗？
宋澄求之不得, 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她答应后，温向仪却没说要什么, 只说想到了再跟宋澄讲，宋澄等她的“指定”，等啊等，到了温向仪的生日聚会当天还没等到。
她怀疑温向仪已经忘了。就像把她忘了一样。
打着方向盘，宋澄淡声道：“温向仪，你还没跟我说想要什么礼物。是不是忘了？”
温向仪笑着说：“是还没想好。”
借口。
宋澄没说话。
后座廖茵插话：“温温生日还没到嘛，还有时间。”
万阙：“到时候我们宿舍怕是要被花堆满。”
师婧：“那肯定是，温温还在三中的时候，生日礼物都是乌泱泱的。”
宋澄又想起温向仪成人礼时礼物成袋装的回忆了，从后视镜里不轻不重睨了眼师婧。
温向仪的生日在周内，于是提前到周末举办聚会庆祝，聚会地址是一栋别墅。
这辆车的后座上载着廖茵、万阙和师婧三人，更多被温向仪邀请来的朋友自行打车，费用报销。
她还邀请了宋澄的三位室友，现在岳斯云和彭杭杭也在去的路上，等到了地方，宋澄看到了她们，和站在岳斯云旁边的舒锦。
除了温向仪室友、宋澄室友，其余女生大约还有七八个，都是温向仪在燕大的同级和师姐，还有几个跨专业的学姐，宋澄一眼扫过，算是留了个印象。
这次聚会，温向仪一个男生都没有邀请。宋澄满意颔首。
除却最初扫了眼，宋澄的注意力便放回温向仪身上，温向仪去和其她人说话，她就和自己舍友站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人投向她的视线更密集，停留得更久。
彭杭杭本来很健谈，渐渐声音弱了许多：“是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好多人看我们这边。”
岳斯云：“你不看我们旁边站了个谁。”
师婧：“我早习惯了。”
宋澄抬眼看向舒锦，她没有说话，眼神却生动写着“原来你在燕大很出名”的恍然。
莫名其妙的舒锦：？？？
她立刻凑到岳斯云耳边，小声说：“喂，你舍友怎么回事啊？”
岳斯云躲了下，意有所指：“你去问宋澄啊，你们不是很熟吗。”
舒锦：“我跟她不熟，跟你熟。”
岳斯云没搭腔。不熟能三天两头从宋澄那问自己消息么。
温向仪很快走过来：“人齐了，我们进去吧。”
以防大家不好找门牌号，也是因为别墅安保问题，她们在外面等人齐了一起进去。
十几二十号人一起走动着，自然而然分了组，宋澄跟在温向仪身边，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停在一户庭院前。
出乎意料的，门口有一个女人在等着她们。
齐倚云正百无聊赖地转着车钥匙，想着一会儿要怎么玩，抬头见到温向仪领着人来了，她含笑启唇，正要说些什么，视线落在温向仪旁边的人身上，倏地定住。
“所以说，这户别墅是你家的？”
“我还以为温温只是租了个别墅呢。”
“住在这个小区……”
别墅吊着水晶灯的客厅，最后一人没把话说完，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暗自咋舌。
温向仪平时在校内很低调，纵然听闻她家境优渥，和亲眼看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瞧着眼前这群生嫩的女大学生，陪聊的齐倚云笑起来。
好久没见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她觉得有意思，同时又觉得乏味。
一栋别墅算得了什么？
温向仪是怎么有耐心跟这群小孩子相处下去的？玩过家家么。
不过。
倒也有有意思的人。
宋澄端着洗净切好的果盘放到餐桌上：“水果可以吃了。”
她看向另一人：“师婧，你的鸡翅也快好了，想吃去厨房端。”
进门时，齐倚云就在观察她了。
对这栋装修奢靡的别墅，不像她的同伴们，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什么在她眼中都很寻常，这样的人本身就有股独特的魅力。再加上她的脸，哦，衣服下的身材看起来也很不错。
来到别墅后，别的女生都像邀请来的客人，或是到处转转，或是在沙发上坐着，唯独她，明明看起来最疏离，却最先代入了招待大家的角色，去厨房处理她们带来的水果和快餐，在她之后，才有人跟着帮忙。
她一定和温向仪的关系匪浅。
齐倚云从女生们的口中套出来她叫宋澄。
去卫生间补了个唇膏，齐倚云朝宋澄走过去：“你很会照顾人哦。”
宋澄头也不抬：“谢谢。”
“说话要看着人，就这么忙啊。”
齐倚云声音又软又柔，像撒娇，很多人都受不了她这套。
但今天，好像失灵了，宋澄如她所说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眼中毫无波澜：“你有什么事？”
齐倚云：“我……”
宋澄已经回头喊人：“温向仪，你朋友有事找你。”
齐倚云：“？”
正跟大家说可以去游戏室影音室的温向仪朝她们看了眼，抬腿走来。
齐倚云神情不变：“向仪。”
温向仪：“倚云姐，谢谢你在客厅帮我招待了会儿朋友。我记得你说，今天有其它安排？没耽误你正事吧。”
齐倚云：“没耽误，我这边的约会临时取消了。”
她说着，温向仪侧眼看向在切橙子的宋澄，很自然地抽了张纸巾为宋澄擦了擦手。
方才正眼不看齐倚云的宋澄被她抓着手也不躲不避，看着温向仪的脸说：
“等下我就洗手了。”
温向仪：“快擦好了。”
等她把纸巾丢进垃圾桶，仿佛才想起来一旁被冷待的齐倚云，笑着说：
“临时取消了啊。要留下来一起玩吗？”
齐倚云顿了顿，也笑起来：“我在的话，怕你朋友放不开，算了吧。”
她说着就要离开，又听到温向仪说：“没关系，都是女生，没什么放不开的。”
齐倚云略带诧异地抬眸看向温向仪。
温向仪是真的开口留她？
齐倚云有些没想到。
她和温向仪并不熟悉，要不是她刚好有个装修来和朋友作乐的别墅，怕是不会和温向仪产生交集。
和温向仪对话，是她爸那层次才能做到的事。
也是从她爸爸那，她听闻过温向仪的许多事。身为温氏的下个继承人，温向仪看不出她的意图吗？或者说，她并不在意？
几个念头窜过，齐倚云飞快瞥了眼宋澄，那份警惕心很快被心里的痒意压下：“好啊，我跟着你们热闹热闹。”
齐倚云今年不到30，正是成熟又不会过于严肃的年纪，像个有情调的姐姐，很招大家喜欢，一顿午饭后，温向仪已经听到有人喊她“倚云姐”了。
吃完饭，大家分工收拾，再在别墅里吃喝玩乐消磨时光，实在不想玩还能回房间睡觉，到晚上就去院子里露天烧烤。
蛋糕也是晚上切的。
一个蓝白色的三层蛋糕，一人切了块还有剩。配着烤串、饮料和各色吃食，分外惬意。
大家边吃边聊天，有个女生喝了口冰可乐说：“八卦一下，都有男朋友没？暧昧期的也算。”
“没有啊。”
“我有等于没有，人天天在实验室。”
“异地咯，算有半个吧。”
“温温呢？那么多追你的。”
温向仪没有。
要不是在嚼羊肉串，宋澄差点直接说出了口。
她旁边的温向仪握着蛋糕叉，像没想到会问到自己一样抬起头，不好意思笑笑：
“我没谈恋爱呢，你们还是抓别人问吧。”
彭杭杭顺着她偏移的目光看到齐倚云，灵机一动：
“倚云姐怎么不说话？倚云姐肯定有。”
齐倚云放下啤酒，视线大大方方地看向宋澄，巧笑倩兮：
“我啊？我不会有男朋友的，我喜欢女人。”
场面瞬间陷入奇异的安静。
虽然同性恋不是珍稀物种，大家或多或少听说过，或者有朋友是。甚至本身自己就是。
但突然在一场闲聊里被人跳脸出柜，大家还是震惊住了。震惊之后，紧接着是张了嘴却接不上话的无助。
而在这股突然的沉默中，或者说，当齐倚云刚说完那句话，温向仪轻轻抬眸，鸦青的长睫下，她的视线隐晦而分明地看向了身畔的宋澄，抽丝剥茧般缠绵。
宋澄对喜欢女人的女人，会是什么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