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身份还没有影子, 技术部的化验先有了结果。
“衣服是手工剪裁,那顶假发是真头发做的,但验不出DNA。”技术部的警员汇报着化验结果。
“验不出DNA?”盛良策疑惑。
“假发上并没有毛囊, 而且还经过特殊处理。另外根据我们的化验,这些头发的发质不同,不是同一个人的。”
席荆点点头,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一个心思缜密如发丝的凶手, 怎么会犯留下证据这种低级错误。
盛良策:“那有没有办法查到这些假发的来源?”
傅有:“哪有那么容易,收头发也不用实名登记。在很多地方都是一剪刀的买卖,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许学真:“傅有说的对, 追踪头发的来源不切实际。还不如查布料。”
技术人员:“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根据我们的分析,这布料是最平常的布料, 花色也很普通,网上一搜全都是。调查起来也不会容易。”
席荆点点头:“凶手敢把衣服送到我们面前, 就肯定不怕我们查。他应该是确定我们查不到。”
奚琳琳自嘲地说:“狂啊!真狂!”
席荆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地说:“他有这个资本, 不然也不会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季时余脸色阴沉:“有一点我还是很在意。”
许学真:“什么?”
季时余:“之前提到过的凶手处理尸体的方式,他到底是想让尸体被人发现还是不想让人发现。要是想要,为什么有那么多尸体我们没有发现,可如果他不想,为什么又将这具尸体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想不明白。”
傅有摇摇头。他大学主修犯罪心理,过往也分析过很多犯罪分子的作案心理,可依然琢磨不透此案凶手的心理, 是他从没见过的类型, 一时间也无法对这个犯罪分子进行准确的侧写。
众人正对着物证发愁时, 席荆突然接到了顾睿识的电话。
席荆:“老顾?怎么了?”
顾睿识:“有空没?有空的话来一趟法医室。”
席荆:“马上。”
撂下电话,席荆对季时余说:“老顾给我来电话, 我去一趟。”
季时余反应了下:“老顾?顾法医?”
席荆点了下头。
季时余:“我陪你。”
两人来到法医室,顾睿识开口道:“够快的。”
席荆笑笑:“你叫我来,我肯定得来。”
顾睿识:“少跟我来这套。”
季时余在一旁偷笑,瞧见顾睿识看向自己,打起招呼道:“顾法医。”
顾睿识打量了一眼季时余,凭着记忆,问道:“季时余?”
季时余:“是。您记性真好。”
顾睿识:“坐吧!”说完看着席荆,说:“你也坐过来。”
席荆拉过椅子,跟季时余一同坐在顾睿识的对面。
顾睿识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席荆:“这些是相关案件尸检的照片,你们先看一下。”
席荆一张张看过去,所有的照片都是受害者的肢体照片,有的是脸,有的是手和脚。
他看不出问题,一手按下照片,直截了当道:“老顾,有什么问题你直说吧!”
顾睿识看向季时余,对方同样摇了摇头。
他沉了口气,说:“你们尸体接触的少,看不出来也正常。”
席荆:“怎么说?”
顾睿识:“这些孩子有个共同点。”
席荆:“什么?”
顾睿识:“皮肤粗糙,有的手脚生了冻疮,有的起了那种厚厚的茧子,像是干力气活形成的。从这些细节我推断这些孩子不是城里的孩子。”
席荆:“农村的?”
顾睿识:“可能性很大,而且可能还是那种很偏僻很穷困的地方。这些案子不是一直没确定受害者身份吗?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孩子本身就与社会脱节,即便是失踪也不太会有人知道。”
与社会脱节的人连死亡都是无人在意。或许这就是凶手选择他们的原因。
席荆将新发现带回部门。
傅有对顾睿识的判断给予肯定,“我觉得顾法医说的有道理。也符合这个案子凶手的犯罪心理。”
盛良策:“所以我们是要走访调查吗?”
奚琳琳摇头,觉得盛良策的想法不切实际:“这么多死者,都不知道哪来的,到哪儿走访啊?”
席荆:“我拜托老顾再查看一下尸体情况,看看能不能从受害者身上找到线索。”
傅有点点头:“这听起来是目前最靠谱的办法。”
席荆:“是,但不敢抱希望。”
许学真:“没关系,多一个方向调查也是好的。”
案件迟迟没有新的进展,白板上的笔记也许久没有变化过。旧案组等人查案的动力也在与日递减。
许学真瞧着大伙儿一个个都没什么精气神,觉得不能这么下去,“大家休息一天吧!”
盛良策犹豫:“这能行吗?咱们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许学真宽慰道:“不急于一时。大家这几天太辛苦,连家都没回去过,趁着现在没那么忙,应该回去休息一下。不然等有发现时,就真的熬不住了。”
盛良策:“可是?”
刘阔开口说:“小许的提议挺好的。你们是该适当休息一下。我看着你们都能感觉到你们累。今天我做主了,都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换个清醒的脑子再来。”
盛良策一听师父都开口了,“好吧!”
其他人也都接受了回家的提议,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席荆和季时余一起开车回家
到了小区楼下,季时余停好车后,开口说:“要不我跟你去冯叔家坐会儿?”
席荆迟疑:“嗯?”
季时余解释:“哎,我好久没见冯叔,有点想他了。”
席荆眯着眼,不信季时余这一套说辞,当面戳穿道:“你是拿冯叔当相亲挡箭牌吧?”
季时余轻咳一声,撇开眼,说:“懂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走了。”
席荆笑了,跟着季时余身后,一起回到冯吉家。
一进门,冯吉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说:“回来了。”
季时余:“冯叔。”
冯吉立刻扭过头,换出一副笑脸,“小季来了?”
季时余:“哎,是,来看看,您身体怎么样?”
冯吉:“好着呢!”
季时余:“那就好。”
冯吉:“你最近怎么样?听说你爸妈来了?看好医生了吗?怎么样?”
季时余:“看过了,问题不大。”
席荆在一旁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熟络的聊天,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爽道:“你们两个聊的挺好啊!”
冯吉不搭理席荆,笑着对季时余说:“别理他。晚上在这吃饭不?”
席荆立刻拦住冯吉不切实际的幻想,说:“想什么呢?人家爸妈在这呢!”
冯吉遗憾道:“也是。”
季时余:“没关系,冯叔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冯吉摆摆手:“别了别了。你父母来了,你在这给我做饭,不合适。”
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季时余一看是家里,“抱歉,我接个电话。”
冯吉:“去吧!”
季时余起身走到阳台,按下接通键:“妈。”
余诗桃一听到声音,开口问:“你人呢?怎么一直不回家?”
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
季时余:“回了,回了,一会儿就回。”
余诗桃:“确定能回?没诓我吧?”
季时余:“没有,已经到小区了,刚送我同事回家。”
余诗桃:“同事?”
季时余:“就是我室友。我顺道过来看看他叔叔。”
余诗桃:“那行吧!快点回来。我叫佳佳今晚来吃饭了。”
季时余无奈:“嗯,知道了。”
席荆看到季时余一脸颓丧地走出阳台,问:“还好吗?”
季时余:“逃不掉了。”
冯吉:“怎么了这是?”
席荆幸灾乐祸道:“他被催婚了。”
冯吉笑了笑,说:“好事。年纪不小,是该考虑成家了。”
季时余露出一丝苦笑:“得,您怎么也跟我爸妈一样。”
冯吉:“做父母的可不就操心这些吗?你以为我不担心席荆吗?我也一样希望他早日找个对象,奈何这小子。”
席荆打断冯吉道:“行了哈,别扯上我。我和他不一样。”
冯吉反驳:“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男人,你也没缺胳膊少腿,你比差少什么?”
席荆:“差多了,我心里想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冯吉一下说不出话。
季时余当即猜出了席荆所言的是什么。能让席荆牵肠挂肚的,只有他父亲意外去世这件事。
看着冯吉和席荆两人面红耳赤的样子,季时余打起圆场:“冯叔,我们都还年轻,不用着急。”
冯吉哼了一声:“还小呢?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过几年就三十,万一。”
季时余自然是知道冯吉心中的担忧,“叔,你放心,有我呢!席荆不会是一个人。我们永远是朋友。”
虽然是一句没有兑现的承诺,但两人对视过后,冯吉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这番话不是随便的敷衍,而是真正给予他一分心安。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有一天走了,就剩下席荆一个人。现在有了季时余的保证,他也能少一分挂念。他相信季时余的人品。
冯吉对着季时余点头,感谢道:“谢谢你,小季。”
席荆低下头,“谢谢。”
季时余:“客气,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冯吉:“好。”
临走前,季时余又将席荆拉到一边,嘱咐道:“别和冯叔吵架,他是为你好。”
席荆:“我知道,啰嗦。”
季时余“嘶”一声,用手指弹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嘣儿。
席荆抬手捂着脑门儿,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季时余:“你干嘛?”
季时余:“严肃点,别不把我说的放心上。”
席荆:“行了,我明白。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只是不想。”
不想把话说太明白,季时余自是理解席荆心中所想:“我懂,我们都懂。”
有些话是心照不宣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每个人又都闭口不言。
季时余摸了摸席荆的后脑勺,安抚着席荆心里低落的情绪:“别想太多,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呢!”
突然的顺毛让席荆一下无所适从,只能像个听话的孩子,点头应声。
季时余:“还有,时刻关注手机。”
席荆:“又干嘛?”
季时余:“要是我给你发短信,你就给我打电话。”
席荆立刻明白季时余打的什么算盘,似笑非笑地问:“怎么着?想让我救火?”
季时余继续摸着席荆的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席荆眼睛一翻,得意地问:“我有什么好处?”
季时余微微一笑:“你不如想想不救会有什么坏处。”
席荆一愣。
很好,他被拿捏住了。
过了这么久,季时余还是原来那个闷骚葫芦。
他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