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其和宁礼的房间有一间浴室,另一个浴室是公用的。宁礼刚换好衣服郁其正好从外面回来。
“你还真穿短裤?”
宁礼穿了件黄白长袖条纹T恤,下摆掺进深棕色五分裤里,袜子也是黄色,拉至脚踝,脚上是双黑色板鞋。这身打扮看上去和前几天的他简直天壤地别,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这会儿正拿着个黑色渔夫帽在镜子前试来试去。
“你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尊敬的大少爷。”郁其打开花露水动作熟练地往他腿上抹,“你怎么一点腿毛都没有啊?”
宁礼翻了个白眼,“天生的。”自从上次郁其在水果店给他抹过花露水以后宁礼慢慢就接受并逐渐享受这项服务。
“今晚就走在我身边,别乱跑,王叔说这岔路多晚上容易迷路。”
“又把我当小孩儿看,我才不会迷路呢。”再说了不是还有手机吗,走丢了就找郁其,郁其肯定能把他带回来。宁礼扣上帽子满意的转一圈,仰起脸寻求郁其的肯定,“怎么样,好看吗?”
郁其替他把帽檐抬上去露出整张脸蛋,刚洗完澡脸颊还是红扑扑的,“好看,像只大黄蜂。”
“……”死直男,宁礼在心里骂了句。
晚上烧烤地点在山下,民宿附近有越野车,从山顶到山脚,沿途路线做过处理可以很好观赏湖泊风光。王叔早已提前打点好,他们去时直接上车什么也不用管。
山路比想象中的崎岖,司机应该是经过多次训练,对这条路极其熟悉,哪里的坡更陡哪里的杂草多都一清二楚,不仅车开的飞快还有闲功夫和他们唠嗑。
“最近像你们这么大的学生来得最多,我刚送走一批现在又来了一批。”前面有个急转弯,他轻松打着方向盘,接着说道:“今晚听说还有流星雨,你们那个民宿出来再往上走一点有一块平地那可能是最好的观测点。不过注意啊,早点去挑个好位置,免得到时候上都上不去全是人。”
流星雨?宁礼并未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流星雨的信息十有八九是假的,明显就是为了吸引游客才编制的谎言。
这车晃得他脑袋疼头发到处乱飞,迫不得已又把帽子戴上,往下压了压。急转弯一个接着一个,宁礼一下子倒在郁其怀里,一下子又和郁其相拥倒向车窗。
下一个急转弯宁礼来不及反应,猛地朝右侧倾倒脑袋就要磕上车窗,他紧闭双眼准备迎接疼痛。
等待一会儿想象中的碰撞没有到来,他的脑袋贴上个柔软的肉垫,整个人被裹在厚实温暖的怀中,熟悉的沐浴香清透不浓重,离得极近才闻到。
宁礼睁开眼看到郁其将他环住,一只手还垫在他脑后。两人这个姿势保留了一会儿,车子突然减速,郁其不受控制地低头。
他看见宁礼的脸离他越来越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宁礼的呼吸。在两人的鼻梁即将碰上之际,郁其快速侧过脸,鼻尖擦过宁礼脸颊,嘴唇却还是吻上他的侧脸。
到了平地,越野车不再颠簸,郁其愣了愣迅速起身,耳根红得滴血。嘴唇上轻软的触感像是点火源一般忽地将他点燃。
“到了下车吧。”司机大哥喊。
郁其起身避开宁礼的视线结巴道:“走……走了。”没走出两秒又走回来拿走他的包。
他……他刚刚居然亲了宁礼,这……这……
郁其磕磕绊绊走了一小会儿,中途差点撞上棵树,还好被李佩及时拉住。“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说好的守护宁礼不让意图不轨的男人靠近他,结果现在自己先违了规,罪过啊,罪过。
走的时候他没好意思看宁礼的脸,现在想起来要去看时宁礼已经和宋逸黎入座了。
看宁礼的反应好像并没有把刚才的意外放在心上,仍旧自在和宋逸黎聊天,有说有笑,反倒显得他大惊小怪。
郁其忽然觉得生气,这股子莫名的怒火不知道从哪里来,更不知道往哪消。他沉着脸坐到宁礼对面,闷声不吭。
“吃个橘子?”宋逸黎剥了个橘子分给宁礼一半,另一半问郁其吃不吃。
郁其摇头拒绝,心中冷哼,意图不轨的男人。
意图不轨的男人?
对啊,意图不轨的男人!
想到这里郁其惊觉自己才不是什么意图不轨的男人,他靠近宁礼那是正常的,他坐怀不乱,行的端坐的正。宁礼肯定也是发现这一点所以才没什么反应。
“郁其?”
听到有人叫自己郁其回过脸看到孟悠然和隔壁班的几个人。
孟悠然确定真是郁其后小跑上前坐到他右手边,“你也在这里呀?”
“嗯,来玩玩。”郁其想到她马上要离开问了句什么时候走,孟悠然立马回答国庆结束。
座位坐满,王叔那边的烧烤架也差不多搞好,还未等他开口大家都自觉拿起食材开烤。
郁其拿了几串娃娃菜和年糕问宁礼还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再来一串这个。”
郁其接过串串让他坐在这等着,自己挑了个火势旺的地挤进去,正好赵沪华也在旁边。
赵沪华爱吃辣,辣椒粉洒得到处都是,郁其挪挪位置,嫌恶的让他别乱撒,一会儿辣椒粉飞他的上面那可白烤了,宁礼一点辣也沾不得。
赵沪华不满地撇撇嘴,“有人帮忙烤就是好。你可得烤快点啊,不然一会儿人家都吃饱了。”
“?”郁其皱眉,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看那。”
郁其看过去,宁礼面前的盘子里烤完的串串堆了一小摞,他还没收回视线呢,又有个人往他盘子里送。
“……”
夜晚山间的风微凉,宁礼看着面前的小山丘没敢动手,心里嘟囔着郁其怎么这么慢。
“过来搭把手。”李佩搬着箱草莓冲他喊,宁礼和他将草莓放到桌上。“这些全是郁其爸爸准备的,还有好几箱。”
搬运水果的车停的有些远难怪刚才一直没看见李佩。大家都在忙着烤串,就宁礼一个人坐在那没事干,正好来帮忙搬水果。
李佩掂量两下估摸宁礼抬得动才把箱子递给他,“这个先放到最右边的帐篷里面,等会儿给王叔。”
“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并不像亲密的关系,宁礼和他们之间需要郁其作为连接,一旦离开郁其,他们就毫无瓜葛。
小坡上的欢声笑语愈发显得他们之间的沉寂,最终由李佩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
“郁其这人看上去二缺其实对谁都很好。钱宥老骗人钱他就帮人骗回去,之前驴子爷爷凌晨上厕所摔倒他一知道消息立马就跑到驴子家,借了辆三轮车带着驴子和他爷爷上医院。”
他望了眼郁其,继续说:“鱼仔读书一直很努力但成绩就是上不去,中考那段时间郁其没少帮他补习,不然鱼仔连高中都悬。”
宁礼静静听着,嘴角不自觉扬起。李佩说这些时他能很快联想到郁其那时候的样子,就仿佛他也在场一样。
“所以郁其对谁都很好,你刚来云落镇没有朋友家人也不在身边,寄住在郁其家里,郁其肯定会很照顾你。更何况你还是个不懂得适可而止还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一直在享受郁其事无巨细的照料。”
“宁礼,郁其有多久没和我们一起好好玩过了,哪次不是因为你嫌这不好那不好不肯出来?你太自私了。”
“……”
转折来得太快,宁礼嘴角的微笑僵在脸上慢慢收回。李佩尖锐的话语令他脸色一白愣在原地,手里的水果像是越来越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往日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女人尖锐的声音好像就在耳畔。
“宁礼!要不是为了迁就你我早就和宁海程离婚了!”
“你和你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你们都自私又自大!”
……
自私?宁礼感觉心脏像是在被密密麻麻的虫子啃食,刺痛又酸涩,难捱的悲伤充斥在他周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紧紧掐住纸箱,每走一步都在强忍失落和眼泪。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流泪,太丢人了。
李佩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自私的人,一边享受着郁其对他的照顾一边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将果箱放到李佩所说的位置,李佩已经加入烧烤队伍,看来是已经搬完了。
宁礼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到桌上多了个盘子,那串肉他还记得,这一盘都是郁其给他烤的。他盯了良久,正打算把盘子推到对面郁其就来了,手里还是一盘草莓。
郁其把草莓放在他面前,“刚洗的,快吃。”注意到宁礼的手搭在他烤完的串串上,又说:“这些我给你烤的,一点辣椒没加,快点尝尝我的手艺。”
宁礼尽量作出正常的表情把草莓和烤串都推向郁其,“烤串而已能有什么手艺,你自己吃吧,我这还有很多。”
话完,宋逸黎端了盘肉过来问:“吃吗?”
郁其刚要拒绝想说宁礼不吃这些,随即宁礼就拿了串烤翅。他垂眸看了看手里凉掉的娃娃菜和年糕落寞地重新回到烤串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