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国王世子乌月图勒参见大淳皇帝陛下,陛下万福万寿。”

  玉竹那一头卷曲的红发和人偶般精致的面容,令殿内第一次见北凉人的臣子,皆是新奇万分。

  他那双碧色的眸子如同一汪净水,幽静而神秘,引人探寻。

  承湛帝见了他,大笑一声,“小玉竹,你也长大了,你妹妹呢?”说完他又自己摇了摇头道,“是了,她定然和朕的公主们都在东宫呢。”

  “正是,臣许久未见陛下,很是想念陛下和大淳。”

  他三岁时曾跟着父亲到中土来朝贺过,现在的陛下当时还没有继位,只是住在紫辰殿的太子。

  皇帝笑意更盛,招手让他上前一些,“你小时候朕还抱过你呢。”

  贾环差点咳出声来,这句话怎么从古至今都这么适用,以后他也要这么对贾兰贾琮说。

  玉竹也带来了特别的礼物,只是他的盒子更大,要两个使者捧着。

  一个镶满了珠宝的花丝檀木盒子,“这是父亲和阿爹命寻者耗时数年,在玉山天池部落找到的游仙枕。”

  众人都不禁微微起身去看,那枕头质地犹如玛瑙,玉质莹红,散发着淡淡的温润之光。

  “若是不眠夜,以此枕入睡,十洲三岛、蓬莱仙境,都会入梦为之解忧。”

  此话一出,贾环周围便响起许多议论的声音,言语之间都是此物的神妙。

  皇帝也觉得十分有趣,当即便命人收下,“北凉有心了,你们兄妹难得出大漠,还是在京中多住一段日子回去也不迟。”

  玉竹笑了笑,双眸灵动,“自然,京城的风土人情,都让人恋恋不舍呢……”说完就朝着贾环的方向精准抛了个媚眼。

  贾环只得扶额掩面,简直哭笑不得,幸好没几个人注意到,真不知道到底谁教他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献上贺礼之后玉竹便入座去了,接着是西夜国的使臣。

  就是今早他们在街上遇到的朔风卿,还有一名年迈的老者,是西夜国的国师。

  “西夜国二王子朔风卿,携西夜国师巫崖禹束,拜见大淳皇帝陛下。”

  国师口不能言,只能由王子代礼,近年来中原与西夜来往最密,也是淳朝人最熟悉的外族之一。

  承湛帝见朔风卿风姿俊美,体貌优佳,言语间十分赞赏。

  “多谢陛下。”他跪地谢恩,又奉上西夜的贺礼单子和特殊的礼物,“此乃辟邪吉光裘,水火不侵,愿陛下万寿长亘。”

  西夜人做事一向稳重有礼,和大淳相宜,又是最早和淳朝互市交易的,所以也最知道汉人喜欢什么做派。

  皇帝大悦,“赐,西海上清珠。”

  再就是离国的使臣,这一位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离国的三王子少黎赢,长着一张貌若好女的脸,其姿容旖丽,世所罕见。

  殿内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他和贾环身上来回打量,得出的结论是,贾环要更胜一筹。

  也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在座百官公卿,在此时都颇为与有荣焉。

  就像是说,即便是这样美艳的面庞,大淳还是有人可以与其相较,且胜之。

  少黎赢自小因为自己的容貌,便很得离国国君宠爱,他也靠着这张脸而享尽不可得的好处。

  即便是到了淳朝的京城,只要他不带纱笠出门,也会引得路人注目。

  父王曾经说过,他就是离国山水的精魄所化,才能生得如此绝色。

  只是没想到在淳朝面见皇帝的场合里,竟然能有人抢了他的风头,慢慢顺着众人打量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即便是照了千百次妆镜,少黎赢也从未见自己的脸如他这般好看过。

  那是一种能令万物失色,满殿生光的美丽,实在是耀目夺人。

  只是看着这张脸,周围的时光流逝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慢了起来。

  离国人最看重的不是金银珠宝或名扬天下,而是外貌,举国皆是。

  在那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少离赢,一时无法把自己的双眼从贾环身上移开。

  贾环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淡笑着点了点头。

  宝玉没忍住侧身过来,小声道,“他是不是看傻了……”

  “别……说……了……”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事,贾环几乎是从唇缝中挤出的这三个字。

  还是皇帝打破了这气氛微妙的局面,向他问起离国的近况。

  少黎赢一一恭敬应答,在献上贺礼后,他又接着跪地道,“奉父王之命,向大淳皇帝陛下献上离国的胥阳长公主,少黎楚。”

  “望大淳和离国往后和衷共济,唇齿相依,亲密无间。”

  果然,传闻中送公主来淳朝和亲的就是离国。

  众臣登时议论纷纷,这虽和将本朝公主送出去和亲不同,但是一旦开此先例,不知对往后会产生什么不可预估的后果。

  皇室血脉,乃至后代太子皇子,都有影响。

  “环儿,你觉得陛下会答应吗?”

  贾环微微皱起眉头,又摇了摇头,“不会。”

  承湛帝把玩着玉盏,“听闻离国隐于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朕虽未得一游,但今日观使者风姿便可见一二,想来公主定然也是超群绝伦。”

  “只是……我的两个皇儿如今还未长成,尤为稚嫩,恐怠慢了长公主。”

  皇帝说完抬起酒樽慢饮了一盏,似乎很是为难,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倒是我这侄儿还未娶王妃,若是离国愿将公主与北静王相配,倒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好姻缘。”

  满堂文武,谁也没想到陛下会这么说,连正在吃瓜的贾环都一下愣住了。

  少黎赢只是负责将人送来,其他的全由皇帝说了算。

  反正少黎楚长相平庸,出身不高,虽占了个长公主的名头,但在王室的存在感还不如他养的小狗。

  父王只是拿她来试一试淳朝的态度罢了,但如今看来,大淳并无意与任何属国联姻。

  “陛下垂爱,公主能得皇帝陛下亲自赐婚,是离国的荣幸。”他又叩谢道,“臣代父王和公主多谢圣上。”

  德禄上前为皇帝斟酒,承湛帝举起酒樽,“这杯酒,一是为各国使臣接风洗尘,二是贺北静王喜得良缘。”

  殿内众人当即起身同庆,“恭贺陛下,恭贺王爷。”

  水溶勾唇笑了笑,收下所有人的祝贺,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在御座前跪下,“臣,谢圣上隆恩。”

  “你这孩子,等成了家有了妻室,可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胡来了。要懂得夫妻相处之道,懂得体贴、敬爱、信任、理解。”

  皇帝说着又饮了一盏,似乎很是喜悦,“明日再到东宫向老圣人谢恩罢,也算是了了皇太后一件的心事。”

  这话说得,倒的确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嘱托和祝福,只是这桩婚事……不知是否真的能如他祝福的那样美好。

  不过以北静王的性子,只要那位长公主不是骄矜跋扈之辈,就算做不到伉俪情深,一世相敬如宾也是不会差的。

  最后觐见皇帝的是暹罗国使臣。

  经历过前面这几个属国使臣的冲击,贾环看着现下这个跨过麟德殿门槛都要人扶住的小王子,有一种看到天使的感觉。

  他的个头只到旁边跟随侍从的腰间,小雪团子一样可爱,脸颊肉一步一颤,嗓音还带着孩童专有的稚嫩,在殿中响起,“暹罗国、二王子辛燃,参见、大淳皇帝陛下。”

  承湛帝已喝了不少酒,看着下面这个小豆丁大笑了两声,“德禄,把他抱上来,让朕好好看看。”

  德禄小跑着下了御座高台,走到大殿中央,弯腰笑道,“辛燃王子,陛下让您上前去呢。”说完就伸手将人抱了起来。

  辛燃睁圆了眼睛,好奇地往龙椅的方向看去。

  一直到被放在御座大桌前站好,他微微有些无措,只得又鞠了一躬,“参见陛下。”

  “哈哈哈哈哈,你父王也舍得让你大老远的来,今年几岁了?”

  辛燃手上揪着自己衣带上的彩穗,“回陛下的话,辛燃今年九岁了。父王说,我是最大的王子,要多出门,长长见识。”

  暹罗国的国主还十分年轻,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公主因体弱不能出远门,只有辛燃可以代表暹罗到大淳朝贺。

  只是承湛帝看着面前这个小人儿,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薛玄和水溶看出来了,却只笑笑没有出声,水铮和谢俨也看了出来,同样选择了保持沉默。

  只有水钧,抱臂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眉眼处似乎与环儿有三分相像。”

  “是了是了,难怪觉着在哪儿见过似的,夙仪呢?朕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也上前来瞧瞧。”

  皇帝发话,德禄便下去请人,“小公子,陛下请您上去呢。”

  因为薛玄提前说过,他来的时候心里也有了准备,便起身正了正衣冠,跟着走上前去请安。

  踏上玉阶高台,贾环在辛燃身边跪下,“学生贾环,见过圣上。”

  “免礼免礼。”承湛帝今日心情甚好,语气依旧和善一如往常,“这两年长开了不少,比春狩时更见出色了。贾政虽遣了外任,但听闻你在家读书很是用功,好啊。”

  “愿下回相见,将会是你参加殿试的时候。”

  这话说得像是对他寄予厚望,贾环自然又是好一番谢恩。

  皇帝来回看看,“还真是像,乍见仿若一对兄弟似的。”

  辛燃一直好奇地抬脸看贾环,觉得他长得真是好看,和父王母后还有姐姐一样好看。

  从贾环走上御座开始,薛玄眼中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散去过。

  因为有辛燃站在旁边,借着酒意朦胧看去,仿佛一下就补足了他从未见过的,贾环曾经年幼时的模样。

  绮丽的幻象中,那小小的身影穿越了光阴,轻轻落在了薛玄的心坎上。

  余光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自己,贾环抿了抿唇,差点也没忍住看回去。

  只是一低头就见到辛燃也正呆呆看着自己,他只好轻笑了一下,以示善意。

  皇帝今日尽兴了,给二人赐了些赏玩之物和文房四宝,便让都去入座用膳。

  宴席这才要真正开始,传菜的侍女鱼贯而入,捧上一道道珍馐美馔,呈现在众人面前。

  贾环之前吃糕点已经吃饱了,如此便只用了几口鲜虾蹄子脍和三脆羹。

  一顿宫宴直到午后未时,麟德殿内的灯点了许多盏,皇帝已先行离去更衣歇息了。

  底下众臣也醉了不少,各国王子都依次往东宫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贾环已经是困极倦极,今日晨起醒得过于早了,又在这大殿内正襟危坐了半日。

  再加上近来午后温暖,他吃饱了本就容易犯困,殿内又满是酒香,现下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是不是困了,好歹等上了车再睡。”宝玉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身后是谢修扶着已经喝醉的薛蟠。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使自己保持清醒,免得还没出宫门就失了体统。

  永宁侯府的马车和荣国府的停在一起,贾环看到车就不觉加快了步伐,想着一进车厢他就立刻躺下。

  只是薛玄先一步掀开车厢的帷裳,然后朝他伸出了手,“环儿。”

  他的脑子此时也有些犯迷糊,只记着薛玄的马车比他家的更舒坦,便直接转向踩上了他车前的轿凳,将手搭了上去。

  宝玉跟在后面也没来得及喊他,薛玄在车内将人接住,又掀开窗幔道,“回去告诉老太太一声,环儿跟我在一起。”

  “是。”看着马车慢慢驶去,宝玉才反应过来,“哎?薛二哥哥还没上车呢。”

  薛蟠左脚绊右脚地站着,指了指另一边,“我、我有车、嗝!”

  是了,他们不是和大老爷一道坐的车,薛蟠自然也是单独来的。

  宝玉也没多想,出来大半日,惦记着还要回去给老太太和太太回话,他便上了车往家中去。

  ……………………………………

  贾环只记得自己一上车还没和薛玄说几句话,就靠着枕头睡着了,等到再睁眼的时候,便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身下是双月洞四柱蟠龙架子床,罩着雨过天青软烟罗作的纱帐,和他房里用的一样。

  里侧床璧上挂着一柄千艳游园的大漆描金象牙贝雕骨扇,是他前年送给薛玄的生辰礼。

  “薛玄?”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纱帐被掀开了一角,薛玄在床边坐下,“醒了。”

  贾环摸了摸身上穿的小衣,还是自己的那件,头发也松下来了,就像在月蜃楼时一样,“怎么把我带回你家了……睁眼倒吓了一跳。”

  “看你睡得沉,不忍心叫醒。”薛玄将放在床头的茶盏端起来喂他喝了一口,“天已经黑透了,便在这歇一夜罢,明日送你回去。”

  “睡……哪儿?”他有些认床,当初住进月蜃楼,就适应了好几天才正常安歇。

  不过此刻睡的这张床,他中途倒是没有醒过,可能也是实在太困了的缘故。

  薛玄只穿着一件墨色素衫,未束发冠,长发也落了下来,这是贾环未曾见过的样子。

  想来他是洗漱过的了,难怪没有闻到一丝酒气。

  他把茶盏放下,指了指床脚花罩后的长榻,“我睡那儿,你还是睡这。”

  贾环愣了愣,“这怎么好。”

  一般大户人家主人房内都会安置几张小床榻,方便上夜的丫鬟随时听吩咐,他住进月蜃楼后都已经不让晴雯云翘她们睡在外间上夜了。

  “给我找间卧房睡一夜便罢了。”不就是一晚上,睡不好也没什么。

  薛玄笑了笑,“无事,我不认床,左右只是一夜,若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又道,“想你睡得久了现下也不困,可要吃些东西,我让人做了来。”

  贾环摇了摇头,他觉得在宫里吃的那顿,现在还没消化呢,只是伸手去拉薛玄,“这床大得很,又不是睡不下两个人。”

  “环儿。”薛玄按住他的手,垂下双睫,“这是我的卧房。”

  “我知道啊。”贾环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他却轻笑了一下,看着眼前人进一步解释道,“这里不比月蜃楼,我或许没有那么好的……约束自己的能力。”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贾环便撤回了手,心中却立刻不高兴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如现在就送我回大观园好了。”

  又从被子里伸出脚踢了他一下,呛声道,“这样你就满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握住他的脚踝放回被子里,薛玄只得妥协,“都听你的。”

  贾环往床里躺了躺,给他让出一个枕头,又分了半床被子过去。

  但他心中仍旧十分不悦,便故意恶声恶气,“你不必把我当小姑娘似的,若是次次都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不耐烦。”

  “是我的错……”薛玄认真地道歉,也没有解释他并未将贾环看成小姑娘,只是因为过于喜欢,唯恐自己对他不够珍爱。

  他明白贾环的口不应心,也知道他不想听废话,便道,“再过两月就是你的生辰了,今年可有想要的东西?”

  果然,贾环一下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火气也慢慢消减,语气好了不少,“想要的东西……想要的……好像也没什么很想要的,感觉什么都不缺了。”

  “对了,干嘛把我送你的扇子挂在床帐里啊,若是被别人瞧见了,你羞不羞。”

  薛玄侧过身看他,专注道,“喜欢的东西,自然日日夜夜都看不腻,便是被瞧见,那就被瞧见。”

  他也不会去理睬旁人怎么说,自然不怕人瞧。

  若说那扇子,并不是他所得最精美华贵的一柄,只因为是贾环送的,情牵系爱屋及乌,多看一眼便更喜爱一分。

  贾环觉得和薛玄说话有些难熬,那种不可控的心跳声好像又要回来了。

  他怕被身边人听到,便扯开话题,“今日……陛下怎么突然给北静王赐婚了。他看起来似乎瞬间就接受了,到底是真接受还是假接受?”

  “自然是真的了,水溶的王妃之位一直空悬,朝中也有不少人想将女儿嫁入北静王府。”

  薛玄的声音轻轻的,像雀鸟的羽毛一般,落在贾环的耳畔。

  而后又继续道,“他虽任性,却不是胡来的人,只是嘴上有些欠罢了。一个是不受宠被打发来和亲的公主,一个是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环儿不觉得,这样也挺般配的么。”

  “这么说,这件事陛下和王爷是提前通过气的了?”怪不得他接受得那样快,又丝毫没有婚事被安排的不悦,反而高高兴兴的样子。

  薛玄便应了一句,“可以这么说。”

  原来是这样,只不过贾环还是有些不理解,“被安排着来的婚事,究竟结局会不会美满呢。”

  “水溶没有心上人,身心也不必为谁守节,接受起来自然更容易些。”

  守节……没想到在这种朝代地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一个男子用来说另一个男子的。但是这话说得很对,水溶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由己及人,他又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你呢?”

  薛玄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笑,贾环听不明白。

  “我与他不同,我有心上人。”

  “我将自己视为他的所有物,在得到回应之前、之后的任何时候,我都会为他守节、自抑。”

  “直到他宽恕我所犯下的,觊觎他的罪过,赐予我放肆的权利……”

  又来了,这次是比前几次都更快速、急切、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贾环紧紧捂着胸口,觉得自己似乎是病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胸腔里的心脏此刻好像就要跳出来了。

  “薛玄,你应该很清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给你想要的回应。”

  若是他能确定现在的这种感觉就是喜欢,他便可以回应,但这还不够。

  这不足以让他有能力对自己的心进行正确的判断。

  他可能……还需要很多时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多久。

  薛玄将纱帐微微掀开,让甜梦香的味道散入帐中,用自己最轻缓的声音说道,“环儿,我说过来日方长,不急。”

  “这些都不值得你去烦恼,你只需要每天都高兴、安乐。”

  贾环听着他极具安抚力的声音,心神慢慢松懈下来,情绪的极速反转让人疲累倦乏。

  加之今日确实没歇息好,他此刻便又有些困了。

  “别停,继续说……”好能哄人睡觉的声音,让人听着特别安心。

  没一会儿,他就合上了眼睛,逐渐进入梦乡。

  薛玄一直为贾环诵背自己最熟悉那篇的《地藏经》,直到他睡得沉了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