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能看到整个中央公园的美景, 我们可以捧着热咖啡眺望绿林,欣赏日出日落,时间在指尖流淌, 这里将会储满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房价太贵!”

  「你住在里面对我而言是无价, 我们的家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只要你喜欢它便属于你。」

  ……

  “把衣帽间堆满奢侈品就是你的泡妞套路吗?当真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退回去,我不需要这些。”

  「今天是圣诞节,从来没见过哪个孩子还找圣诞老人退礼物的, 你这么心疼我的钱?」

  「你白天忙工作,晚上折腾各种应酬,隔三差五满世界飞,哪儿有容易赚的钱, 你只是自己不心疼罢了,可是我心疼你呀!」

  “我不管,你必须收下我想把所有美好送予你的这颗心。”

  ……

  “凌希……可不可以不分手?”

  「我们的爱到底要多强硬才能毁掉你指间的那枚钻戒?太过爱你, 我才起了想要更多的贪念, 可你偏偏给不了, 这是在一开始你就唯一给不了我的东西。」

  四分五裂的相框里,她们穿着单薄的吊带背心, 在洁白柔软的床塌上肆无忌惮的疯玩着枕头大战, 在漫天飘洒的鹅绒里她们的拥吻被定格在那一瞬, 艳羡了整个世界。

  一切又在歇斯底里间变得支离破碎。

  ——噩梦分割线——

  凌希梦呓地抱着脑袋在床上痛苦翻滚,快要炸裂的头疼却无法将她从不断闪回的记忆片段里抽离。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终于,带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睁开了眼, 凌希急促的喘息着坐了起来。

  梦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那个看不清脸庞的女人温柔得像是编织的假象, 甚至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藏着无休无止的宠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尖牙利齿恶鬼纠缠的梦也能成为噩梦?

  不断涌出的冷汗浸湿了睡衣,凌希瘦弱单薄的后背死死地抵着床头,没有安全感的害怕使得她在漆黑里蜷缩成了一团。

  凌希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她害怕的是什么,连她自己都辨不清。

  梦中人是谁,凌希从未纠结过,因为每次清醒后无尽的疲惫只会让她神经衰弱得大脑一片空白。

  今晚,注定又是煎熬难眠的夜。

  “叮咚——”

  午夜时分响起的门铃很诡异,凌希却似行尸走肉般无动于衷。

  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她不开门,外面的人便不会善罢甘休。

  凌希蔼然叹息,拖沓着步子走到客厅打开大门。

  只见乔波尔一脸素颜的矗立在门口一言不发,本就皙白离谱的面颊因为犯病而显得很没气色。

  她穿着亮面绸缎质地的睡裙,肩头搭了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麻质披风,怀里抱着满满的一大包甜筒。

  乔波尔咧嘴一笑,带着鲜为人知的傻劲,这样的笑容跟她的相貌气质是完全相悖的。但这样的笑容又好像是练习了许久,只想展现给凌希看的。

  凌希还没从噩梦里缓过来,她没有更多的精神和力气同乔波尔斗智斗勇,只是沉默的侧身让出进门的路,表达着自己的妥协。

  乔波尔跟在凌希身后,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语气是一反常态的祈求:“你能陪我吃甜筒吗?”

  凌希不明白这疯女人中了什么邪,凌晨三点跑来家里只是为了让她陪吃甜筒,真是任性到让人生气的行为。

  但凌希并不介意,被噩梦侵袭的夜让她倍感无助,乔波尔的出现反倒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

  凌希径直坐进沙发里接过那一包沉重的甜筒,她娴熟的撕开包装递到乔波尔的手里,又给自己撕了一支。

  乔波尔没有坐下的意思,而是固执的拉起凌希的手,邀请着:“去阳台吧,我们可以一起看月色。”

  “好。”

  凌希低落的情绪在乔波尔的世界被逐渐放大,她把玩的那好看的手,顺势贴在脸边蹭了又蹭,垂下情迷意乱的星眸,幽然问起:“是谁在让我的小懒猫不快乐?”

  凌希慵懒的靠在阳台栏杆边,任由乔波尔玩着自己的手也没有抽回的意思。反而是不自觉的抚摸起她的脸,顺着那分明的颚线游移到耳边揉捏。

  因为那漂亮脸颊软弹的舒服触感,让她明白此时此刻是真实的,是不需要回到梦里遭受破碎的痛苦。

  “波尔,谢谢你。”

  晚风习习扰不去凌希怅然的忧郁,原来不再嬉皮笑脸的她是这般沉寂,就像岿然不动的峰岭,晃不去那周身笼罩的落寞与孤寂。

  这一声轻飘但又郑重的道谢惹得乔波尔诧异,她抬手覆着凌希的手背,鼻息袭来酸楚,闭起眼睛紧皱着眉头,再次询问的声线是伤感引来的震颤:“为什么你在不开心?”

  乔波尔隐忍着随时都会爆发的哭泣,她深知夜里失眠的人总是徘徊在无法自拔的痛苦里,带给凌希痛苦的那个人,终将成为她难以逾越的高山。

  强大如她,在这一刻失了底气。

  让乔波尔没想到的是,凌希主动靠近了她,本是单手贴在脸边的姿势换成双手捧着。

  凌希靠着月色试图努力看清乔波尔脸上微妙的神情,她小心翼翼的反问:“那又是谁欺负了我的学生,让她不开心呢?”

  乔波尔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是我的凌老师。”

  “是我吗?”

  “嗯……”

  “那我跟你道歉,你会开心点吗?”凌希嘴角浮起的笑容变得难耐,乔波尔却摇了摇头,那是一副不娇作的傲慢神色:“我很难哄的。”

  “小气鬼,请你吃我的甜筒吧。”凌希将手里还没吃的甜筒送到乔波尔面前,学着她的语气,难得温柔的哄着:“有个喜欢欺负我的女人告诉我,吃了巧克力会让小气鬼变成开心鬼,巧克力甜筒效果也是一样的。”

  凌希的记性有着病态的缺陷,除了古文字和藏品博学的记忆,她几乎记不住无关紧要的一切,但她记得眼前女人说过的所有。

  也许,眼前的女人于她而言本就是特别的。

  乔波尔微愣了一下,接而顷身小小的咬了一口凌希的甜筒,丝滑的巧克力伴着浓郁牛乳在嘴里迸发出恋爱的滋味。

  她歪着脑袋若有所思,明明吃了那么多甜筒,原来最好吃的那一支在凌希的手里,凹陷的眼眶不自觉的浮起了润润的雾气。

  一阵一阵的晚风吹拂引来楼下茂密绿植簌簌声,乔波尔转身搭在栏杆边,眺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房子。

  她微微张合着嘴,一开口便是哽咽的空灵:“我是颗糖果,想要给你吃,甜甜的酸酸的;

  如果你吃了就会爱上我,不会辣不会苦;

  你喜欢我吗,还是玩躲猫猫;一下又高,一下低;

  为什么不说,不说你也爱我,我眼睛下雨了;

  好想喜欢你好想吃了你;好想……这是我想的;想想,想想而已。”

  歌词是赤ꔷ裸的表白,歌声淹没在寂寥的夜里。

  凌希是惊蛰不醒的鱼,是南巡不归的雁,是乔波尔捞不起的海底月。

  嘶哑哽咽的咏唱,激不起如一滩死水的心,可那一字一句就像是礼貌的敲门声,隔着上了繁重枷锁的门,试图唤醒躲在里面的那只奄奄一息的鹿:“小鹿小姐,我可以进来吗?我带了甜甜酸酸的糖果,我想要分你一颗,我想跟你分享孤独和快乐。”

  乔波尔眼角那一滴悬而未落的晶莹映衬着月光,她的哭泣和歌声一样,安静得不像话。

  可别忘了初见时,凌希惊鸿一瞥的刹那幻想,她是勃艮第庄园地窖里被岁月眷顾的醇厚美酒。

  所以后劲来的徐徐缓缓,但又别样的醉人。

  于是,从未荡漾的一滩死水泛起了粼粼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