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染坐在办公位里正优哉游哉地吃着水果, 见凌希走近,她一时间没认出人来。

  “天煞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没踩点!”

  看着姜星染一惊一乍, 凌希放下挎包笑意含蓄却没有搭腔。

  姜星染将水果盒塞进她的手里,像是青天白日撞了鬼, 绕着凌希看了好几圈,接而点着额头继续调侃:“你不是一周七天,天天都穿白棉T恤吗,怎么突然换成衬衣了?还有, 你平时都披头散发的,今天怎么想着把头发扎起来了?”

  凌希理了理领口的褶皱,难耐的回应:“这样不是很好吗?”

  姜星染左右环顾,凑到凌希耳边八卦:“都开始学会打扮自己了, 你……是不是跟乔总在交往?不然的话这事说不通啊。”

  凌希保持着和善的微笑摇了摇头,表现淡定:“她只是我临时的客座学生,没有其他出格的关系。”

  得来中规中矩的回答, 姜星染更加起疑:“你今天整个人都怪怪的, 来来来, 我们先来对个暗号。”

  “暗号?”

  姜星染靠在桌边朝她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凌副教授。”

  凌希费解的看着姜星染, 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只能温吞回应:“早上好, 姜老师。”

  “你不对劲,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不是凌希,你应该回答我「早上坏」!”

  “那……早上坏, 姜老师。”

  “不对不对, 你的语气不对!你应该吊着半口气!”小打小闹了一阵, 姜星染始终认为凌希脑子被门挤了,嘟囔着坐回到办公椅里。

  凌希盯着眼前乱糟糟的办公桌,之前的自己真是懒得有些过分了,她起身在门后取了抹布开始一阵井然有序的收拾整理。

  “哟,凌副教授,今天竟然有闲心打扫的小狗窝了?”

  “可不是嘛,平时陈主任不说你几句,你都懒得整理的。”

  进出的同事看着凌希破天荒的做扫除,一个个的像是见了稀奇古怪,善意的打趣着。

  凌希也不闹腾,安静的整理着自己的桌子。

  姜星染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侧身支着脑袋打量安静的凌希,嘴里不停的啧啧:“凌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你别一声不吭呀,你这样看得心里发憷。”

  “我挺好的,你不觉得人适当的做出改变是一件很好的事么?”

  听着凌希官方的回答,姜星染哭丧着脸:“你正经得未免太陌生了些,我都不习惯了。”

  “慢慢就习惯了,人是适应力极强的生物。”

  “凌希来了吗?”

  陈主任突然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他早已习惯凌希迟到,刚发完问就见着铁树开花了:“喂哟,今天什么节日,你这是在洗心革面吗?”

  听到陈主任说笑,姜星染白了一眼:“她是在劳动改造呢。”

  “陈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凌希放下抹布,礼貌询问,反倒弄得陈主任傻眼了。

  陈主任抬手碰了碰凌希的额头,犯嘀咕;“这孩子没发烧啊……对了,乔总那边来了电话,课不用上了。”

  凌希狐疑,连着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突然不来上课了?”

  “前些日子你哭哭啼啼的不愿给人家上课,现在乔总不来了,你还不习惯了?”

  “只是觉得很突然。”

  “既然你手上没课,我帮你物色个不错的课题项目研究研究,怎么样?”

  陈主任也就说说而已,想着小懒鬼肯定会嚷嚷不要,结果凌希出其不意的点头同意:“好啊,反正我有空。”

  陈主任傻眼了,又摸了摸凌希的额头:“嘶……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

  “那那那……那我空了帮你物色,今年也该交学术研究了,不然你这副职挂在头上不好看。”陈主任搪塞着离开了办公室。

  凌希转身继续打扫着自己的办公桌。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乔波尔停课的消息,心里欠得慌,她放下抹布沉默了一阵,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

  拨通乔波尔的电话,凌希安静的听着忙音,可是等了一阵,并没被接通。

  凌希在心里预设了事不过三,可拨出了一通又一通,无疾而终。

  站在走廊里,凌希叉着腰觉得心空落落的,突然失色的自嘲着笑了,自己到底怎么了?

  “老板,这样的决定会否太勉强自己了?”已经归来上班的楚曦神色担忧,也就消失了两三天,怎么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成了这副局面?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乔波尔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失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她看起来很疲惫。

  “那个叫林方晚的女人突然出现,你现在和凌希断了上课的联系,这不等同于给她制造了重归于好的机会?我认为你的决定欠妥。”

  楚曦是冒着乔波尔发脾气的风险,坚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在教我做事?”

  “不妥就是不妥!你辛辛苦苦走到现在,凌希没看在眼里,可我们看在眼里!”

  这一路走来的艰辛,那一悦倾心的人不知丝毫,楚曦双手攥成了拳头,她固执得都快要哭了,她太心疼乔波尔。

  乔波尔面色难堪,但这次没有肆意发泄脾气,只是哀然叹息着闭上了眼睛,揉着鼻梁骨摇摇头:“是因为我太冒进,才造成现在的局面,问题出在我身上。”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一直要憋在心里?去告诉她呀,告诉她你是为她而来的,你为什么不说?”

  起起伏伏的手机铃声牵动着乔波尔的神经,她侧目看着凌希的来电,却没有接通的意思。

  “你知道吗?那天她出现的时候,阳光环拥着她如同镶了金边,她努力勾着手想要拉住我。在我碰到她指尖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了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鲠在喉间的生涩让乔波尔没再说出下文,只能紧闭着眼睛生吞着怅意。

  回忆里的凌希美好得就像是天神馈赠的礼物。

  如今,近在咫尺却又隔了山海,乔波尔还没找不到抽开那蝴蝶丝带的办法,她苦恼的蹙着眉头,却又坚定不移的寻找着打开凌希心门的办法。

  沉寂了许久许久,久到乔波尔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一抹身影出现在门口。

  凌希怀里抱着特意回家取来的甜筒,那是她唯一能表达示好的方式,也是记忆里为数不多能记住的快乐,独属于她和乔波尔的快乐。

  “吃了甜筒,你能变成开心鬼么?”

  乔波尔睁开眼,看着身板单薄的凌希,没想到她也会有主动的时候,不是早上才见过面么?

  “你来做什么?”

  “为什么停课?”

  “你专门跑一趟就为了问这个问题?”

  “你在赌气。”凌希将甜筒送到乔波尔面前,示好:“请你吃了甜筒你还会赌气么?”

  接过甜筒,乔波尔却没有胃口,只是淡淡的唤了一声:“凌希。”

  “嗯?”

  “我不快乐。”

  “我知道,因为我,所以你不快乐。”

  听到凌希的回答,乔波尔依旧保持着侧坐倚靠的姿势,她伤感的闭上眼睛,眼角溢出的泪水滑落的很平静,那悄无声息的酸楚亦是落在了凌希的眼里。

  “你还会跟她和好么?”乔波尔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悲凉,但她想要个答案。

  凌希坐进会客椅,沉默的撕着甜筒的包装,咬上一口,甜醇里伴着丝丝的苦涩,奇怪的味道。

  “回答我。”

  “我不知道。”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分一点点感情给我,我甚至没有贪求这样的感情是爱。”

  “乔小姐,我实在不解,我没有与你媲美的财富,又还有病在身,这样的我值得你喜欢吗?”

  “没关系,你只是生病了,我不怪你。”乔波尔苦恼的重复着这句话,凌希有些失望:“为什么每一次你都拿这句话搪塞我?”

  乔波尔起身探过桌子,凑在凌希的耳边卑微的回答着:“你想听我说什么?我爱你……我爱你……我可以不要全世界,但不能不要你……”

  和夏日一样清爽的馨香,依旧是那熟悉的青橘味。

  原来这味道不知不觉的印刻在了凌希的记忆里,她的记忆本就脆弱,却能记住乔波尔绝艳的模样,清透心脾的味道,还有那倨傲的性格,却不愿记住这一刻的卑微。

  “对不起,这样的我,没办法接受你的爱。”

  “你会爱上我的,你一定会。”乔波尔收住悲伤,笃定的坚持着。

  纵使凌希拿着刀子在她心上肆无忌惮的剐蹭,她都要坚持下去。不然本就没有太大意义的人生,连唯一的向往都没了。

  ……

  老式公寓虽然楼层偏高,却没有设置电梯。

  楼梯里布满了年久岁月的尘埃,就连墙角挂起的蜘蛛网都失了新鲜感。

  明明白日普照却挤不进一丝微光,接触不良的楼灯闪烁着诡异阴森的光芒。

  纪南岑吹着轻松的口哨,与眼下的光景格格不入。

  走到一处防盗门前,有着强大侦查能力的纪南岑打开手机上的灯,看着地面的脚印去向,灰尘能很好的告诉她,屋子里的人没有离开过。

  抬手堵住防盗门上的猫眼,纪南岑敲响了房门。

  “谁啊?”隔着房门传出了声音,纪南岑轻松的回答着:“先生,您的外卖。”

  “我没点外卖,是不是搞错了?”显然,屋子里的人比较谨慎,但这并没有难住纪南岑:“您是姓卢吗?电话号码是133……”

  听到外卖骑手报出自己的信息,屋里的人也就卸下了防备,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隔着门缝间隙,卢久哲只伸出了一只胳膊,纪南岑抓住时机一把拽住那胳膊,另一只手扼住手腕用力一拧,一瞬间,骨头传出嘎嘣的脆响,楼道里接连回荡起男人痛到绝望的哀嚎。

  卢久哲的手腕脱臼了,纪南岑闪身进到屋子里,甩上房门朝着对方比了一个嘘的姿势:“动静这么大,我很难搞的,安静点……不然你另一只手也会脱臼的哦……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就帮你接回去。”

  业务能力超群的纪南岑一副笑面虎的样子,面对她的男人已经惊恐的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