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去死◎

  何屿菩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别墅大厅,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上,用胳膊挡住眼睛,皮肤上血迹还是温热的,渗在眼珠子里,有点疼。

  他的视线是看不见的黑暗,却更加令人窒息,几乎是要呼吸不上来了。

  何屿菩又想起谢璟言留下的遗言,难忍地滚动了下喉结,心底疼得发慌,像是拧成团,抽搐着疼。

  他在想,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费劲心机去了现实世界,得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父母死了,两个队友死了,就连谢璟言也死了。

  大门被缓缓推开了,传来“咯吱”一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何屿菩记得这个脚步声的主人。

  他看也没看对方一眼,嗓音带着点沙哑:“简子珩死了。”

  沈巍然走到他面前:“是你杀了他吗?”

  何屿菩没有说话,扯了下唇,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是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对。”

  复制体就是没有人类记忆的他,又是受过去的自己指引,这才动的手。

  四舍五入,算是何屿菩自己亲手杀的。

  沈巍然看着他:“是你,但也不是你。”

  何屿菩将挡在眼睛上的胳膊放下,碧色的眼眸就如同玻璃般剔透,此刻却意外沾染了点红。

  他没说话,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对方,缩在软椅上的一角,眼眶微红湿润,竟然有点可怜。

  沈巍然感觉何屿菩回来后,身上多了怪诞的气息,碧眸多了几分诡异的凶性,清俊面容如同艳诡玫瑰,让人毛骨悚然。

  他半蹲下来,与何屿菩保持平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物种都变了?”

  沈巍然在看到何屿菩的瞬间,已经明白了祂给他的信息是真实的,对方并不是人类,而是一种未知的怪物,带着不可忽视的危险性。

  他不知道何屿菩是恶鬼还是怪物,靠着对方很近,并且将身上的攻击性都收敛起来。

  不是怕激怒何屿菩,而是为了安抚。

  作为朋友,沈巍然会无条件给予信任。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何屿菩无论成为什么怪物,都不会对他下手。

  沈巍然给他简单地说了下现在的情况:“玩家们猜到这个副本是睡美人主题了,他们在找睡美人的路上,结果被巫师背刺,死了一大半的人,流下的血液把你的玫瑰花园淹了。”

  “逃窜的路上,玩家们遇到了第十二个巫师,他说山庄中最可怕的怪物是个漂亮美人,但玩家已经不信任巫师了,没人信他的话。”

  何屿菩顿了顿,眼神瞥向他:“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吗?”

  沈巍然原封不动地将问题抛回去了:“我脑子没你好使,分析不出来,你觉得呢?”

  何屿菩下意识想否认,却被提前打断。

  沈巍然看着他,声线异常的平稳,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这次无论你说什么答案,我都会信,我只听你说。”

  何屿菩的话到喉咙底,顿时卡住了,愣愣地看着对方,半晌之后才道:“可不可怕我不知道,但我应该是巫师口中的那只怪物。”

  “我还以为你是钻漏洞才会成为特殊玩家,没想到还真是游戏NPC。”

  沈巍然撑着下巴,由衷地疑惑道:“那你在现实怎么会有身份,不应该跟许姜安一样是个黑户吗?”

  何屿菩:“因为你搞错顺序了,我是从游戏里钻漏洞出去的,直接降生在现实世界,所以才有身份。”

  沈巍然眉头一挑:“那你还进来游戏做什么?”

  何屿菩解释道:“系统快察觉本体已经溜了,放在游戏里的复制体不得已拉我回来救场。”

  沈巍然:“那你在游戏里应该不是叫何屿菩吧,你另一个名字是什么?”

  何屿菩抿了下唇,而后道:“001”

  沈巍然:“知道了,何屿菩。”

  何屿菩:“……”

  沈巍然也不是故意逗他,他看出来了,何屿菩现在处于一种意识朦胧,无法理解周身事物的状态,是受到了强烈刺激的表现。

  比起叫“001”,“何屿菩”三个字更能起到安抚作用。

  两人正说着,后面的门再次打开了,凌乱的脚步声闯入室内,带着少许议论的人声。

  玩家们发现大厅内除了沈巍然,就只剩下从绞刑台孤身回来的何屿菩。

  对方清俊的面容溅到了血迹,衬得皮肤更为白皙,衣服猩红的液体浸透了,紧紧地贴着劲瘦的腰身。

  何屿菩缓缓抬起眼皮,碧眸带着可怖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制衡着不远处的玩家。

  玩家们议论声陡然停下了,话被卡在喉咙底,从脚裸蔓延而上的寒意劈开了背脊,只剩下紊乱的呼吸声。

  他们被这悚然的眼神攥住,脸色顿时白了几分,瞳孔紧缩地回视,越看背后越发寒冷。

  他们看见对方身上的血迹,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巫师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山庄里有个漂亮美人,是副本中不可忽视的可怕怪物。

  玩家们现在已经不是忌惮何屿菩了,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畏惧,颤抖着发紫的唇,魇住了般死死地看着这个人型邪物。

  即使对方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一副虚弱的样子。

  底下的人僵硬地转过头,声线并不平稳:“会长,还抓他吗?”

  会长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落到旁边相安无事的沈巍然身上,缓缓地吸了口气。

  如果同样身为玩家的沈巍然没事的话,那这个怪物的实力应该没有巫师说的那么恐怖,更何况,系统不至于抽风放一个顶级怪物满游戏乱跑。

  会长简言骇语地下了命令:“抓。”

  他们在顶楼已经找到了水晶棺材,按照已有的线索去献祭了好几个玩家,却都打不开棺材。

  童话主题的副本,如果连故事公主都找不到的话,基本没有通关的可能性。

  如果献祭玩家打不开水晶棺,那为什么不试试献祭怪物呢?

  他们控制住沈巍然,将还在恍惚回不过神的何屿菩抓了就走。

  沈巍然被四五个玩家摁在地上,双手被控在头上,根本动弹不得,摸不到腰间的枪。

  但他的余光看见了毫无挣扎痕迹的何屿菩被带走,手腕猛然用力挣动了下,腰间的肌肉越绷越紧,几乎是要挣脱束缚冲了出去。

  玩家察觉到沈巍然的动作,抬起膝盖直接跪压在对方脖颈上,让血管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完全压闭,直接切断了呼吸。

  沈巍然无法呼吸,但还是咬着牙用气息道:“何屿菩,你让副本里的怪物救你!”

  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是微弱,但他知道何屿菩一定听得懂。

  何屿菩垂了垂眼眸,轻声道:“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了这些怪物。”

  沈巍然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冷汗从清晰轮廓留下:“什么意思?”

  何屿菩:“我只是个装饰用的花瓶,使唤不了这些怪物。”

  他无辜地掀了掀眼皮,嗓音却是带着低沉的悚然,勾着不易察觉的蛊惑性,轻轻地攀爬上众人的脑髓,轻而易举地麻痹了神经。

  别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玩家们的眼神逐渐失去焦距,跪压在沈巍然身上的人也不知不觉收了力气,时间像是被静止了。

  沈巍然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眼角都出了点泪水,视线紧紧地停留在何屿菩身上。

  他余光看见惨白墙皮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攀爬过浓黑的暗影,无数微笑的面容在各种玻璃材质上浮现,直勾勾地看着玩家们。

  与此同时,山庄的可怖怪物陡然抬起没有五官的脸,四肢扭曲地在朝着别墅内爬行,骨骸在地上的摩挲声格外瘆人,似乎受到了某种刻在骨子里的呼唤。

  瘦长诡异的怪物强行从窗户缝隙爬了进来,被边缘割下的血肉贴在墙上蠕动,整个别墅顿时充斥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它们在爬进别墅后就不再前行,而是潜伏在各个墙角,勾着脖子看向底下中央的情形,像是无声在拥簇迟归的王。

  沈巍然愣愣地看着何屿菩。

  玩家被蛊惑失神,怪物群聚迎接。

  何屿菩就平静地站在中间,任由卷席而来阴冷风将衣物撩起,露出劲瘦的腰身,上面落着纹路诡谲的猩红咒文,衬得皮肤更白。

  他蓝眸中的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椭圆形,白皙的脸庞有些诡艳,周身森冷阴沉,没有半分人类的气息。

  何屿菩森白的獠牙露了出来,微笑弧度意味不明,缓缓地舔了下唇角,朝沈巍然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离开。

  好饿,他该进食了。

  *

  等玩家们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顶楼,他们都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奇怪。

  玩家面前是张温暖舒适的公主床,长度大概十米,宽度大概六米,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气,被子表层绣着价值连城的钻石。

  但床上没有睡人,而是端正地放着口棺材乳白色的棺材,散发着森森冷气,如同倒腾的雾般萦绕在周旁。

  棺材上刻着难以理解的甲骨文,如同蝌蚪般弯弯曲曲,却蕴藏着可怖的力量。

  但这股力量不是对外,而是对内,像是为了镇住什么怪物。

  公主床下躺着几具伤痕遍体的尸首,死不瞑目地睁大了眼睛,面目狰狞扭曲,更像是被活活吓死。

  他们是被会长拉去献祭给棺材的试验品。

  会长将何屿菩压在棺材上,用刀尖挑破他的大动脉,血液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落在棺材上,浸没了刻在表面的甲骨文。

  白底红字,像是封怨气深重的血书。

  “轰隆——!”

  房间内的玩家都顿了下,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

  外界陡然弥漫着暗雾,吞噬了所有光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看不见任何建筑跟植物,却能听到树叶疯狂摇晃的声音,以及雨滴砸在地上的水声。

  诡异森冷的风四处蔓延,世界如同堕入深渊。

  玩家道:“会长,下雨了。”

  会长微眯了下浑浊的眼睛,指挥道:“他的血生效了,开棺,做好迎战准备!”

  他将奄奄一息的白发美人从棺材上拉了起来,而后随意地推倒在地上,跟另一个人同时握住棺材盖子两侧的边缘,用力往上抬。

  这个棺材的触感跟冰相似,用皮肤直接接触,有种微弱的刺痛感,从掌心蔓延至心脏,滋生出不安的预感。

  两人费劲地将盖子推至一边,气还没喘匀,顿时僵住了,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棺材,就连冷汗从额角落下也没察觉。

  棺材是空的。

  会长踉跄地靠在棺材边上,不死心地伸手往里面捞了一下。

  他手上感受到的只有空气的流动,并没有其他触觉,也就是说,这个棺材就是空的。

  睡美人不在棺材里等着被救,那会在哪里?

  会长感受到身后似乎有道目光,回头看去,只见何屿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嗤,我当是多厉害的人物,居然会这么蠢去找空棺,还牺牲了这么多成员。”

  他白睫垂下,躺在血迹之中,唇角却勾着嘲讽的弧度:“怎么这样看我,是说到你痛处了吗,看我不顺眼了?”

  “那建议你把自己的眼睛抠了,反正没脑子这玩意也派不上用场。”

  会长浑浊的眼珠子发狠,脸上的横肉抽搐发动,扼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残暴地拖行。

  何屿菩有点窒息,挣扎地踹动双腿,踢倒了书桌,玻璃器具砸在地上成为四分五裂的碎块,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在与外边的雷声融合在一起,有种触目惊心的可怖。

  他被揪着从在尸体上滑过,冰冷的血液浸湿了裤腿,如同被蠕动的章鱼缠上皮肤,带着黏腻的恶心感。

  何屿菩被摁进了棺材,脑袋重重地磕上了棺材内壁,巨大的疼痛感让他呼吸顿时不畅,喉间有点恶心,涌上腥甜的气息,脑子一片混沌。

  他之前为了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把自己的怪物特征都给封印了起来。

  在没接触封印之前,这具躯体会跟人类同样脆皮。

  会长单手捏住他的脸,审视了会:“听说你小子很聪明?”

  “我给你公会收集到的线索,你根据这些线索来推出睡美人在哪,如果推错的话……”

  会长威胁性地笑了笑:“我们会把棺材盖上,你会在里面感受着空气一点点薄弱下来,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怀着巨大的恐惧葬身在棺材里。”

  “我养过花,发现越是娇嫩的花骨,在淋过暴雨之后,根部枯萎得越厉害。话只点到这,怎么做,看你自己,我不逼你。”

  何屿菩躺在棺材里,喉结滚动了下,湿漉漉的猫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眼皮微眨了眨,像是害怕了,却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会长收紧指骨关节,将人的脑袋往棺材的底部压去,力量巨大,几乎是可以徒手将脑袋压碎的程度:“你他妈给脸不要脸,睡美人到底在哪?!”

  他太过于愤怒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外界倒腾的白雾像是有灵性般飘了进来,汇聚在何屿菩脑袋后,将刚才撞破的伤口治愈好。

  “怎么这么粗暴。”

  何屿菩的面板数据狂飙,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轻轻一折,就将粗壮的骨骼轻易掰断:“我的意思是,不用听你们的线索,我知道睡美人在哪。”

  会长面容苍白地看着被折断的手,软趴趴地耷拉在旁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他抿着唇,而后道:“什么意思?”

  【正在重置身体数据…】

  白发美人掀开眼皮,极轻地笑了声。咬破的手指尖突兀溢出一滴猩红血珠:“就在你面前。”

  阴风掠过,万鬼嚎哭。

  悬浮页面疯狂闪烁,可怖的警笛几乎要将耳膜震破,整个系统界面出现了崩裂的痕迹,新的页面通漂浮的蓝色数字。

  【身体数据已重置完毕】

  何屿菩白发抖动了下,两只柔软的猫耳朵冒了出来,蓬松雪白的长尾巴随意地耷拉在腰身。

  他勾着指尖,有意无意地在棺材上磨爪。

  这道细锐的声音像是往杏仁体里扎入银针,让这个构建恐惧记忆的神经中枢释放出焦虑、烦躁等负面情绪。

  玩家被这迎面而来的掠杀感逼得接连后退,终于意识到究竟招惹了什么样怪物,但为时已晚,他们竟然蠢到乖乖走到了对方的圈套里。

  何屿菩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他们的手回到棺材里,接触以前设下的封印,恢复怪物躯体跟力量。

  会长下意识摸了下绑在大腿的刀子,分明是锋冷坚硬的刀身,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柔软黏腻。

  待他低头看去时,只见一张微笑的鬼脸无声无息地贴在大腿上,像是长在了上面,湿哒哒的诡异黑发在地上拖着,流下的确实猩红的血液。

  何屿菩看他面色惨白,唇角勾着点笑:“小宠物想跟你打打招呼。”

  会长瞥向悬浮页面,上面的道具已经全部变成灰色,界面被锁定了无法适应,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颤抖着发白的唇,回想着自己为什么会犯下错误,背后发寒,几乎是绝望地看向何屿菩。

  何屿菩用指尖缠绕着白发,像是看穿了对方在想什么,轻笑着解释道:“你以为就你们玩家有个人技能吗?”

  “下次跟别人交手,记得先打探清楚对方的底细,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

  会长楞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你在大厅的时候就对我们下手了?”

  何屿菩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在你眼里,原来我是那种等刀子架在脖子上,才会反抗的笨蛋吗?”

  他敛起眼神,眸色暗了几分,周身的气息更为森冷,唇角勾着嘲讽的笑:“在我们下船的时候,就是这场厉鬼狂欢的开始。”

  会长抓住旁边的成员,朝他扔了过去,而后捡起地上的玻璃,开始狂砸窗户。

  “想利用其他玩家拖时间?嗤,真好笑。我的技能是高级魅惑,能够无限放大你们的负面情绪,也能让你们看到虚幻的现实。”

  “它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冷却时间,与其说是技能,不如说是一种与天具来的性质。”

  “随意说,你等不到我技能结束的时候。”

  他的碧眸如同纯粹的玻璃体,倒映出会长恐惧到极致而扭曲的面容,勾着天真无邪的弧度:“你说得对,看一个人在怀抱着巨大的绝望慢慢死去,确实有趣。”

  会长哆哆嗦嗦地往后退,踩中了落在血滩,脚底打滑,整个人摔在玻璃碎片上,发出惊悚到破音的声调。

  这道声音几乎是把玩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折断,所有人陡然疯跑向门口,你推我让,甚至将部分人踩在脚下,拼命地捶打着紧闭的房门。

  何屿菩微笑着抓住了会长逃跑的脚裸,手劲一狠,将人拉到自己身前。

  地上发出“轰!”声,巨大的藤蔓从地皮探出,将坚硬的地板撞碎,直接刺穿了会长的躯体,将他固定在原处。

  这变化太过于突然,会长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自己整个人固定在半空中,腹部像是塞入了冰冷的物体,体内似乎有什么温润的液体疯狂流逝。

  是血吗?

  他喉间呕出了猩红的液体,恍惚地想道。

  痛觉慢慢地跟在上来,会长视线移到了被粗壮茎部穿透的肚皮上,皮肤在不停地痉挛、抽搐,巨大的空虚感直接击溃了心理防线。

  会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四肢在藤蔓上不停地扭动挣扎,就像是只被摁在原地凌迟的动物,无助而凄凉。

  何屿菩控住他不停挣扎的手臂,视线直落在对方紧张到喉结滚动的脖子上,嫌弃地蹙了蹙眉:“好脏,你不爱洗澡吗?”

  会长深受魅惑的负面影响,恐惧跟焦虑被无限放大,心理防线全然崩溃,毫无尊严地点点头,泪水鼻涕糊了一脸:“对…对!我不爱洗澡,我天生不爱洗澡,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何屿菩有点苦恼地看着他,摇了摇,眼底是嗜血的凶性:“恐怕不行,许姜安会跟我闹的。”

  “我放过你?可是那个十二岁的小朋友,你怎么就不愿意放过他呢?”

  何屿菩无声瞥了眼藤蔓。

  藤蔓立即伸长分支,用锋利的页面将会长的人皮给割下来,露出触目惊心的血肉以及森白的骨头。

  何屿菩低头,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下血肉,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你血肉的口感,跟你的人品一样差。”

  “但我太久没吃饭,勉为其难将就一下吧。”

  何屿菩用指腹抹去脸颊站上的血肉,猩红与白皙的强烈反差,让他看起来诡艳而危险,像是地狱悬崖边上的白花。

  他低头,獠牙深扣血肉,入口细腻带着柔软的鲜甜,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在口唇中的滑动,比熟肉更有嚼劲。

  猎物的恐惧跟尖叫,血肉的腥味对怪物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对何屿菩也不例外。

  于是他在短短十几秒内,就生吃完了对方的半条胳膊。

  何屿菩勉强压下对血肉的渴望,将吃剩大半的胳膊轻轻一折,扔到了旁边,安静地靠在棺材旁。

  藤蔓也学着他的样子歪了下脑袋。

  何屿菩:“太腻,我就不吃了,你们把他们吃完收拾一下,别脏了我的房间。”

  藤蔓得了命令,分支又再次冒出几朵妖艳的小花,而后锋利的叶子将会长硬生生分成三段,用藤身将猎物给缠绕住。

  窗台上爬进了几只瘦长狰狞的厉鬼,小心翼翼地绕着何屿菩走,扑在了惊慌逃窜的玩家身上……

  又是一声惊雷落下,闪电将房间内的血腥场面映得一清二楚。

  *

  山庄的人烟气息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鬼气的森冷跟厚重的血腥味。

  留在别墅里守着沈巍然的五个玩家已经被厉鬼分食殆尽了,只剩下森白的骨头跟破碎的衣物,地上的血液被舔抵得一干二净,亮得瘆人。

  沈巍然再次推了下门,发现还是打不开,旁边的窗户也紧紧地锁着。

  外界乌云密布,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呼啸的诡风拍打在窗户上,雨滴是不详的艳红色,可怖至极。

  他烦躁地摸了把头发,片刻后,像是认输般,无奈地回头看向满地乱爬的厉鬼,指着门道:“能帮我打开吗?”

  厉鬼纯黑的眼神死死地看着对方,面目分明是狰狞诡异,却意外感受到了几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疑惑。

  沈巍然郁闷地站了起来,,自嘲的嗤了声:“妈的,竟然疯到去求助去厉鬼……”

  厉鬼并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而是扭曲四肢的关节,手脚并用地往前滑。

  它没有任何五官,只有大概轮廓,眼珠子用纽扣粗略地缝上,在用力往前蠕动爬行时,拉扯到脸上的肌肉,那到缝线几乎要崩裂开来了。

  厉鬼上嘴巴是用血迹直接勾到耳后,带着夸张的惊悚感,但此刻令人悚然的死亡微笑,在努力爬行下,竟看出了几分狼狈的狰狞。

  它外露出来的骨头在地上磨得“挲挲”作响,湿漉的黑色长发在地上拖出了一长道水痕。

  沈巍然沉默地看着它,安静地点了手中的烟,吐出了口缭绕的烟雾。

  他需要冷静一下。

  这种诡异的场面,竟看出了几分身残志坚的气息,甚至想为对方鼓掌。

  厉鬼虽是艰难爬行,但速度却比人类奔跑还要快,等来到门前的时候,伸长了身躯,而后拉着把手——

  用力往后一拉。

  门轻轻地打开了,阴风从缝隙中溜进来,卷席着几分死寂的寒冷。

  厉鬼的身体攀在门上,跟着门一起慢悠悠地往回转,探着脖子,

  沈巍然:“……”

  他想起之前无论怎么用力推,都推不开的门,短暂地沉默了下,而后强装冷静地再次抽了口烟。

  是的,一定是看错了。

  他怎么可能被在厉鬼的眼中看见嘲讽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