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季涂觉得自己刚才问错了问题,话少了。倒是顾冶,一路上给季涂介绍路过的地方。
走了有十分钟出了美院后门,又走了三四分钟,路过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才到达目的地——一家莲藕排骨汤店。
“小顾来了。”他们刚走进去,店主看见就过来热情的打招呼。
“张哥。”顾冶回应。
“今天带了新朋友啊,”这个叫张哥的店主乐呵呵的,让人觉得亲切。
季涂也礼貌的冲张哥笑了笑。
“是,就老样子上菜吧。”
顾冶一边说着话一边领着季涂坐到角落的位子,今天店里人不少,空的位子不多。
“行嘞。”
这饭馆没有包间,环境卫生没的说,就是稍微有点吵。里面开着空调,两个人脱了外套,对面而坐。
“这馆子没有包间,你别嫌吵。”顾冶嘴上说着话,手上给季涂倒了一杯白开水。
“不会,我们上大学那会也总是来这种苍蝇馆子吃饭。”
“本来是应该让你看看吃什么的,但第一次来,想着让你先直接试试他们家的招牌,要是合你口味下次你就可以换别的,要是不合,下次就换地方。”
“看你和老板的熟悉程度,你肯定没少来,要是味道不好,你肯定不会带我来的。”
“以前我这个大龄留守儿童,总是带蒋时和小宋这俩稍微小那么一点点的大龄留守儿童过来吃饭,有时候他俩就趴在这里的桌子上写作业,我就在隔壁桌喝排骨汤,等谁先写完了谁就先吃饭。”
“小宋自律又聪明,一般不会有作业能留着带回来写,但蒋时那个倒霉蛋,总是不让人省心,作业每天都能留一大摞,小宋刚开始自己给自己安排了别的学习任务,陪着蒋时一起。后来蒋时实在懒得写,就开始磨小宋给他写。”
顾冶说着弟弟们的趣事。
季涂没有这种经历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小宋刚开始不愿意,禁不住蒋时软磨硬泡,俩人就开始狼狈为奸了。”
“哈哈哈哈,也太有意思了,那你不管管?”
“管什么,我本来也觉得学校布置那么多作业完全没必要,蒋时又不是不会,他就是懒,不想写,加上逆反心理。但要不是他不写,老师就要找家长,我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写作业这种事情。”
这……把季涂给整不会了。
“蒋时学校请家长都是你去?”
“嗯,姑父嘴上说忙,实际上是懒得去。”
你们这一家人,真是绝了。
两个人聊着天,菜也陆陆续续上了。
一罐莲藕排骨汤,一份红烧武昌鱼,一份爆辣花甲,一份呛土豆丝,一份青菜煎豆腐。
顾冶首先给季涂添了一碗汤,热气腾腾的汤水散发着香气。
等菜都上齐了的时候,季涂今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惊讶了。
这一桌子都是他爱吃的!
他妈余珍爱做汤,各种汤,所以他对各种汤都还行,没有特别喜欢,但也没有不喜欢的,所以,除了莲藕排骨汤,武昌鱼、土豆丝、花甲、青菜豆腐,都是他喜欢的,是平时百吃不腻的菜。
季涂不记得跟顾冶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菜,虽然在贵州的时候每一餐饭都是一起吃,但是是没有太多选择的那种。
当时杨芊芊个小女生什么都吃得惯,他们这些大男人就算是有什么忌口也不好意思说了,何况确实都没什么。
这么细致的精确到口味,季涂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顾冶给他带来惊讶。
这菜不是顾冶先想先点的,而是吃了很多年的,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怎么不动筷,不合胃口吗?”顾冶看着季涂盯着这些菜,也不动,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巧。”季涂抬头看着顾冶,顾冶坦然的神情,季涂继续说:“你点的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不是客套,是真就从小到大吃不腻的那种。”
“岂不是正好。”
岂止是正好,好到有点不切实际。
“我们以前认识吗?”
季涂突如其来的一句,他死死看着顾冶,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突然觉得也许,在日本那次,并不是第一次见顾冶,可是他的记忆里找不到在此之前关于顾冶一点点线索。
可是偏偏一切都那么巧合。
“可能吧。”
顾冶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季涂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真的很好吃,家的味道。”
季涂确实有点饿了,放开来吃,他不是那么扭扭捏捏的人。
菜色看着并不特别精致,但是味道算得上这么多年在外吃饭最好吃的馆子前三了。
顾冶自己一边吃也一边给季涂夹菜。
“你挺喜欢喝汤的。”
“嗯,我妈喜欢炖汤。”季涂点点头。
季涂说完又想起顾冶的家庭情况,准备找补点什么。
“你爱喝汤吗,我跟我妈也学了点手艺在,你要是喜欢喝,下次我可以给你煮。”
“可以啊,那就麻烦季大设计师啦。”
这一餐饭真是撑死季涂,两个人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季涂觉得自己像是怀了六个月了。
“散散步,散散步,我太撑了。”
季涂隔着衣服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但你也太瘦了,多吃一点好。”
季涂确实有点瘦,平时他锻炼的少,之前工作的时候大部分是作息不规律的,他和陈捷工作之后完全是两个极端。
陈捷越来越胖,季涂越来越瘦。
顾冶领着季涂压马路,这边季涂不太熟,反正就是跟着顾冶。
从热闹的小吃街那儿走出去,绕了一圈,走到一堵围墙外,围墙里面是老居民区,灯光不亮,看里面的房子外形季涂可以认出,但其实他眼睛有点不好用了。
路灯暗沉,道路老旧,围墙高深,路边的法国梧桐的叶子也落的差不多,地上多得是白天下的雨没有干的小水坑。
其实周围并不安静,能清楚的听见杂乱的声音,还有汽车鸣笛声音。
但这些声音叫季涂自动忽略,取而代之更清晰的是,他们两个踩过地上法国梧桐落叶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他们两个并肩走了好多步。等季涂兴致来了准备数的时候,发现走了好久的路了。
“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好像一起走了好久,实际上并没有。”
“没有吗?有的,而且还会更久。”
嘀嘀嘀——
身后驶来一辆小电驴,季涂回过头看着戴着头盔的人骑着车已经离的很近了。
季涂靠围墙,顾冶靠路边,让出中间一条路。
小电驴却停在他们两个中间。
戴头盔的人把车篮子里装的一束玫瑰花拿出来,递给顾冶,什么话也没话就开过去了。
顾冶一手捧着鲜花,一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花束不是特别大,并不影响顾冶打开戒指盒。
一手鲜花,一手戒指,不像表白倒像求婚。
“季涂,和我谈恋爱吧。”
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幕是假的,季涂早就知道顾冶的心意,甚至他们也亲过了。顾冶不是那种对待感情随意的人,他知道,顾冶说今天一起吃饭,他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幕。
但真的发生在眼前,他的心怦怦跳的很快。
他当然喜欢顾冶啊,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顾冶呢。
顾冶那么好,相反,他那么普通。
“为什么是我?”
季涂看着顾冶的眼睛,他喜欢顾冶这双深邃的眼睛,在此时,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带着紧张的闪烁,原来顾冶不像看起来那样胸有成竹般的平静。
这双眼睛里,除了顾冶的情绪,季涂还看见了自己。
“?”
“我是说,其实我很普通,我一直都知道,普通家庭,普通学历,普通性格,如果没有遇见你,也只会过普普通通的一生。就是这样的我,遇到一个闪闪发光的你,让我觉得好像不那么真实,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喜欢我呢?”
“我没有在闪闪发光,是你的眼睛在闪闪发光,你眼里有我,所以觉得我在闪闪发光,所以你才是光源本身,如果你不看我,我黯淡无光。”
——“季涂,我真的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还要喜欢,是男生也没关系,但不是你就有关系。”
——“季涂,我们会一起去看樱花,一起去看花火,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我们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季涂,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季涂,新年快乐,我爱你。”
——“季涂,晚安,明天见。”
不合时宜,脑子里不合时宜的闪现出季康的声音。
季涂听见记忆里的一声声呼喊,好像就这耳边,就在昨天。
他有点恶心,有点反胃。
季涂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怀念18岁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有很多勇气,好像怎么都用不完。
但现在,自己好像只会龟缩在壳子里。
“顾冶,谢谢你。我想我很喜欢你,但是我现在不能答应你,因为有一件事需要我去面对,去解决,等我做完了这件事,我肯定给你答复。”
季涂说罢,还没有等顾冶反应,就伸出手扣住顾冶的脖子,顾冶俯着身体,觉得季涂的手很暖和,贴在他的脖子上。
季涂的吻落下的时候是又轻又痒的,他的嘴唇也很暖和,叫顾冶想再深入一点,顾冶双手拿着东西,不好控制季涂,本来季涂是主动方,但叫顾冶反击的成了劣势,顾冶的舌头吸吮着季涂的舌头,季涂觉得自己有点晕乎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但他舍不得停下来,他迷恋这种亲密。
绵长的吻,乱了两个人的呼吸,季涂抬着头,这下还从顾冶眼里看到了……欲望。
季涂能够感觉因为亲吻,自己的脸颊已经通红。
“再等等我。”
顾冶笑着点头,都等了那么久了,再多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这个戒指本来以为今天可以戴在你手上,现在看,就先让你脖子替手指保管吧。”顾冶把花递给季涂抱着,反手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配饰,把吊坠放口袋里,用波珠链穿起戒指,去给季涂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