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我拯救了我的救命稻草>第50章 他的秘密

  到底哪里不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的走向早已经把自己隔绝在被动地步。季涂不敢想,好像记忆里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如果孟页是顾冶……不对,不对,季涂摇摇头,自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孟页,但可以确定当时在霁山福利院,在房里的人就是孟页,院长阿姨可以佐证,而且两个人的声音天差地别,虽然时隔多年,但季涂完全能够分辨。

  季涂脑子里闪现无数的场景,无数的声音,感觉天旋地转,找不到方向。

  手里拿着的那些贺卡,都是他自己手绘的,世界上仅此一份,独一无二。他拿出手机,翻着和“毕加索的梦”的聊天记录,对面发来的只有数不尽的“晚安”。

  自己发过去的消息有吐槽的,有分享生活琐碎的,有分享网络趣事的。

  季涂往上滑了好久好久的消息,看到了一年前自己告诉他,要去参加俞恺和方雨的婚礼。再往上还有很多,然后也看到了自己跟“他”说,要去江大看樱花;跟他吐槽日语难学;在十二月十八号那天去热海看花火……

  季涂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种种一切好像都联系起来了。

  他早年在大学里,自从和季康分手之后,觉得自己开始倒霉起来,诸事不顺,后来从学校毕业进入社会开始,大大小小的事情总是顺顺利利的。他觉得自己开始转运了。

  也许,这个转运不是玄学,而是人为呢,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所以,如果这一切都是顾冶安排好的,是不是就都能说通了。

  早年在学校,而顾冶人又不在江城,实在不好插手自己的生活,所以那几年他都是顺其自然的过,而后他们工作室的顺利进展有如神助也是因为顾冶的暗中帮忙。教他日语的留学生出现的时机太巧,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看花火大会太巧,只有他没有跟“毕加索的梦”说自己要去跟留学生朋友送礼道谢,然后明面上与顾冶的初次见面,他才会有错愕一瞬。当时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现在都能回忆起来。所以的事情都不是巧合,只有这一次。

  同一时空看樱花也是早有预谋,一起去贵州支教也是,所有的一切,季涂发现了的,没有发现了的都是。

  脑子里突然停格在那天和季康吃了饭后,和蒋时宋十清一起回去,在车上,蒋时说:“哎,你去过大魔王家没有,他不在,要不要去他家玩儿?他家有秘密噢~”

  他家有秘密?

  当时季涂根本没有在意蒋时的话,这个房子,这大半年他大多数时候是住在里面,里面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什么东西摆放在什么位置,他比顾冶都清楚。

  可,这个房子里有秘密,关于自己的秘密?跨越长达七年的秘密。

  只有一个地方,季涂未曾涉足。

  那个门像是一道分界线,把这个房子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季涂可以随意出入,像个主人一样,而门里面的世界像不存在,像虚无空间。

  顾冶只提过一次,在季涂第一次来的的时候,季涂问那个关闭的房间是书房吗?顾冶只说不算,里面储放着旧物,平时不打开,之后再也没有关于这个房间的只言片语,它像不存在。

  季涂心里差不多有一个答案,但他不想带着不好的想法去揣测顾冶。

  他站着那里,一动不动,侧着的头死死的盯着那个门,眼里的情绪很复杂,眼神像要把那扇门看穿一样。

  他在犹豫,其实已经没什么好犹豫了。

  顾冶客厅的办公区域的办公桌,靠左边的柜子下面的抽屉被季涂拉开,里面有这个房间的钥匙,他之前看到了,问过顾冶,顾冶并没有避讳他、隐瞒他、欺骗他。

  他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季涂想不明白。

  季涂握着门把手,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想到怪不得顾冶回答是不算,而并非不是。

  这个房间怎么不能叫书房呢。

  摆满了书,摆满了画儿,摆满了装着信件的收纳盒,摆满了一叠一叠还没有落笔的信纸,还摆满了季涂的照片。

  甚至在书架的侧面,靠着一个黑色的画袋,里面是一整套美术艺考要用的工具,如果季涂打开,他会发现颜料盒里的颜料早已凝固。

  书桌上积了灰,看样子,顾冶好久没有进来过。

  当打开那扇门之前,季涂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万种可能,更多的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顾冶会欺骗他,这种感觉很不好,因为当初季涂就是这样不敢相信季康已经不爱他了。

  打开门之后的场景让季涂觉得不真实,这个房间基本上是以他为命名的,都是与他有关的一切。

  收纳盒摆放的很整齐,里面的信封也码的整齐,分别标着17纪事、18纪事、19纪事、20纪事、21纪事、22纪事、23纪事。

  是他的17岁、18岁、19岁、20岁、21岁、22岁、23岁。

  季涂拿出第一封,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拆开的信件,感觉好像有点麻木了,仿佛误入别人的故事情节。里面是顾冶的字迹,他太熟悉这个字迹了,还是用他爸爸留给他那支,带有峪字的钢笔写的。

  ——

  上月24号,小宋被催债,先前不知道缘由,只在崇艺西巷看到他被几个人围堵,早就听蒋时说过,因为小宋历年上学时间线特殊,而天赋又好,被学校的混子闲着没事找茬,当时看到就以为是校园霸凌,没细想就冲上去援助小宋。奈何他们人多势众,如果是我自己也就罢了,但我不能眼瞧着小宋受伤,只好带着小宋冲出重围,在崇艺西路把小宋藏到一个卖画材的铺子里,我自己跑到前面引开那些人。

  后来才知道,那天是美院校考,当时那个点儿崇艺西路只零零散散有几个背着画袋的学生。本来慌不择路,回头看那些人的时候,无意撞倒一个要去参加校考的艺术生,本是万分抱歉,但如果我停下脚步去扶他,可能适得其反还会连累他,所以只歉疚看一眼,无可奈何的逃离。

  他摔在地上应该很疼,我很抱歉。

  后来听小宋说,我把人引开后他从画材店出来,目睹了一切。

  小宋亲眼看见我撞倒了人,然后那些人踩过他考试要用的工具,本来距离考试没多少时间了,小宋当机立断返回画材店,叫老板把考试需要的工具凑一套给他,但等小宋拿着全副画材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原地了,地上沾染的颜料痕迹,证明他在这里跌倒过。

  从小长在美院,自然知道美院校考于美术生多重要,这是多少学子梦想的学校,虽然不上美院也可以上好的大学,甚至是更好的大学,但万一呢,万一他心里最好的就是美院呢?这将改变他的一生。

  他有没有按时去参加考试,成为我和小宋心里的一根刺,我只叫小宋不要多想,与他无关,是我的过错,其实路那么宽,可以避免的,都是因为我不小心。

  25号,我托姑父把我查查看,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匆匆一眼,也描绘不出他的长相。但姑父还是帮我去美院教务系统找到了他的报名记录,看见他的证件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但细看又觉得不应该是他,他的证件照不是千篇一律的严肃表情,他在笑,很明媚阳光的一个少年,我不想承认是这样一个少年。

  有没有缺考,要等出分才能知道,等待的那些天我无比煎熬。我把自己当成世界边缘的人,也许某一刻就会离去,去见祖父祖母,见我的父母,见姑姑,但如果我无意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走也不安心。

  3月22号,姑父说季涂三门零分,也就代表季涂缺考。

  对了,他的名字叫季涂。缺考,为什么会缺考,我们都心知肚明。

  姑父说,他打听到,季涂不仅自己努力,也是有天分的,在他们画室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一直以来把美院当做目标,是一个优秀的孩子。姑父少见的严厉批评我,说我耽误别人的前途,也许他会选择复读,但未必不会意志消沉,再不会有之前的水准;就算来年,他正常发挥,如愿以偿,但青春可贵,无端端的被消磨一年好时光。也许他放弃美院,选择一个综合类大学,美院将成为他毕生的遗憾,而他往后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会想,如果当时我上了美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不知道,我感觉脑袋昏沉。姑父好像说得对,但又好像哪里怪怪的,这几个月我总睡不好,老是梦到小时候,梦到姑姑最多,姑姑像小时候那样,爱摸我的头。转眼姑姑去世已经七年之久,梦里依旧是她最爱我的样子。

  姑父还说了一些重话,我想,我确实应该为季涂的人生负责。

  ——顾冶于季涂17岁纪事,3月22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信件的内容与季涂的记忆对上了,那双愧疚的眼睛也找到了来处。

  一直以来的相处,季涂能够感觉到,宋十清对他是不一样的情绪,跟蒋时那种因为自身性格而相处下来的随性不一样,跟顾冶那种全然以他为主的喜爱不一样。季涂早先暗想,是因为顾冶的原因,所以宋十清一直对自己是又尊敬又想亲近,但又胆怯的保持距离,很矛盾的心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所以这是一个长达七年的谎言,顾冶知道、宋十清知道、蒋时也知道,连蒋教授都知道,不,不仅仅是知道,蒋教授可以说是谎言开启的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他编出什么季涂一心想要考美院的情节,顾冶大概根本不会绕圈子。

  季涂脑子里面嗡嗡响,他缓了半天,才大概可以想明白,自己好像只是蒋教授为了拯救顾冶的一颗棋子。

  他和顾冶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美好的相遇,虽然只看了第一封,但基本上后面所有的事情都能连接上了,曾经自以为的缘分,不过是别人的处心积虑。

  当时自己满心欢喜的发现那些没被察觉到的缘分,在顾冶眼里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