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优越感Omega>第179章 优越感183

  即使过了很多年,他还是记得当时的场景。他傻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支来路不明的abo分化催化剂就被扎进了他的腺体里。

  本来就长了很多细小神经末梢的腺体将针扎的刺痛放大,再放大,带着焦急被快速推进身体里的药液带来了一阵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

  像是从身体深处乃至灵魂中心被毫不留情地撕裂开。

  疼得他抽搐发抖。

  少爷牢牢地按住他的手脚,将他整个人筋骨在怀里。

  紧接着,信息素的香气爆发出来,比正常情况下的分化更加浓烈彼此。他感觉到这剧痛将他撕开一道裂口,又从裂口之中涌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他疯狂地挣扎起来。

  几乎是在信息素爆炸般的出现的一瞬间,他们两个人都确定了。

  没有任何的医疗失误,他就是个alpha。

  因此他们彼此都感觉到了信息素的相互排斥,即便香,可是闻上去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他一边试图挣开束缚,一边歇斯底里的说:“我是alpha!你特么没闻到吗!我是alpha!!”

  “别发疯了!我是alpha!!!alpha!!!!”

  “不是omega!”

  可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在分化之前,他就明白,就算自己分化成alpha,这个疯子也不会放过他。

  即使被他撕扯,啃咬,踢打,疯子还是紧紧抱着他。

  他看见这个疯子的脸,满脸涨红,青筋凸起,眼底还有红血丝,看上去真像是一只被血弄疯的野兽。

  他在这疯狂之中,竟然还能分神冷静地想了一下,大概他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两个人几乎是在扭打。

  他终于把这家伙也掀开,赶紧起身要离开,脖子的腺体位置还在作痛,手脚也被压得发麻,可是当下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想逃离。

  少爷追上来,在门口抓住了他:“不准走,没耳朵吗?我他妈说你不准走!”

  他被揪住后脑勺的头发,又被狠狠的掐了一下腺体,再次被控制住行动。少爷压住他,恼怒地说:“你为什么要分化成omega?为什么!我准你分化成omega了吗?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分化成alpha?”

  他仰着头,疼得溢出眼泪,无可奈何地说:“可我已经分化成alpha了。”

  “你就是alpha,你明明能感觉到!没有为什么,这就是老天爷注定的。你冷静点行吗?”

  然后,他感觉到了什么,闭上眼睛,再一次浑身发抖,恶心排斥地说:“你是不是有病,对着alpha也能发热?”

  疯子利用他的伤痛,禁锢住了他,因为稍一松开,他一定会伺机反击或者逃跑,所以就这样胡乱地发生了。

  好疼啊。

  被扯头发的头皮很疼,刚才打架被弄伤的脸颊和肚子很疼,磕到床脚的膝盖和小腿很疼,受伤的腺体也很疼。

  疯子还笑。

  “就算你是alpha也没关系,还不是要被我c得跟个omega一样。”

  他连骂都懒得骂了。

  没有意义。

  他只紧闭嘴巴,一声不吭地都承受了下来。

  这场折磨持续了一天。

  他被绑在床上,被堵住嘴巴,听着疯子跟他舅舅打电话,说他这两天都在他家,不回去了。

  舅舅问能不能跟他说两句话,被疯子拒绝了。

  他想,舅舅多半不会管他的。

  疯子跟他说:“你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要你,除了我,没人爱你。”

  “我原谅你分化成alpha了,只有我要你,你就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疯子掐住他的脖子:“我说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都流了那么多血了,就没学到点教训吗?乖一点,我就让你稍微舒服些。”

  那时还很年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无法装出一丁点顺从。

  说不定,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他很难过很难过地想,想流泪,又忍住。他想,他死去的样子已经够难看了,起码不能是那种卑躬屈膝的神情。

  他已经软弱了那么久,在这一刻,假如没有人会拯救他,那么他至少不可以以那么丑陋软弱的模样死去。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

  被挂断电话的舅舅来找他了。

  他在楼上也能听见舅舅在楼下大声地说:“同学,不是你说我们家孩子在你这吗?我觉得实在是太麻烦你了,还是来接他回家吧。”

  “他睡了也没关系啊,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个懒虫,怎么能这么给你添麻烦呢?”

  “叫不醒我来叫。”

  “哎呀,我是不是吵到你家大人睡觉了?”

  “什么?你家大人不在家啊!”

  “我还以为在家,这样不好吧,要么我联系一下你爸爸妈妈问问行吗?”

  疯子冷静了下来。

  回到房间。

  对他说:“你舅舅可真难缠。”

  “今天先放过你吧。下星期我再找你。”

  “你哭什么?”

  “你是alpha,又不会怀孕。”

  “要洗个澡再走吗?”

  他听见舅舅的声音就开始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穿衣服的时候,疯子就站在边上看着,如毒蛇吐信似的,冷不丁地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舅舅来接你只是为了面子而已,并不是爱你。”

  他穿好了衣服,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浑身像是被拆散过了一样痛,反诘:“你就不怕我去报警?”

  疯子只是嗤笑了一声。

  这声笑瞬间把他脑袋里才稍微冷却了一些的愤怒又拉满了。

  纵使像他这样遵纪守法、胆小怕事的人也在这一刹那产生了恨不得杀人的冲动,要是当时手边有趁手的凶器他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做。

  可是没有。

  所以,他的教养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因为这个人渣而毁了自己的人生?

  他这样想。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像样一点,但是他觉得舅舅应该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实上,他觉得舅舅一定是看出来了。

  舅舅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可是舅舅却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不想承认,眼神闪烁了一下,别过脸,说:“回家吧。别赖在同学家了。”

  声音干巴巴的:“我本来就觉得你们不应该做朋友。”

  他坐上舅舅的车。

  舅舅平时开的这辆车是二手车,而且也不怎么注意清洁,舅舅还很喜欢在车里抽烟。

  烟臭味、柴油尾气味还有皮质车座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当然,还有他自己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让人作呕了。

  他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忍了十几分钟,离家还很远,他忍不住了,说:“我想吐。”

  舅舅说:“再忍忍。”

  他说:“忍不了了,我要吐在车上了。”

  舅舅把车开到路边,说:“你下去吐吧。”

  他在路边靠着一棵树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面色青白、不停呕吐的alpha少年和一个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一脸衰相的中年老男人并不是什么常见的组合,不时有路人投来奇怪的眼神。

  尤其这个少年还衣冠不整,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什么。

  舅舅不免难堪,走远了一些,掏出烟盒,把剩下的半盒烟都给抽完了,实在没烟可抽,才回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佝偻着的肩膀,说:“回家吧,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

  他抬起头,哭过的眼睛还红着:“不送我去警察局吗?”

  舅舅还搭在他肩背上的手僵了一僵,胸膛鼓起又瘪下去,像是闫遵随着叹气一起被叹了出去,又像是他从来没有过这东西,低声说:“我们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告不起的,哪有那个钱。而且,而且……前阵子他才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好点的工作。就算我不去做,继续干现在的活,谁知道会不会也受影响。”

  “小耀,舅舅跟你一样,舅舅没什么出息,能把生活维持在这个地步已经尽我最大努力了。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好吗?”

  “你说,你一开始不要去惹人家不就好了吗?”

  话音还未落,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抬手拍开了舅舅的手:“我从来都没去惹过他!!!”

  路人纷纷侧目。

  舅舅怕事地左顾右盼:“你小声点,被人知道了,你也没脸啊……”

  他离开之前疯子的那声嗤笑就像是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挥散不去。

  他说:“我要去报警。”

  舅舅拉了他一下:“回家吧,别闹了,小耀。要么,我们转学好吗?我也会去找他舅舅谈谈。”

  他又一次拍开了舅舅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那个神经病坐牢!”

  他自己一个人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舅舅追上来想拉他又收回手,最后停在原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离开,他快走远了的时候补了一句:“我可不会出钱的。”

  他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

  ……

  听到这里。

  周念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而且作为警察,他相当感同身受,已经开始代入接了案子的同行。

  他只能保证自己是个绝不会为了省事而和稀泥,也不会因为犯罪者家中有权有势就息事宁人,但是他不能保证他的同行每个人都这样啊。

  所以他屏住呼吸,紧张兮兮地问:“立案了吗?”

  司医生点头:“立案了,运气很好,他遇见了一个很负责任的好警察。”

  沈峤青说:“真好。”

  周念看了一眼沈峤青,握住了沈峤青的手,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问:“后来呢?”

  ……

  后来。

  因为他身上的伤痕就是足够的证据,证据确凿。接案的警察很热心,为他找了一个厉害的检察官。

  在这种情况下,这起案子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好讨论的,只是刑罚多少的问题。

  大少爷的父母为他找了很好的律师,而且他还未成年,所以本来可以争取到比较轻的刑罚,或许可以在家服刑。

  但是庭审当天,鼻青脸肿的大少爷走上嫌疑人席,当法官问询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按照律师说法为自己开拓的意思。

  大少爷趾高气昂,态度恶劣,就这样臭着脸全部承认了。

  说着说着甚至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受害人,开始擅自讲述起了犯案的经过,边说变笑,用了极尽羞辱人的诸多形容。

  刚说了两句话就被法官叫停。

  可他还是没停下来,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他反而高兴了起来,尤其是他的律师,简直快要昏过去。

  所以,最后的判决非常公正。

  甚至比他想的还要更公正。

  被判少管所关押改造三年。

  这给了他一些安慰,可是在判决下来的时候,他又有一种无法明说的郁闷。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对这个疯子来说还真不定能让他后悔哭泣。

  只是少管所而已,要是表现得好,而且父母帮忙打点,他还可以早点出来。

  这已经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可以争取到的最重的惩罚了。

  他该满足了。

  他自我安慰。

  惩罚犯罪者是法律的工作。

  他不能再让自己陷在里面,他应该要走出来才行。

  庭审结束的时候,他对过来听审的大少爷的母亲说:“阿姨,这件事跟我舅舅没关系。请不要找他的麻烦。我会辍学,离开这里。”

  对方显然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不然不会养出这样顽劣的孩子,冷笑着说:“这是你能管得吗?”

  他没回答。

  对方拂袖而去。

  他笔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舅舅走到他的身边,说:“算了,都这样了。回家吧。”

  “戳什么学?把书念完。我给你再找个学校,但是我没什么钱,不可能给你找个像现在这样的好学校了。”

  他说:“没必要,我打算去外地打工。”

  “我也不会辍学,等我攒够了学费会继续上学的。”

  他向舅舅浅浅鞠了一躬:“谢谢您收养我,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到时候我会省下一些钱来寄给你的。”

  舅舅说:“不用……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给我打钱。”

  他不置可否。

  他回家整理东西。

  一向任性嫌弃他的表弟这时候却问:“你要去哪啊?”

  他说:“我准备辍学打工。”

  表弟惊讶地睁大眼睛:“你高中都没读完,你打什么工啊?也只能打小工吧。”

  “哥,你别这么任性了好吗?你是要离家出走啊?我们都还是小孩子,你已经给爸爸添了好多事了。”

  “把高中读完考个大学行吗?不然还不是要我爸帮忙补贴你?他还得为你操心。”

  他说:“我再留下去,会添更多麻烦吧。”

  表弟沉默了一下,踢了一脚他的行李箱,把轮子给踢坏了:“你都选报警了,案子也结了,还说这些?”

  他说:“那是因为那是我的人生。”

  他站起身,抱了一下表弟。

  一向跟他不对付的表弟回抱住他,眼泪从他的衣领里流进去。

  他说:“你不高兴吗?以后没人跟你抢房间了。晚上也没人烦你让你别打游戏早点睡觉了。”

  表弟带着哭腔说:“你都要走了还要怼我两句是吧?看你这样,就算去打工也一定吃不了亏。”

  表弟没送他,在楼上窗户俯视他离开,看见他因为行李箱的轮子坏了,而不得不拎着沉沉的箱子踉跄走路,说:“你那破箱子被我弄坏了,换个箱子吧,我把我的给你。”

  他抬起头,笑着回答:“不用,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箱子,等我落脚以后我想办法修一修。”

  他这一走就是五年。

  他穿越半个国家,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因为勤劳吃苦,又脑子聪明,存下一些钱。

  这些年他也没有把课本完全落下,就是晚上10点下班也要看一会儿书,温习下功课。

  在二十岁那年。

  他辞掉工作,租了个小房间,自学了一年时间,先是考取了高中学力证书,再去考了大学。

  他选了心理学作为自己的大学专业,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他给舅舅写了一封信,久违地回了老家一趟,只待了一天,去给父母上了坟,知会了自己考上大学这个好消息。

  在墓园,他遇见了一个高中同学。

  对方认出了他,喊了他的名字,但他没有认,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然后他回了自己的租房,整理好行李,拖着那支他用了十几年,修了又修也舍不得扔的行李箱,去到大学报道。

  这是爸爸妈妈留给他的遗物,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抛弃。

  除了年纪比室友要大两三岁,他看上去跟普通大学生并无区别。

  他开始试着去交一些新的朋友,让自己投入到大学生活中,弥补上缺失的那几年校园青春。

  这并不算容易。

  但就算再不容易,也比当初被那个疯子纠缠不休的日子要舒服多了。

  他的室友都是温室小孩,性格开朗活泼,就算他有些阴沉,也依然每天带着他玩。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

  然后。

  那个疯子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