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穿梭在万米高空，骆晋和段星驰躺在高档舒适的机舱内，这趟行程注定要比住在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还要舒适。
段星驰把颗粒饱满的一盘车厘子放在两人中间，伸手挑了最鲜红的一颗，递到骆晋嘴边。
他几乎是出于习惯，以前的骆晋也适应了经常被他投喂，通常是想也不想张嘴便接过来。
但是有了那蜻蜓点水一样的吻之后，段星驰的每一个亲密举动都足够他浮想联翩。
见他没有反应，段星驰晃了晃手指，骆晋这才张嘴衔住。
最大颗的车厘子和一双修长的手相比，变得微小，指腹就遮去一半。
骆晋的舌尖不可避免地碰到段星驰的指尖，留下一点淋漓的水光。
段星驰倒不以为意，骆晋悄悄缩了缩脖子，把果肉剃干净，留一颗车厘子核。
正要吐出去，段星驰的手再次送到他唇边，平放着，意思不言而喻——要他吐在手里。
这真的合适吗？
骆晋犹豫又犹豫，纠结又纠结，心里犯了难。
“吞了？”
段星驰的目光从电视转移到他脸上，笑着逗他。
这一句玩笑倒是缓解了骆晋的尴尬，一枚小小的核落在掌心，被段星驰扔进了垃圾桶。
骆晋看着段星驰不紧不慢地用湿巾擦拭手指和掌心，觉得自己应该是穿太多了，从里到外都泛着热。
回程十小时三十八分钟，骆晋和段星驰在飞机上吃了一顿饭。
段家的厨师特地陪着小少爷一同回国内，就为了小少爷能在落地之前最后再尝尝家里的味道。
怕骆晋不自在，段星驰把有意在周围陪着的佣人招呼下去，于是整个餐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骆晋也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掌控国内房地产业半壁江山的家族也没说像这样——吃饭都要佣人在旁边服侍。
他在段家就不是很习惯，不过因为自己是客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们家平时都是这样的吗？”骆晋压低声音，怕被佣人听见。
段星驰点点头，“我之前也不喜欢，搞得像封建社会一样，不过后来习惯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不要。”
段星驰小声补充了一句，骆晋听见了，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这语气很像在对着以后的伴侣说话。
段星驰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一瞬间的停滞，刚刚说过的话就好像一句“快吃饭”一样稀松平常，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于骆晋来说就仿佛平静的水面上被扔了一颗普普通通的小石头，明明相比于整个水面来说微不足道，扔石头的人也只是随手一抛，但是还是泛起阵阵涟漪，并且越荡越开。
段星驰都云淡风轻的，他也不好反应太大，继续低头吃着饭，整个餐厅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脆响和飞机划过云层的气流声。
段星驰趁着他几乎把头埋进碗里，抬眸看他微微红着的耳朵。
他哥，虽然直，但是实在是不禁撩。
小心思总是会在脸上，耳朵上反馈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骆晋突然抬头，“你还记不记得你喝醉那天，你回家之后做了什么？”
段星驰愣了一下，他都喝断片了，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了，但是骆晋这么问，那他可能是做了点什么……
做什么了？没做什么不应该的或者过分的吧？
“不记得了啊？怎么了？”
段星驰的呆滞不像是装的，骆晋摇了摇头，脑海里同时闪过两个想法——“真忘了啊”和“忘了就好”。
他也不知道哪个更强烈一点，把两个想法都压了下去。
这一段饭好像吃了很久，吃过之后骆晋准备去另外一间卧室休息，和段星驰走向反方向的时候，段星驰回头疑惑地叫住他，“哥？”
“我去那边……”
段星驰走过去扣着他的腰往自己身边带。
他伸长手臂几乎快给自己围了一圈，这样近的距离，骆晋要抬头看他，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小鸟依人。
骆晋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一下，身体向着反方向使劲儿。
“那边是我爸妈的卧室，可能没有收拾。”
“没关……好吧。”
骆晋想说没关系，但是很显然重点是，那间卧室是段存山和齐清的卧室，他不太方便住进去，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能屈服。
“哥，你看起来很为难，为什么不想和我睡？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骆晋倒也不是不想，想起那个雨夜，他一时嘴快，“你还敢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话音戛然而止，骆晋及时收口，别以为不知道什么呢……之后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嗯？不知道什么？”
段星驰的手用了用力，骆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什么。”
他不说段星驰却说了，“我不怕打雷。”
“我猜出来了。”
“骗你是因为我想——”
骆晋手一快捂住了他的嘴，手心碰到一处湿润，他又迅速收回来，“闭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骆晋不想看他，快走了两步摆脱了因为常年健身而十分有力的手臂。
段星驰倒是喜欢看他这样慌里慌张的样子。
他一向如此，所有的纠结矛盾都在决定之前，就像现在这样，他决定要追求骆晋之后，就会明目张胆地采取行动。
如果不是怕骆晋一时接受不了，他大概会直接打直球。
身后正好来收拾餐桌的佣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地心想，这架私人飞机是小少爷专用，哪怕是先生太太也是坐另外一架的，哪来的先生太太的卧室？
不过仔细一想，少爷对小骆总的态度估计没有那么单纯，两个人的动作也尽显亲昵，大概就是欺负小骆总不知道实情不让人走罢了。
佣人笑着摇了摇头，将两个人用过的餐具收下去。
卧室的门没有关，段星驰进去的时候，骆晋正背对着门侧着身躺着。
段星驰在另一边躺下，把头探到他面前，“生什么气啊哥。”
骆晋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生气，反手把段星驰推回去，段星驰没撑稳，倒在了床上，“哎呦”了一声。
骆晋以为他撞在哪了，条件反射一样转身回头看，“怎么了？”
段星驰什么事儿没有，看着他笑。
骆晋：“……”
对视片刻，骆晋重新侧过身去，好了，这回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了。
“不是故意骗你的，我都说了是因为……”
“说了闭嘴！”
“为什么不想听？”
只要他不说出来自己就可以装傻。
骆晋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打算说出来，所以用沉默作为回应。
段星驰也不再问了，和他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躺在另一边。
两个人的旅程并不无趣，到现在段星驰才意识到飞机已经飞了六个小时了，再过四个小时就会回到国内。
身后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段星驰猜测骆晋已经睡着了，他把空调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扯了空调被过来给骆晋盖住下半身。
趁着骆晋睡着，他就可以好好看看他，如果骆晋现在突然睁开眼，一定会看见他眼睛里放肆的侵略性。
他能追到骆晋吗？他不知道。
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直男。
他被许多男人追求过，像上次那个意大利模特一样直接邀约的也不止一个，但他从未心动过。
他甚至觉得自己很难爱上一个人，更没想过一见钟情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回国，段存山和齐清本来想让他自己住，毕竟段家在国内的多处房产全都空着，怕他照顾不好自己，才寻找国内的朋友借住。
要住许久，就要找关系确实牢靠的朋友。段星驰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所以独居的人最好，段存山和齐清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只能麻烦骆晋。
光是这个决定的过程就花费了许多时间。
他想一切也许也算得上命中注定，虽然这个词老土又俗套，但是起码这一刻他是相信的。
段星驰仔细端详着骆晋的脸，骆晋是很英气的长相，但是他笑的时候会有浅浅的酒窝，便中和了五官的锋利。
段星驰舔了舔嘴唇，很想吻上去。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离骆晋很近了，骆晋还睡着，但是呼吸似乎比刚才要轻了一点。
有些人在熟睡的时候仍然能感觉到其他人的靠近和注视，段星驰向后退了退。
可是眼前的男人好像带着甜味诱人上瘾的毒药，哪怕知道毒性强烈，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段星驰伸出两根手指，缓缓贴在唇上，一个轻浅的吻。
两根手指带着他的唇温靠近骆晋的唇，一触即分，段星驰的手都在抖。
怕骆晋发觉，他不敢停留太久，盯着自己的指腹，他重新按在唇上，闭着眼睛，像是终于解了毒瘾的瘾君子，贪婪地汲取属于骆晋的味道。
他躺在另一边，没有注意到骆晋在他手指离开之后睁开了眼。
骆晋其实醒了有一会儿了，在段星驰靠近他的时候。
可他没有醒来，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醒来。
他只知道自己身后是一道灼热的视线，或许还有一颗赤诚热烈的心脏。
直到他听见微弱的类似于亲吻的声音，然后段星驰的两根手指靠近他。
呼吸在一瞬间屏住。
那是小心的、谨慎的、却又难忍的，他甚至感受到指尖的微微颤抖和比平时还要低的体温。
他睁着眼睛，其实到现在，他心里的疑虑已经基本确定。
他是直男，但他不是傻子，他最好的朋友是同性恋，他对此并非一点都不了解，热爱无形，但是有时候就是可以感觉到的。
他之前一直坚定的觉得，段星驰对他源于三分钟热度，时间久了，或者等他去了学校，分开的时间变长，见面次数减少，甚至不再见面，几年之后段星驰便会觉得和他相处过的三个多月不值一提，再见面可能就如同一个还算熟悉的陌生人。
对他的喜欢自然也会消散。
他只需要等，等段星驰遇见比他年轻比他优秀的人，然后一点一点把他变成只存在于回忆里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他这认定的想法却突然变得不确定。
他突然不知道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