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这个撩精美人我罩了>第48章 一厢情愿

  “今日有主家出局。”

  高台侍女的声音一出,方王两位公子苦哈哈地对视一眼,齐齐起身,敬了对方一杯酒。

  “方家挂头全部出局,余款:零。王家挂头全部出局,余款:零。”

  方王二位公子坐下,先是看了看秦昭,再是难免别扭地瞥了瞥同在主位上的周元巳,而后才苦笑着共同敬了秦周二人,摆着手道:“接下来就看两位兄台的了!”

  “秦家剩余挂头:五人;周家剩余挂头:两人。”

  秦昭神采飞扬着与周元巳碰了碰杯。

  高台侍女将手中的录纸翻了一页,脸上的惊诧表情一闪即逝,继续宣告道:“秦家余款两千三百三十三两。”

  两人的酒杯还未分开,秦昭和周元巳的神情同时滞住了。

  四位公子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方王两位也一愣,眼睛同时一亮,反倒觉得有了些意思。

  “周家余款...”侍女也觉得这念出来有些损害秦昭的面子,声音都轻了一些,“四万五千六百六十七两。”

  “......”

  周元巳的手一抖,啪地又与秦昭的酒杯碰撞了一下,场面霎时尴尬到了顶点。



  他连忙干笑一声,仰头一饮而尽,当即屁股烧得坐也坐不住,脸色唰地就变了。

  叫战必赢让着秦家挂头他让到哪儿去了?!多出这么多倍的余款,他这是替谁摆的谱?!

  贴身随从看见自家少爷的臭脸,惊得连连挤眉弄眼:小的反复提醒过战必赢了!小的...小的也不知...

  他脑子里哗啦啦的,突然一顿,呆愣住了。

  周元巳也在这时想到了什么,目光像钉子一般盯到了一楼裴郁离的身上。

  场间剩余七人,每个人都异常的显眼。

  裴郁离迎过战必赢探究的目光,装作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道:“一不小心就赢了不少银子,莫怪莫怪。”

  那可不。

  战必赢逮着方王两家的挂头,维持着五成到七成的胜率,相对委婉地赢着钱。

  裴郁离前几日还勉强藏拙,这两日开始逮着秦周方王、尤其是秦家的挂头,六亲不认,抓住谁就让谁输得底裤都不剩。

  周元巳仔细一想,前日他派人去找这姓裴的挂头之前,姓裴的还没有做得太明显。

  自从随从拿着三万两找了他,到今日为止,场中挂头锐减,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减少的人数更多,余款的差距昨夜还没有太分明,仅仅一日,就在今夜拉到了这样大!

  这其中的分寸把握得好极了,至少打了周元巳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针对,绝对是针对!

  姓裴的到底是跟秦昭有仇还是跟他有仇?这是要干什么?!

  裴郁离的行为不仅仅是挑衅了周元巳,也挑衅了战必赢。

  在这赌场上,当着战必赢这样一个顶尖赌手的面,竟然一直在肆意玩弄旁人。

  说好听了叫不尊重游戏,说难听了就是不把战必赢放在眼里。

  “现在还有五个人,你准备如何?”战必赢面色不虞,沉着声音问。

  那五个秦家挂头围在一旁,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可裴郁离分毫也不避讳,答道:“说好了你敢保我就敢踢,现在到我踢人下场的时候了。”

  “不如这样,”战必赢道,“你与我赌,若是我出局,你爱怎样就怎样。”

  裴郁离从秦家挂头们的脸上扫视一圈,说:“不要,对赌玩腻了,咱们群赌吧。”

  将战必赢踢下场不是不可能,但要付出的精力和时间都太多了,况且还要在这之后去对付其余的秦家挂头,麻烦。

  但若是群赌的话,裴郁离只需要将那几个秦家挂头都解决掉。

  最后剩在场上的,不管是他还是战必赢,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有如此省力的方法,他才不去碰硬石头。

  秦家剩余的挂头们明明各自都是对手,可却莫名地面面相觑了一阵,觉得他们离赢局很近,可又说不出的远。

  他们原本积攒着的恐惧感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

  想到场中原本有那么多的人,出局的下场不是被推进海里,就是被关进下层仓库里。

  这才两个月没到,最后的胜负便要揭晓了。

  那回程的两个月做什么?

  除了能拿关起来的挂头们取乐,还能做什么?

  剩在最后的挂头们早在这细思极恐的恐惧中度过了多日,如今这份恐惧感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全身,他们赢得热血沸腾,可也赢得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每一步赌的不是银子,而是自己的命。

  “子夜了,”一个秦家挂头越想越怕,先抖着手说道,“歇息、歇息一夜,明日再赌。”

  裴郁离向他瞥了一眼,丝毫也不体恤人地问道:“怕了?”

  那挂头被戳中了心事,嘴唇也跟着抖,却还在辩驳:“怕、怕什么?赌了一整日,脑子不清醒而已!”

  战必赢先斥道:“你就是案板上的鱼,脑子清醒也是一刀,不清醒也是一刀,还想自己挑日子吗!”

  秦家挂头头皮一麻,语塞了片刻。

  秦昭显然已经不高兴了,借着同随从说话的功夫不满道:“五个人就剩两千多两银子,要他们干什么吃的?直接轰下场倒还利落!”

  随从表情为难,不敢说话。

  秦昭继续道:“磨磨唧唧的不继续,在干什么?!”

  四位主家都还在二楼观战,哪有允许挂头提前下场的道理。

  高台侍女得了授意,赶紧说道:“赌局继续。”

  秦家几个挂头双腿禁不住地抖了抖。

  周元巳可算是体会到人生当中最艰难的时刻了,他如今坐在主位上,就坐在秦昭的身边,如坐针毡这四个字完全无法概括他的心情。

  他只能舔着笑地故作镇定,哄着秦昭道:“越往后越精彩,局势还不一定呢。”

  秦昭想着给自己顺顺气,便问:“既然都到赌局终了了,各家挂头手上的钱便也报出来,如何?”

  他是想着自家五个挂头,周家只有两个。

  但凡是这两个被自家挂头踹出去一个,余款局面就能逆转。

  倒也还不是死局。

  这样想着,秦昭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周元巳却更觉头疼,一时无措间,借着如厕的由头从座位上离开了。

  “战必赢怎么回事?”周元巳脚步匆匆,“让他把那姓裴的弄出局!立刻!”

  随从在旁边死死跟着,抹着汗道:“挂头们都在场上,小的、小的得不着空子去寻呀!少爷别急,战必赢想是心里有数!”

  周元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在心里把裴郁离骂了个千遍万遍。

  就在这时,高台侍女真的宣读起每位挂头手中的余款来了。

  秦昭也是有毛病!余款就那么一点,还让人反复宣读,他不要脸不要紧,可把旁人给逼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周元巳心里翻江倒海,又骂回到战必赢的身上。

  什么顶级赌手,连个场间局面都控制不住!草包!草包!!

  高台侍女将秦家那五个挂头少得可怜的手头余款宣读了一遍,碾着周元巳砰砰直跳的心又念道:“周家一号挂头余款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二两;周家十九号挂头余款...三万一千九百八十五两。”

  周元巳心里咯噔一声,气得简直要笑,终于寻回了理智道:“去!去找底下赌桌旁的那群纨绔,给秦家挂头保挂!”

  随从胆战心惊的连连应了就要去。

  周元巳又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咬着牙道:“不行!这样更不行!”

  局面已然这样了,若是此时买通了一楼赌桌旁的少爷去保挂,那岂不是更羞辱了秦昭?

  现如今就是不上不下的局势,除了将希望寄托在战必赢身上,再无他法。周元巳气得脑袋冒烟,侧过身远远地剜了一眼裴郁离,只能转而回桌旁去。

  他犹豫再三,坐回了下位。

  秦昭只抬眼瞧他一下,却没有阻拦。

  一楼舱口的寇翊本只看向裴郁离的方向,可架不住他五感灵敏眼观六路,二楼的动静还是全落到他的余光里。

  寇翊平时惯好喝茶,几乎不饮酒。

  可这时候他却拿起手边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眸子里含着隐隐兴奋的光。

  周元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坐到秦公子的身边。

  就这一次宣读结果的功夫,嘭地掉回了原地。

  寇翊觉得痛快。

  虽然这痛快中还夹杂着其他一些莫名的情绪,可这仍旧为他解了一丝气。

  他又将视线移回到裴郁离的背影上,突然在心里信了那句话: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裴郁离与周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肯放着自己的大仇不报,而是用着这么久的时间和精力专门去气周元巳。

  还能是为了什么?

  寇翊又不由的有些高兴。

  他莫名卑微地在想,自己在裴郁离的心中,或许真的有些分量。

  或是还恩、或是愧疚、又或是别的什么。

  即便是没有资格窥探最深处的秘密,但至少他在最靠近裴郁离心的位置。

  寇翊抓酒壶的手逐渐收紧。

  “我不问你同周家的过往,你也别问我过去的事,不好吗?”

  他其实很想回答:不好。

  若是裴郁离张口问了他周家的事,他心底里是愿意和盘托出的。

  可难就难在,坦诚是相互的事,一厢情愿,又作得了什么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