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顶，倾盆大雨落下，砸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无人的街道上，警车压过积水，停在筒子楼下。
特警手持枪支，悄无声息的踩在楼梯上，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挂着半张海报，隐约能看清男人秀丽的脸颊，广告名片掉在地上，无人清理。
这一片，早就成了无人区。
爬到天台上。
特警看到了椅子上狼狈的女人。
女人睁着眼，神色呆滞，全身被淋湿，暴露的衣着贴在身上，露出雪白的肌肤。
脸上精致的妆容被大雨冲刷殆尽，露出惨白的脸颊，岁月眷恋女人，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完全看不出她已经四十多岁了。
环顾四周，特警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青年人。
“顾知许，投降吧！”
顾知许没动，坐在天台上，双腿悬空，只要轻轻一动，他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然后，这一切就结束了。
只是……
顾知许苦恼的仰起头。
那个小丫头醒来后还会记得他吗？知道他死了会哭吗？
不会吧！毕竟少女视他如洪水猛兽，巴不得他永远消失。而且，顾知许的眸子暗下去，小姑娘现在恨死他了。
眨眼间，身后已经形成了包围圈。领头的男人年纪有些大了，小心的靠近。
顾知许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在男人离他十步远时开口。“你要是在靠近一步，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领头人僵住了。
看着顾知许手上的遥控器不敢再靠近。
顾知许，物理学界的小怪物，二十岁岁展现出惊人的天赋，破格进入研究院，短短一年，就成了研究院的内部人员。
这样的人。
做出一个炸弹，也就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领头人试着开口和顾知许交流。“顾教授，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不应该止步于此的，只要你肯停下来……”
“停下来？”
领头人得到回应，明显的激动了。“是啊，停下来。”
顾知许冷笑，雨水中掺杂着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那谁替我的瑶瑶报仇啊！”
嘶哑的声音穿透耳膜。
领头的特警也愣了。站在他的位置上，他见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也见过陷入绝境的困兽……
像这样平静的，还是第一次。
顾知许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抛弃一切，在替一个叫瑶瑶的女孩报仇。
顾知许扬手，手上的遥控器从高空中坠落，随之，天台上的青年掉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液被雨水冲刷，汇成一道河流。
世界变得灰暗，顾知许抬手，像是在触碰到了少女温热的脸颊。
瑶瑶啊！这好像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了。
警笛声，救护车的嗡名声一同消散……
筒子楼对面，矮小的房屋轰然坍塌，瓦片落在顾知许周围，染上了血液。
木讷的女人被惊吓到了。
忽然疯了一样站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女人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嘴里囔囔个不停。“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被折磨了两天。
变得疯疯癫癫的。
身体饥饿的没有力气，拌到门槛，滚了下去。
“队长，没气了。”
-
“怎么回事啊！你眼瞎吗？”
“小小年纪就学人家碰瓷，和他妈一个德行。”
“啧，什么人啊！遇上他真晦气。”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让地上的少年有了动静，他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让人恍惚。顾知许盯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一切像是在梦里。
十七岁那年的筒子楼还是很热闹的，每个人都在为生机奔波，狭小的胡同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铺子，一家不大的早餐店总是围满了人。
还有推车摆摊做些小生意的老人。
“小子，装什么傻。”
顾知许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捂着脸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顾家这个小野种疯了吧！
强撑着身体上的疼痛，顾知许站起来，盯着刚刚动手的男人。“抱歉。”
男人后退一步，寒意从脚底往上窜，骇的他不敢在说话，顾家的小野种比以前还要吓人。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随之而来的是恼怒，男人重重的推了顾知许一把。“看什么看，小野种，我说错了吗？”
筒子楼里的住户都认识顾知许，一个爹不详的孩子，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亲娘生下他后就没有管过他，跌跌撞撞的长这么大，筒子楼里对他默认的称呼就是小野种。
因为他有一个不干正经事的妈，周旋于男人中间。
没有人想和他扯上关系，怕自己家破人亡。
“闹够了没，还做不做生意啊！你找人孩子麻烦做什么。”女人皱着眉，推开人群，拧着男人的耳朵。
刚才气焰很足的男人一下子就怂了。“错了错了，老婆我错了。”
王七出了名的凶悍，筒子楼里的住户也不想惹她，全部散开了。
“谢谢七姨。”
王七没理，整理了摊子上的物品，递了块饼过去。“最近家里事多，拿你当了出气筒。”
顾知许没接。
王七家的生活也不好过，夫妻两人靠着包子铺支撑一家人的生活。
“没事，七姨。”
顾知许捡起地上掉落的书包，上面蒙了一层泥，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切，假清高。”男人不满的嘟囔，被王七一瞪，哑了声音。
顾知许记性好。
他清楚的记得今天。
他是饿晕在王七家摊前的，前几天顾新兰回来，拿走了他全部的钱，他已经饿了很多天了，被误会碰瓷也不冤。“抱歉，七叔。”
男人也是老实人，嘴唇翕动。
抢过女人手上的饼塞过去，不耐烦的挥手。“快走快走。”
顾知许“……”
肚子已经饿的没了知觉，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被活生生的饿死了。
斟酌一二，顾知许没再推迟。
“晚上我会把钱给你们的。”
走出巷子，世界明亮起来。
隔着一条街道，顾知许看到了装修良好的公寓楼，那里住着他的月亮。
一条街道，是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天堂和地狱的差距。
筒子楼里的住户都是坐着底层工作，在雾城苟延残喘的人。
而对面的公寓楼，是新建的楼盘，每个月都租金是筒子楼里住户半年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