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你这儿有时光机吗?’

  【抱歉,本系统没有该项服务,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是每个成年人应尽的义务】

  呵呵...

  沈灵语表情凝固在脸上, 脑中飞快回忆着与赵慎玉上回在船上还说过什么, 然而她一向不爱将琐事放在心上,如今再回想, 除了那天傍晚绚丽的天空和坠落满江的星星外, 其他的全都模糊一片。

  她愣怔了会儿,才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家姑爷到现在还未回过歧郡, 前几日王妃还收到来信说要回,只是都到现在了也没听见凯旋音, 许是边郡战事忙, 脱不开身...至于王爷是什么长相, 灵语只是在来歧郡前偶有听人说起,心中担忧主子, 便向人打听了几句罢了,不过是道听途说,呵呵呵呵...”

  “哦...”赵慎玉点头,“原来王爷在外的名声已然差到如此境地。”

  “坊间传闻听听就好,作不得真。”沈灵语看着他手中被转得花哨的折扇,讪讪道,“灵语上回不过是因心中为自家主子不平才胡诌几句, 公子只当听我吐苦水罢了。”

  “这是自然, 慎玉不是多事的人, 自当为灵语姑娘保守秘密。”赵慎玉忽地笔起来,一双眼里是满满的春风, 他本就生得英俊,这样爽朗的笑起来,直看得沈灵语只敢闷头喝茶。

  她水灌得多,坐不了多久便告了急,总算寻着借口遁逃。

  岂料刚起身,就踩着裙子,整个人朝着地上栽去。

  赵慎玉眼疾手快,千钧一发之际,伸手将她肩膀揽住。

  “额...”沈灵语一张粉白小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站好,额角沁出细汗,支支吾吾地道歉:“抱歉抱歉,我脚下没看清,多谢公子。”

  “无碍。”赵慎玉眼神有些闪烁,愣了下才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似有些微麻。

  “...”沈灵语咬了下唇,难堪道,“那...那灵语先告辞了。”

  赵慎玉也站起来,朝她拜了拜:“姑娘有事先请。”

  “嗯...”

  沈灵语朝着他微微欠身,才又转身走。

  她神色慌乱,只想赶紧逃离这尴尬气氛。

  她今日穿的裙子是赵景行之前让人做的,样式十分繁复,却也好看。她觉得适合这场合,便听月儿的欣然穿了。结果方才摔倒时,裙角被缠到了桌腿下。

  刚走两步,又猛地往地上扑去。

  赵慎玉还在回味手上触感,也没想她一下径直往自己身上扑来,一时不备,整个人被她撞倒,只来得及拿手撑着,两个人齐齐跌在墙边。

  “嗯...”

  沈灵语靠在他怀里,只听得闷哼一声,旋即反应过来,立即站起来拿手去扯裙子。没想到裙角那花样却和桌脚缠得死紧,竟扯不开。

  “.............................”

  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

  她这会儿臊得脖子也红起来,仓惶低下身去,使蛮力抬起桌子,将裙子拖出。低着头看也不敢看面前人,道:“我...我先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至于赵慎玉如何在房中一人面对偌大一桌酒菜,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等到了晚上时,沈灵语看他精神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豆子吃多了的原因,总觉得这人兴致缺缺。

  惊枝歪着头附耳过来,轻飘飘道:“你总往那边看,不如我跟你换换?”

  “换什么?”

  “我看你总瞧着隔壁,想来是隔壁风景更好些,索性我做个好人,成全你罢。”

  沈灵语睨她一眼,收回自己的目光,移到台下。

  惊枝看她哑口无言,轻笑一声,也跟着看过去。

  才过酉时,饭圈门前人便多起来。有吃过晚饭散步的、也有白日里逗留的,成群结伴地拥在楼前,看着路边纷纷燃起的红灯笼。

  酒楼前的桥两侧各做了一条巨龙,白日里只看得纸上笔走龙蛇,画工维妙维肖,这会儿入了夜,那龙身则倏地亮起来,惊得围观人群吁嚱不已。

  龙身上方做了宝珠形状的灯笼,每隔一丈便挂一排,一直从酒楼绵延至东大街街口处,整条街被照得红红火火。

  领路的人点了鞭炮扔在一侧,震天的炮仗声后,只听得簌地一声,一道白光划过漆黑夜空,炸成一片五颜六色的烟花,照亮整座王城。

  有三两孩童兴高采烈地在街上蹦跳起来,手中咿咿呀呀吹呼不止。大人跟在不远处,望着头顶绚烂光彩,也情不自禁高兴起来。

  等人群终于将一条街口挤得水泄不通时,那四条大街交汇处的中心广场上,停放了一天的巨大莲花才豁地亮起。

  霎时间所有目光都汇集在此处,群众纷纷噤了声,专注地盯着花苞。

  花苞里面有朦胧光线透出,待一段悠扬琴声响起后,才缓缓盛开花瓣。里面立着十来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身着华服,挥着水袖翩翩起舞。

  待花瓣完全盛开时,从花心中又升起一段阁台,同时半空中落下花瓣雨,四周各有抱琴的歌姬踩着红绸飞下,轻轻落在台上。

  观众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整座王城皆聚焦在此处。台上的歌姬个个舞姿曼妙,旋转起伏间,似翥凤仙子,引得人心驰神往,仿如置身仙境。

  等一曲终了,莲花台下方的幕布才被人揭了去,最下面有四个大轮支着,上面围栏处绑了皮鼓,拿鼓锤的歌姬伴着节奏将其敲响。

  有人牵了马来,拴在车前,一声鞭响,六匹大马拖着盛装的花车从广场进了东大街。

  一路上舞蹈歌曲未停过,所到之处,皆有人往台下抛洒花瓣,花瓣上沾着香气,直叫年轻的小伙子跟了一路。

  花车从街口一直开到了街尾,最后停在街尾处雄伟酒楼前。

  河中已亮起密集花灯,将河水照得辉煌一片。

  等车上最终曲奏完后,杜掌柜才从酒楼中出来,三步跨上花车,脸上堆着笑,高声倒数:“三、二、一!”

  他话一落,河边两岸的爆竹吃成一片,一早准备好的数百孔明灯一瞬间被放上天空,将这一处照得恍如白昼。

  一阵欢呼声后,杜掌柜又迎着笑脸说了许多客套话,最后才道:“诸位客安!今日东大街开街,由王府举办的首屇爱豆大赛将在饭圈盛大举行,如若有兴趣的,可稳步店内观赏,观赏不收取任何费用。”

  说完便示意一旁的人领路,带着一群歌姬鱼贯入楼。

  底下的交头接耳,都不知晓这爱豆大赛是个什么,只好奇地跟在后面,踏入眼前的富丽酒楼。

  内部十分宽敞,装点得华美绮丽。中间是一处宽阔的圆形舞台,三层楼高的屋顶处挂着一个巨大圆盘,盘中悬了一个精美琉璃制的灯,其间闪烁的彩色光芒映在顶壁上光彩斑斓。圆盘上又绑了七段绢着金丝花纹的绸带,长长一截自高处倾洒而下,搭在圆形舞台边缘围着的架子上,将整个舞台罩在其中。

  整个酒楼内只这一处最是明亮,四周只留了一排长凳摆着,再远处的台阶上则是设的雅座。雅座边是楼梯,经楼梯可上二楼。二楼廊上用轻纱屏风隔成一间一间的观赏台,边上配备了斟酒传菜的姑娘。

  再往上才到三楼,此处最是远离喧闹处。四面皆有两间厢房,此刻也门户大开,纱窗里探出三两人头,直盯着下方舞台看。

  不过一盏茶工夫,从外面进来的人就将整个酒楼大堂挤得满满当当。待将人都安抚下来后,全场灯光忽地暗下来,只余了舞台中间还亮着。

  沈灵语望着空无一人的台子,推了把身边的人,说:“到你了。”

  “急什么?”惊枝正对着镜子检查眉间贴的花钿,“我向来都是让看官们等到不耐烦了才出场。”

  “今日主角可不是你。”沈灵语走近她,捡起化妆镜旁的一只簪子放在手上把玩着,“若是耽误了姑娘们,以后你自己顶上去。”

  惊枝从镜中看她一眼,轻叹口气,才站起来,夺过她手中簪子给她插在发间,再用手指勾了勾她尖细的下巴,一副纨绔模样:“莫催莫催,我这就去还不成?”

  说完便打开门,站在栏边。一挥手,袖间飞出一截红色丝带,径直飞向舞台顶部圆盘处,那圆盘上缠了许多细小铃铛,被她这么一拉就发现一串铃音。

  众人齐目向头顶望去,只见着一身红衣的女子自三楼缓缓飞下,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后,稳稳地落在舞台中央。

  “惊枝姑娘!”

  “原来是惊枝姑娘!”

  ...

  台下立即响起一阵惊呼,有许多人站起来呼唤。惊枝却轻笑起来,她本就生得艳丽,又着一身红装,这一笑便勾得台下人神魂颠倒。

  “......”沈灵语看着台下光景扶额。

  姐姐,快别散发你的魅力了。

  惊枝先是对着四方宾客欠身行了礼,才道:“各位今日能来小店,惊枝真是惶恐不已。”

  台下有人问她:“听姑娘语气,这醉花楼也有姑娘一份?”

  惊枝转头看过去,说:“醉花楼没有,如今这饭圈却有一份。”

  另一边有人轻声道:“听说这醉花楼是王妃找人合资开的,难道这惊枝姑娘也在其中?”

  惊枝转过身,对着二楼一处雅座上的公子回道:“不然惊枝怎能做那不请自来之事?”她语气轻淡,说话也似过山般婉转,看着那人又补充说:“王公子今日好雅兴,竟也来了。”

  那叫王公子的讪讪笑了下:“姑娘好听力。”

  他用的是只能同行人听到的声音,且在二楼,台下的惊枝却听得一清二楚。

  “惊枝身份低微,得仰人鼻息过活,总得耳聪目明些才行。”

  她刚说完,另一边的公子接了话:“既然惊枝姑娘常驻此处,那以后我等便要时常光顾了。”

  惊枝又转过去对着那公子说:“那惊枝便在这儿等陈公子了...不过,咱们酒楼的佳人颇多,只怕公子来也不是看我。”

  陈公子摇着手中折扇说:“说到这个在下倒有些好奇,今日这是个什么阵仗?”

  “这不是正要说嘛。”惊枝朝她笑了笑,才转过身对着正前方,声音高了个调,“诸位,接下来就让惊枝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个爱豆大赛。”

  她说完,身后就垂下一块巨幕,上面题了五个大字——爱豆壹零壹。

  “首先是这个爱豆,想来大家应该也没听过。这名字是一句西洋话的同音译语,意指大家的偶像,又得才兼修,能得众家之青睐者...本次大赛就是为了选出一个最受大家喜爱的爱豆。”

  下面有人发问:“与花魁又有何区别?”

  “与花魁虽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然。”惊枝脸上是从容的笑,头上步摇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晃动,“寻常花楼中,这花魁一生都只属于花楼,若是摘得爱豆桂冠,饭圈便为她赎身,往后便在饭圈定下来,往后本店流水皆有分成,若想归家云游我们也不拦着,去留随意...”

  沈灵语靠在窗边,看台上惊枝与人从容不迫的模样,微微笑着。她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运气,竟能结交上这样的朋友。

  初见惊枝时,只以为是个绝美的艺姬,相处过几回,才愈发觉出这人的好来。虽身处风尘,说话间也自带一股豪放,但待她却十分真诚。

  她对歌舞一事一窍不通,这回全靠惊枝统筹,从选人到编排节目,持续了大半个月。她在下城区悠闲的长肉,惊枝却累得人都瘦了。

  回去让月儿看看府上有没有什么补身子的,给她送过来好好补补才是。

  她本仔细听着惊枝解说,视线却总是忍不住想往隔壁瞧过去。

  她与惊枝同在一个房间,赵慎玉则在隔壁,刚好是拐角处,两个房间的窗户斜斜对着,只抬头便能窥得对面一清二楚。

  此时赵慎玉正坐在窗户上,闭着眼双手抱在胸前。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许久,不知睡着了没。

  用晚饭时他便一副恹恹模样,清俊的一张脸也有些苍白。

  沈灵语担心他跌下去,不禁多看了两眼。忽然敲门声响了,对面的人似乎也听到,眼皮微微动了动。

  沈灵语在他睁开眼前及时退回房内,去开门。

  宋砚书站在门外,手中抱着一盘新鲜水果,笑着说:“灵语姑娘,吃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