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语到酒楼时, 惊枝正一脸肃容与一群姑娘训话,见她来了,才笑出来:“昨夜你怎地回去了?难不成王府的床榻竟比这的软些?”

  她没空与她说笑, 只三言两语地将泽谷洪水的事与她说了, 再交待道:“我此去少则半月才能回来,花魁赛的事还望你多帮忙, 以你的经验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事从开头不就是我在打理, 你哪里帮过半分。倒是你此去多凶险,那洪水凶猛,你又如此玲珑, 当心被冲走了。”

  沈灵语和她笑笑:“不用担心,我只是去看看那处地势, 又不下水, 哪里就能被冲走。”

  惊枝看了看楼上, 又问:“可有什么人陪着你?”

  “有支新兵,今年刚练的, 正好趁这次机会操练操练。”

  ...

  “新兵?”赵慎玉站在饭圈外面的池边,看着前方侯着的一众骑兵问何公:“这些都是刚出来的,能吃得了那些苦?”

  “这都是王妃吩咐的,说...”何公立在他旁边,有些犹豫道:“说是想练支属于她自己的兵,不需很多,只要十几个便好。这支队伍虽是新兵, 平日里训练却没松懈, 比往年还刻苦些。况且泽谷那边早派过人了, 这些年轻人只需跟着老兵学就行。”

  赵慎玉沉吟片刻,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没再说什么。

  何公听他轻笑一声,以为他不高兴,道:“王妃为此事昨夜在书房内看了一页郡志,今早用过早饭便过来了,我看她当真上心,王爷还是...”

  赵慎玉看他如此为沈灵语说话,不禁好笑:“我又没说什么,老师想哪里去了。”

  何公微微点头,又问:“那奏折...”

  赵慎玉听他问起,眉头不禁轻轻拧起,道:“今早便让人递了。”

  “此事应尽早做打算才是,马上就要入冬,边郡今年的冬需也是一大笔钱,若圣君再次发难,只怕...”

  “这回定能拿到钱。”

  何公不解,疑惑地看向他。

  “我这回共发了两份文书,一份给圣君,一份送给了左相。”赵慎玉眉目舒展开,目光看向远处,轻轻笑着,“说起来,还得多感谢我这夫人。元白在她发现的贾府内,找到了一些线索。我前些天见过礼部侍郎,只含糊提过一点,他便慌了阵脚。他对左相最是忠心,想必转头便会禀报此事,左相若想堵住我的嘴,这回定然要帮我。”

  何公吁叹一声:“这下便好,王妃今早听了赈灾费用,连茶碗都险些摔了。”

  赵慎玉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眼底总算含了丝笑。

  何公趁热打铁说:“此次泽谷之行,还望王爷多照顾王妃才是。”

  “老师何出此言?”赵慎玉梗着脖子道,“我又没说要去。”

  何公头也没抬,只从一边石阶上放的盒子拿起来:“那我这面具可就白拿了。”

  “......”

  当了这人十几年的老师,何公对自己的学生一清二楚,自顾自地将面具拿出来塞到他手中,语重心长道:“此行你们夫妻便好生相处,我瞧你们二人十分般配,还是尽早将事说开,互表心意的好。到时候再添一两个世子或郡主,趁我还能动,能帮你看顾几年、帮着识几个字。”

  “............”赵慎玉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匆匆接过面具朝他揖了揖,道:“我先过去了。”

  ·

  惊枝一路将沈灵语送到了大门口,临了还继续叮嘱道:“你骑马时,若大腿磨得厉害,便多穿条裤子,再让人将马鞍处垫一垫。头回总要受些苦,习惯几次就好了...”

  “好了好了!”沈灵语笑着打断她,“你怎地这般唠叨了?可不像你往日作风。”

  “若换了别人你看我说不说这些?”惊枝长叹一口气,“总之,你只是个女儿家,莫要去碰那些脏活粗活,只管交给别人弄。”

  “知道了知道了。”沈灵语心中一暖,连连点头,“我定全须全尾的回来,你且放宽心。”

  有人来叫,沈灵语才与她匆匆告别。

  惊枝从袖子里摸出一串手链来,是什么果仁编织而成,已被盘得快包浆。惊枝给她系在手上,道:“这是驼林树的果实编的,你戴在身上,若是想我了,便拿出来看看。”

  沈灵语被她逗笑,不着痕迹地往楼上看了一眼,才说:“我才不想你。”

  “是是是。”惊枝睨她一眼,“你自然不会想我,可你想的人也不在此处,你看楼上也没用,快去吧。”

  沈灵语愣了下,脸突然红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随行的骑兵早已准备好,十几匹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引得一众路人纷纷侧目。为首的领头一路与沈灵语交谈,讲解着本次的路程。

  沈灵语心不在焉地听着,又回头看了两眼,直到走出了东大街。

  马蹄踏着宽阔马路,扬起一阵尘土,伴着正午的太阳,缓缓远离闹市。沈灵语感受了一番,倒也不是很疼,想来应该能适应。

  才出王城,青葱的路边草地上,停着一匹黑色骏马,马上坐着位神采飞扬的公子,长发高高束着,随着江边清凉的风飘荡起伏。

  沈灵语猛地拉住缰绳停下来,待看清他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忍不住笑起来。

  赵慎玉脸上带着清朗的笑,催动马儿缓缓靠近,开口道:“灵语姑娘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