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岚又进了厨房,片刻后端着一个玻璃杯出来,递给陶玺。自己则是十分自然的挨着陶玺坐下了。
陶玺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半杯。
贺章目瞪口呆,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次性纸杯。
刚才没看错的话,谢青岚这小子是直接接了点自来水给自己吧?
小朋友的水就是微微冒着热气刚刚好的白开水……
讪讪的把手中的纸杯放在了电脑桌上,贺章搓了搓手。
“我听说一点你们的事情了。青岚我是本来就知道的,没想到小陶你也挺有本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陶玺假客气。
“哪里哪里,贺哥你过奖了。”
“所以我这事儿,还真得你俩帮着看看才行。”贺章咂咂嘴,一言难尽。“小谢知道,我这人居无定所,到处浪。最近手头上不宽裕,就找了份工。没想到点儿忒背,遇上点不太好的事了。”
贺章口中的工作,是在平州当地一个建筑项目工地上搬砖。
别看这人长得凶神恶煞的,其实人缘还不错,社交能力也强,走到哪儿朋友交到哪儿。
恰好最近认识了一个小包工头,经对方的介绍,就进了工地搬砖。
工地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对学历和身份等要求都不高。只要有力气,肯吃苦就行。
一群大老爷们天天一起忙时挥洒汗水,闲时吹水打屁的生活还挺适合他的。
不过刚进工地没几天,工地就出事儿了。
但凡是开工动土的,出人命是难免的。
每个工地项目上,都有人命份额。
出了事给点钱安抚下家属,工照开,楼照盖。
唯独这次不一样。
这是个盖商场的项目。
平州虽小,但因为走旅游城市的路线,城内各种娱乐服务设施还是挺齐全的。大大小小的商场也盖了几座了。
不过这个商场不一样。
这是首都来的大老板,来平州开设的连锁购物广场,光是本身的名气、入驻店铺的高档层次就拉其他的小商场几个段位。
可以说是平州近两年的重点商业项目之一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各方都很关注关心的项目,在开工之初,就很不顺。
按理说大老板们,尤其是地产业的大佬们,都很信风水堪舆之术的。
开工动土之前,那肯定是找高人看过了的。
香也烧了,神也拜了,挖土机一铲子下去,挖出碎棺材板子了。
据说当时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脸就变了。
找来的大师汗也下来了,强行挽尊说,升棺发财,见棺有喜。
然后找人小心的清理了棺材板子,发现了一些遗骸。
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很久之前的尸骸。应该是野坟,天长日久的坟包子平了,被人当成平地了。
这倒也问题不大。
烧香做法,迁坟移址。对大师来说,都是捎带手的事儿。
但是老板毕竟不高兴,心里就有点疙瘩。
还好前期都还算顺利,没再出什么事情了。
可是就在大家都以为太平无事的时候,出事儿了。
一个小孩,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跑到工地还没有完工的半截楼顶上,一跃而下,自杀了。
“哎哟死的那叫一个惨呦。你们也知道,工地里乱七八糟,水泥钢筋到处都是,别说5楼了,2楼掉下来也够呛啊。据说那孩子掉在刚搭好钢筋,还没来得及浇水泥的台子上了。直接穿成了血葫芦,法医看了都差点哭出来:这可怎么撸下来啊。听说看了现场的好几个工友,好几个月不敢吃烤串。”
贺章一个金刚般的壮汉,说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搓了搓胳膊。
陶玺一愣。
嗯?这么巧么?平州的孩子最近都爱自杀么?
“贺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贺章拧着眉想了想,“估么着差不多四五个月前吧,那时候我还没来平州呢,是我工友给我说的。”
陶玺微微蹙眉,微表情都被谢青岚看在眼里。
他不动声色,催着贺章。
“继续说。”
自从那个孩子在工地自杀后,这工地就开始不太平了。
有人说自己在空无一人的角落被人拍过肩膀,有人说盒饭里吃出过指甲。
更多的是,一旦夜幕降临,就随机的出现挖掘机或者吊车出现莫名故障的情况。
一次两次,没人当回事,次数多了,大家都开始犯嘀咕了。
有一个年轻的吊车驾驶员小伙,不知道是不是气运有点低,有一次居然看到吊车窗外,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一闪而过。
要知道,那时候他可是在楼顶作业啊!
吊车窗外怎么可能有人影!
小伙当时就嗷一嗓子喊到破音,说什么也不干了。
第二天就托人来辞职,说发了一整晚上的高烧,怕是被什么冲撞了。
这下更是人心惶惶了。
负责人没辙,找来大师。
大师说确实是冤魂不散,在工地作祟。
估计还是和开工当天挖出来的棺材有关系。
于是费劲巴拉的折腾了一番,又是改喷泉池的方位,又是立旗杆,还在当初挖出棺材的地方,埋了一个红布包着的坛子,跳了一天的大神,最后满脸是汗的说压住了。可以照常开工了。
明明是和自己做的差不多的事情,陶玺居然也听的津津有味的。
“那然后呢,压住了么?”
贺章一拍腿,piapia 的。
“压住个毛线球啊!真要压住了,我今天也不来找你们了。”
要说,还真是太平了一阵的。
一直到前几天,贺章都进了工地了。
意外又发生了一起。
一位工人,不小心从脚手架上跌了下来。
就掉落在离贺章不足两米远的地方。
恐怖的是,他恰好也摔在了一堆钢筋上,被钢筋直接穿成了糖葫芦……
“贺哥你别这么说,我还挺喜欢吃糖葫芦的。”
陶玺表示被恶心到了一丢丢。
贺章毫无诚意的道歉。
“不好意思哈,下次注意。”
这位工人掉下的高度不算太高,所以他当时没死。惨叫声响彻整个工地,足足有十几分钟。慢慢的才因为失血过多,没了声息。
120来的时候,人已经惨白惨白的了。
贺章是离得最近的人之一,被当时飞溅的血迹溅了一脸。当时就有点大脑宕机。
这事儿可太恶劣了。
工地当天就被上面以建筑安全防范不合格为由,停了工。
虽然很快就上下打点着,可以重新开工了,但是工人们却都表示,打死不敢去上工。
这明显是厉鬼作祟,抓交替呢啊!
钱是很重要,但也没小命重要啊!
包工头急得嘴上长燎泡,就是说不动大伙去开工。
于是就跟贺章抱怨。
贺章虽然算得上是受害最深的人之一,但是也是最不希望工地停工的人之一。
因为他现在吃住都在工地,就靠这份工讨生活了。
加上这人特江湖义气。包工头帮他找工作,安排他的住宿。如今人家急得火上房,他就生出点义不容辞的责任感来了。
“我知道小谢有点本事,你们俩最近帮人平事儿我也听说了点。这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来麻烦你们。你们看这事儿,能搞不?”
谢青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陶玺。
陶玺低头咬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我知道了。你容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谢青岚说着,起身就要送客。
贺章边走边回头。
“小谢啊,你认真考虑下。哥哥要不是真的犯难,也不至于来麻烦你。你放心,不让你们白忙。我跟那包工头哥们说好了,这事儿要能平了,酬金至少六位数。”
谢青岚毫无留恋的推他出门,摆摆手。
“好走。”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贺章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嘀咕了句。“真是有对象了不起啊。”
这才摸黑下楼,回他的小工棚去了。
谢青岚拽过椅子,坐在陶玺对面。
“你怎么看。”
陶玺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他共享下王欢欢这边的消息。
谢青岚听着听着,浓眉就皱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工地跳楼的这个孩子,就是一中的那个自杀的郑晓满?”
陶玺郑重的点点头。
“时间,年龄,自杀方式都对得上。学生自杀不是小事,接二连三的出事,不可能没有惊动教育部门。按理说早该展开学生心理教育和防范类的活动了,哪里还会这么太平。所以我觉得,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谢青岚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
“可是即便这个人有莫大的执念或者冤情,也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作祟啊。难道他还能两头跑,今天去学校,明天去工地?这也太敬业了。”
陶玺提醒他。
“在学校作祟的,可未必是郑晓满。”
周凯数学课被鬼上身,发出来的动静,可是老年女性的声音。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他奶奶?”
“那可真是复杂了。”陶玺也学着谢青岚摸了摸下巴。“这其中恐怕有隐情。”
谢青岚眼中带笑,看着他道。
“要掺和一脚么?”
陶玺挑挑眉。
“反正我都答应欢欢了,现在说不管,那我多没面子啊。你呢?”
谢青岚点点头。
“我没问题。不是说有六位数的报酬么。”
两个刚刚脱离贫困线的男人相视一笑。
就这么决定了!
谢青岚没有着急回复贺章,而是独自跑了一趟县垃圾处理厂。
那地方紧挨着县城的外环,离县一中直线距离四公里左右。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一路之隔,对面是即将完工的新小区,一派生机勃勃。
这边却是在高大乔木树荫的遮盖下,一排孤零零的彩钢房。
看样子之前应该是简陋的临时宿舍。
现在没人住了,一派凄凉。
谢青岚踱步过去,想要看看哪个屋子是陶玺说的,那个跳楼的男孩郑晓满和奶奶的住处。
刚靠近一点,就听见一声断喝。
“站住!你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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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章:兄dei,我真的拴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