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其它小说>罪惘>第73章 补偿

  温予迟开口前无意间瞥到了台下晏钧的视线,他蓦然觉得那眼神简直像是父亲在看着成才的儿子。

  温予迟突然有种我想勾搭你,而你却把我当儿子的感觉。

  在?这猝不及防的父子感是怎么回事??

  温予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甚至有点想口吐芬芳。但下面坐着这么多人,案子也迫在眉睫,没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便只得吞下芬芳,接着刚才晏钧的话,继续总结目前的信息:“之前分析了嫌疑人和杀人手法,其中杀人手法应该没什么疑问。对于作案动机,目前有两条可能性较大的,第一是凶手想杀害秦惟和钟岸这对恋人,这有可能出于父母的反对,或者身边人的嫉妒。”

  温予迟微顿,续道:“第二种可能性,凶手有极强的仇富心理。这么说的理由不单是因为目前两位受害者都是富家子弟,而是因为我昨天去装作游客在博物馆里,的确引起了凶手的注意,凶手甚至……”

  他说着,不自禁想起了昨天被一个戴帽子的人捂住口鼻然后就不省人事了,恐惧感再度袭来。他只觉得后背一阵泛寒,说到一半却有点说不下去了。

  “如果单单从这点来看的话,凶手的动机就是仇富。”晏钧几乎是立马察觉到了温予迟的不对劲,三言两语带过了刚才温予迟没说完的话。

  温予迟闻言微怔,随即便迅速扯回了思绪:“嗯,没错。两种杀人动机都有可能性,目前来看,很难判定到底是哪一种。甚至,两种都有。”

  “哎那个保安呢?那个保安说得头头是道的,万一是在编故事骗我们呢?”林禾翻看着自己之前的笔录,突然想到了还有保安这号人物,“不仅是钟岸被害那晚的保安袁瑞,还有秦惟被害那晚那个保安,那个说自己因为胆小害怕所以不敢去展区查看情况的保安,叫什么来着…?好像叫……”

  “詹洪。”一个坐得偏远的警员提示道,“秦惟出事的那晚,值班保安叫詹洪。那个保安是我去讯问的。”

  温予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就这么忽略了这个人。或许是自从调查秦烨然后被引到七年前的工地事故,侦查就开始偏离方向……如果真的和这个詹洪有关,那这个人也隐藏得太好了。

  那晚的监控视频温予迟和晏钧一起看过,展区里除了小丑走动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活动的踪迹。如果詹洪要作案,那么他必须完美避开所有的监控摄像头。予。溪。笃。伽。

  “不行,还是必须再去一趟工地那边。散会。”晏钧抿了抿唇,又命令道,“温予迟,跟我走。”

  温予迟原本还没从刚才会议的严肃讨论中抽出神来,乍地一听到“跟我走”三个字,不禁恍了恍神,抬眼却撞见晏钧坚定的视线。

  还真有点霸道又禁欲的感觉……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没错了。

  温予迟咽了咽口水,一把拿起桌上手边的水杯,猛灌了两口凉水,才使脸颊的烫意勉强消去了些。他不敢耽搁,赶忙起身跟着晏钧走出了会议室的门,然后在办公椅上抓起外套穿上,又和晏钧并肩出了警局。

  “哎?”温予迟刚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余光便无意间扫过了不远处的一辆刚停好的车,觉得那个从副驾那边走下来的身影特别眼熟。

  晏钧已经坐在了驾驶位,见温予迟还没上车便倾身朝车门外看过去,问:“怎么了?”

  “那不是那个谁吗……”温予迟在脑子里快速搜索那人的名字,一拍脑袋:“那不是詹若西吗?”

  “詹若西?”晏钧听见这个耳熟的名字,往温予迟视线方向看,的确是那个小个子。

  温予迟蹙了蹙眉:“哎他之前不是去了经侦支队吗?经侦支队不就在我们楼上吗?怎么这么久才遇见他一次……”

  晏钧收回视线,随意答道:“可能是很少出外勤吧。”见温予迟还没上车,他又说,“上车吧。还要去工地那边呢。”

  “哎哎好嘞,来辽!”温予迟边说边坐下来,并带上了车门。

  坐定后,他忽然意识到这次晏钧好像没有像上次那样调侃他说话皮皮的语气,又问,“晏队…你这次怎么不叫我好好说话了?”

  他分明记得上次自己说“来辽”这个词的时候,晏钧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命令他好好说话。

  闻言,晏钧只是轻轻笑了笑:“因为迟迟子这样还挺可爱的。”

  温予迟原本正一边听着晏钧说话一边用手在外衣口袋里面找手机,听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在原地石化。

  愣是直到晏钧发动了车子,在第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停下的时候,温予迟才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望着一旁淡定自若的晏大队长,满脸狐疑地问:“晏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这样很可爱。”晏钧淡淡答道。

  “不是,我是说你对我的那个称呼,”温予迟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的人,“你说…迟迟子…?”

  没等晏钧回应,温予迟又直起身子,问:“卧槽,你在哪里学的这个梗?”

  红绿灯由红色变成绿色,晏钧缓缓启动了车子,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个词还需要学?”

  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只有晏钧自己心里知道,这可是昨晚睡前上网查了半天才查到的。查到之后他还认真地揣测琢磨了半天,才勉强学会了如何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卧槽,我一直以为你是个2G冲浪选手……”温予迟着实是惊到了,片刻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鹅哈哈哈鹅…晏队你知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的时候,真的好搞笑啊…哈哈哈哈鹅鹅鹅……”

  晏钧一脸威严地侧过头,不屑地瞥了身旁那位狂笑之人一眼:“怎么,我这么好笑么?”

  “当然好笑啊,哈哈哈谁能想象一个成天板着个脸的晏大队长会说出这样的话啊…”温予迟笑了半天,脑子里又蹦出了歪点子,“哎晏队,要不你以后私下里都这么叫我吧,不然一直叫我大名显得多不亲近啊…是吧?”

  晏钧用余光看到温予迟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心里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自己好像越来越不会拒绝这小子了,甚至是越来越纵容他的各种行为。

  温予迟在一旁的副驾驶上并不知晓晏钧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发觉自己好像被这无意间的小插曲弄得心情莫名好了许多,脑子里这几天以来各种凶手形象侧写以及犯罪逻辑推断都显得没有先前那般沉重了,身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他忽然想,能和晏钧这样的队长一起办案,真是莫大的幸运。

  半晌,温予迟忽然想起来刚才没问完的问题,又重复道:“所以晏队,你准备叫我啥?”

  晏钧微微一顿,略一思忖,答道:“小温?”

  “这不和你之前叫我的差不多嘛……”温予迟撇撇嘴,“而且林哥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这不显示不出你的特别了吗?”

  “所以,我对你来说很特别?”晏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口无遮拦地问了出来。

  “当然特别了啊,”温予迟嘴角难以自禁地弯了弯,不出半刻又嘟起了嘴,侧过身看着晏钧,“难道我对你来说不特别嘛?”

  “你很特别。”晏钧缓缓温声说完,侧首瞧了眼温予迟,挑了挑眉,“不知不觉地就把我给掰弯了,还不特别?”

  温予迟刚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闻言差点给喷了出来,还好咽得够快才没喷出来,但也给呛得够呛,足足咳了半晌,才勉强能说话,他心里很想笑,但表面上也不能笑得太张扬,不然会显得像是自己故意存心想把人家掰弯的一样。

  “怪我咯……”

  “怪你倒不至于。”晏钧勾了勾右侧唇角,“到时候记得补偿我就行。”

  温予迟看着晏钧一脸坏笑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慌:“怎、怎么补偿…?”

  晏钧停在红灯前,斜睨着副驾上缩成一坨的人,“你说呢?”

  温予迟眨巴着眼睛,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却也没有久到能抹去一切。七年前的工地如今已经变成了楼房和办公室,但周边的店面变化倒还不算大,还保留着一些多年前留下的市井烟火气。

  老人仍然坐在副食店里面,微阖着双目听着老式电视,只是面色看上去仿佛又苍老了些许。晏钧和温予迟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本以为老人可能会被吓到,没想到老人似乎是有预料到二人的到来一样,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到访所打扰。

  “老爷爷,我们还有问题需要问您。”温予迟的语气非常客气。

  “有什么你们就问吧,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老人这次回答问题的状态比上次多了几分从容,但眼底的从容背后却似乎并非释然,而是无奈。

  温予迟警觉地问:“老爷爷,您是不是听说些什么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晏钧说:“上次忘了问您怎么称呼?”

  老人并不着急,只是眉心的皱纹显得愈发深重,“我姓秦。”

  闻言,温予迟和晏钧立刻对视一眼。案子里的所谓巧合,有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出于一定原因的,或者说是,出于某种必然。

  温予迟试探道:“您是秦家的……”

  “秦惟…是我孙子。”老人缓缓道,眼底是明显的悲痛,“惟儿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秦烨和周蓝居然这么晚才告诉我…是真不把我当亲人啊……”

  晏钧皱了皱眉:“您是秦烨的父亲?你刚才提到…秦烨和周蓝待你的态度不好?”

  “以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老人说着眼眶里又湿润了,“直到七年前的那场意外事故。”

  温予迟递过去一张纸巾,问:“秦惟和秦烨的腿伤是否与七年前的事故有关?”

  老人接过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不仅他们父子二人的腿伤和事故有关,还有一个人也受了伤……”

  温予迟警觉地看了眼晏钧,又回过头看着老人:“您说的第三个人,是不是叫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