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五衰不愧是个硬凑在一起的组织, 成员各个心怀鬼胎,本应在陷害武装侦探社的计划里死去的果戈里,此时不但好端端地活着, 还救了西格玛一命, 顺带跑了一趟异能者监狱,把两位掌控全局的操心师捞了出来,任谁见了不得称一句劳模。

  但从行动一开始他就止不住的脊背发凉, 觉得自己要倒大霉, 不过将生死抛之脑后的愉悦犯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他正等着看这两位操心师的“世纪大战”。

  西格玛经历生死大劫,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缓过来, 就被迫看着自己的同僚刀剑相向,不过除了获取情报的能力, 他就是战斗力不足半只鸭子的弱鸡,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避免丢了小命。

  不过恕他直言, 费佳在太宰治面前失去异能优势之后, 单凭□□力量是板上钉钉的败者。

  而见证自己这位挚友的死亡,才是他今天最想做的事。

  两个脑力工作者面面相觑,没有对果戈里的一番暴论发表评价。

  太宰治的确在这场即将发生的战斗中占据优势, 但他迟迟没有行动,只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人,突然道:“西川先生就快到了吧?”

  “我不知道呢。”费奥多尔轻声道, 他垂眸摆弄着手里的毛毡帽。

  白净的绒毛沾了灰尘, 有些脏了,但他不擅长做这种事, 只囫囵拍了两下, 勉为其难戴到头上。

  他看着面前的人, 手一摊,微微勾唇,“不动手吗?太宰君。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比起太宰治的凝重,他看起来更为闲适,他在等待太宰治做选择。

  是在这里把他杀死,然后看着赶来的西川绫人发疯,还是在这里互相退后一步,让他逃回西伯利亚呢?

  很好做选择对吧?

  太宰治缓缓走到他身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一手按在魔人的肩膀上。

  费奥多尔侧眸看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危险的距离。

  太宰治笑眯眯的,面上的凝重一扫而空,在魔人耳边低语着嘲笑:“真是可怜啊那位西川先生,如果你今天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

  他顿了顿,将那句挑拨离间的话说出口:“你会杀了他,对吧?”

  “我很好奇,他知道你对他这么残忍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了费奥多尔的腹部,太宰治嘴角带笑,鸢色的眼眸里是无机质的冰冷。

  费奥多尔闷哼一声,异常的疼痛窜上大脑皮层,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脑海里的思绪全部碾碎,让他分不清是幻想还是现实,。

  太宰治的话从他脑海里一晃而过。

  残忍?不,你的选择对他来说才是更残忍的。

  费奥多尔捂着腹部的伤口,轻笑着咳出一口鲜血。

  太宰治退后几步,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青年失去支撑跪倒在地,将手里带血的凶器扔到地上。

  “滴答——滴答——”鲜血滴落在地,费奥多尔呼吸困难,额头冷汗涔涔。

  好痛苦。

  他抓着额前的碎发,被那冲击着精神的疼痛搅得难以思考。

  果戈里在费奥多尔面前蹲下,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脸上失了笑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费佳,就到这里了吗?……你准备s……”

  话音未落,冰冷的锁链猛然缠上脖颈,那个“死”字被迫咽了回去。

  西川绫人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果戈里身后的,在此前,在场四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浓重的煞气自西川绫人手中向上蔓延,一瞬间带着烧灼的腐蚀感接触到果戈里的皮肤。

  躲不开!

  果戈里心如擂鼓,那条锁链死死圈在他的脖子上,即便是瞬移到了远处也无济于事,而如果再不躲开,煞气很快就会把他的脖子斩断!

  千钧一发之际,费奥多尔忍着疼痛喊道:“停下!”

  西川绫人动作一顿,煞气从锁链上消散,链条猛然向后一甩,果戈里被拴着扔了出去。

  西川绫人在费奥多尔边上蹲下,将瘦弱的青年搂到怀里,腹部晕染开来的鲜血红得刺目。

  失血量不多,伤口不深,但痛感格外强烈,血流速度加快,疑似中毒。

  西川绫人从未见过费奥多尔被疼痛折磨的样子,他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理智地判断着费奥多尔伤势,计算预估的死亡时间,应该如何治疗。

  另一半却叫嚣着疼痛,仿佛那伤口不是落在费奥多尔身上,而是落在他心上。

  心脏剧烈地跳动,怒火让他的手轻微颤抖。

  红发男人垂眸看着许久未见的爱人,躁动的异能马上就要爆发,他要宰了这几个趁他不在伤害费奥多尔的人。

  费奥多尔猛地按住西川绫人的手,他皱着眉看向他,眼里满是狠厉和不容置疑,疼痛只能让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只言片语:“神奈川,安全屋,现在,立刻!”

  果戈里在这危险的氛围中放弃了上前偷袭的想法,他视线落在那两人身上,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口,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戈里喜欢看戏,经常不将死亡放在眼里,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白白送死。

  他本想利用西格玛的异能得到关于费奥多尔异能的情报,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更想知道费奥多尔和这个声名在外的仇敌到底有什么关系。

  仇敌?还是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计划失败了?

  果戈里面色阴沉,他转身拎起吓傻了的西格玛,干净利落地发动异能溜了。

  西川绫人来不及阻止果戈里的落跑,一只手按在费奥多尔的伤口上止血,两人的身形逐渐扭曲,似乎是在发动某种空间跳转的异能。

  西川绫人面色陡然苍白,似乎同时发动两种不属于自己的异能对于他来说也是极重的负担,他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黑发男人,杀气四溢的目光如果能化为实质,太宰治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太宰治站在两米之外,神色轻松,即便知道此时上前能打断异能的运行,但白白送命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青年鸢色的眸中兴味盎然,他轻笑着抛出一句预言:“西川先生,很遗憾,虽然想利落地死在你手中,但从今天之后,你不会再有杀死我的机会了。”

  西川绫人从这斩钉截铁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异样,他眸色渐深,“太宰治,死亡之外,我所能给予的痛苦你无法想象,你最好祈祷不要再见到我。”

  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人全部消失。

  太宰治像个皮球似的一瞬间泄了气,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冷汗直流,嘴上不太走心地抱怨道:“啊真的差点死掉。”

  西川绫人身上的杀气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挡的,哪怕是太宰治这种在黑/手/党里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对上西川绫人也有些抵抗不住。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顺手按开了耳后的通讯器。

  “情况如何?”

  坂口安吾的声音传来:“太宰,横滨境内的天人五衰成员均已确认死亡,与谢野小姐治疗了彭格列的伤员,作为交换彭格列提供了天人五衰的确切计划和资料,国木田先生用彭格列提供的资料与军警交涉,军警已经暂时停止了对武装侦探社成员的追捕,港/黑置身事外和目前群龙无首的异能特务科一样并不打算插手,此外,如你所料,西川绫人带走了福地樱痴身上的‘书’。”

  “嗯,我知道了。”太宰治缓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西川绫人和受伤的费奥多尔会回到神奈川的安全屋。”

  坂口安吾一愣,“需要我派人围剿吗?”

  “不,就算去也是白白送死罢了。”太宰治轻声道:“你难不成认为杀死费奥多尔就能结束一切吗?”

  “魔人养了一条很好的狗,一旦他死了,西川绫人将会成为完全不可控的因素,与其说会成为魔人意志的继承者,那位杀手先生大概更想让所有人为魔人陪葬吧?西川绫人远比你们想象得更加强大,想用区区一个杀人侦探就捏住西川绫人的死穴,种田长官还是太天真了。”

  坂口安吾脊背一凉,虽然他从始至终不赞成引渡西川绫人的行动,但也从没想过,绫辻行人的因果律异能也不会对西川绫人造成威胁。

  正因如此,在太宰治第一次意识到西川绫人与费奥多尔的关系时,他就知道,魔人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保命符,让所有不希望和魔人同归于尽的对手全部投鼠忌器。

  “费奥多尔绝对不能死,即便死,也不能死在日本境内。”

  当然,如果可以,太宰治希望费奥多尔好好活着,活在日本境内,活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坂口安吾憋着一口气道:“那就这样白白让他们跑了?带着‘书’继续用‘书’兴风作浪?太宰,你明白的,武装侦探社就是前车之鉴。”

  “放心,魔人不会得到‘书’,你所担心的,在魔人醒来之后都会迎刃而解。”

  魔人可以用驯服的手段让西川绫人乖乖归顺,但在其他人面前,西川绫人可不是引颈就戮的蠢货,所以他和西川绫人做了个交易,他确信,即便西川绫人拿到了“书”,也不会将之交给费奥多尔。

  既然魔人是所有行动以及与之相关一切手段的源头,除了杀死他之外,那就只能让魔人自己放弃为之多年谋划的夙愿。

  他不需要规劝感化,只需要让那夙愿彻底消失在魔人的脑海中,西川绫人绝对是他最好的帮手,这条恶犬苦苦等待的反噬机会,已经由他这个敌人双手奉上了。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这个曾经的同僚,“好吧,事情结束了,需要我派人去接你吗?”

  “不,不需要了。”太宰治向荒原的远处眺望,一个橙黑的身影正在向他奔来。

  太宰治正打算挂掉通讯,就听对面的坂口安吾忽然语气凝重道:“太宰,最新情报,据彭格列在场的情报人员所说,西川绫人从福地樱痴身上拿走的‘书’,只有半页。”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操心师难得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阳康作者回来恢复更新了,大概会在这个月月末前完结,久等了大家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