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最好别偷懒,好好跪完三天,你就能站着走出翎家。”中年男人淡漠的声音里带着不善和鄙夷。

  方梓悦刚一睁眼,就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大量的信息由系统输入给她。

  方梓悦才知道她居然穿到了陷害翎秋的草包身上。

  原身是翎秋从孤儿院带回来那一批孩子里最有野心,也是最废物的一个。

  她和男主曲晧宇一起密谋,想要把翎家现在的掌权人翎秋害死,但事情败露,男主就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原身身上。

  而按照翎家的家规,对于原身的行为,要在庭院里罚跪三天,跪完后再净身出户。

  方梓悦咬牙尝试着挪动已经没知觉的腿。

  说实话,她觉得这惩罚轻了。

  别人的刀差点架在脖子上,她老婆就这么轻拿轻放?

  方梓悦小幅度的活动着腿,这让监督她的管家不悦的呵斥了一声。

  “方小姐,你最好听话点,老实跪完。不然你能否走出翎家,我可不敢保证。”

  管家从翎秋小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了,大有种把翎秋当女儿养的感觉。

  现在方梓悦把手伸到了翎秋身上,这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跪完?”方梓悦抿唇动了动腿,她面前要是她老婆也就算了。

  她可以跪在她老婆面前挨罚,但不可能跪一个陌生人。

  原身才跪了半天,那副被酒水掏空的身子就受不住,人一命呜呼过去了。

  还剩下两天多的时间,想让方梓悦跪?

  不可能。

  随着一阵阵酸麻刺痛,方梓悦才把腿活动过来。

  “跪完三天,我也走不出去。”一直畏手畏脚的女人突然一只手插在发间,将汗湿的头发向后撩去。

  拨开厚重的刘海,那双懦弱无神的眼睛变得深邃凛厉。

  管家在那刺骨的视线里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他头皮发麻的想要躲避方梓悦的视线。

  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扒去外层华丽的包装,嗤笑他内里的平庸。

  管家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人,他是翎父淘汰下来的员工。后来他在翎秋面前哭了一鼻子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有工作,翎秋才指定他做了自己的管家。

  如今这层遮羞布被人扒下来,管家脸上火辣辣的,恼羞成怒的拿着铁鞭往方梓悦身上抽。

  “吃里扒外的东西!”

  翎小姐待这人不薄,谁知真金白银养出来个白眼狼,管家公报私仇,鞭子抽向方梓悦的脸。

  她不就是仗着这张脸勾搭上曲晧宇的吗?等她没了这幅皮囊,看她拿什么嚣张!

  方梓悦见状一偏头,铁鞭带着风声从她的发尖掠过,打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来真的啊…

  方梓悦眯起眼,不悦的舔了舔唇。

  她这浑身上下,除了右手是吃饭的家伙,就属她老婆爱看的这张脸比较重要了。

  结果眼前这个不怕死的上来就踩在了她的雷点上。

  反手撑地而起,方梓悦一步上前,速度快到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人踢了出去。

  一百七十多斤的成年男性直接被踹飞出四五米,甚至重重的撞到花坛上,哀嚎一声站都站不起来。

  方梓悦没手下留情。

  一个爱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东西,做她老婆的管家不合适。

  方梓悦闹出来的动静很大,不一会儿一群保镖就围住了方梓悦。

  被围在中间的高挑女人利落的脱下身上的骚包外套缠在手上,把金属饰品那面露在外面。

  还好这个世界的设定比较友善,最起码这些保镖没有配枪对不对?

  无视对面的警告,方梓悦抢先动手,整个翎家庄园顷刻间混乱成一片。

  “啧……”

  昏暗的房间里,靠着安眠药好不容易睡着的翎秋阴沉着脸坐起身。

  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起窗帘,带着惨叫吵闹的打斗声,不断撞击着翎秋的神经。

  行动不便的女人撑着身子将自己挪到轮椅里,眼底压抑着怒火。

  楼下的花坛已经被踩踏的花折草烂,木围栏上的蔷薇花也被扯得一干二净,喷泉里甚至还“横尸”着好几个保镖。

  而罪魁祸首穿着一身“布灵布灵”又土又骚包的黑色衣服,脚下踩着她的管家,手里还拎着她的保镖队长。

  早晨被押到翎家还哆哆嗦嗦求饶,窝囊着跪下的女人突然有了鲜活的色彩,和热烈的情感。

  这让翎秋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更多的是被好奇代替。

  “你是谁?”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方梓悦,她认识的那个人只会醉生梦死,眼高手低,是个草包。

  翎秋讨厌那样的人,活的很假。

  当然,这个世界本身就不真实。

  “家主大人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刚打完架,慢条斯理的解着手上染血衣服的女人散发着危险的压迫感。

  方梓悦喜欢这个世界的设定,她喜欢喊翎秋家、主、大人~

  翎秋闻言眉头紧蹙,她不喜欢方梓悦的语气,懒散且不正经。

  “回答我的问题,或者入狱,你想清楚。”翎秋板着脸,冷然的视线扫过方梓悦。

  她不喜欢听废话,方梓悦之前和曲晧宇那个蠢货一起算计她,证据还在她手里握着。

  她随时都能把这个女人送进监狱。

  “别那么严肃嘛,家主大人。”方梓悦轻笑了一声,身上的凛然血腥气散去。

  她踢了踢脚下呻/吟不已的管家,无辜摊手:“我就是方梓悦,做不了假。”

  “至于你所看到的,也不过是我正当防卫的产物。”

  穿着土闪土闪衣服的女人捡起地上的鞭子,在手中打了个响亮鞭响,震得翎秋指尖颤了颤。

  方梓悦玩了两下鞭子,感觉手感不错。只可惜她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冷着一张脸的老婆,有点可惜的踢开脚下的管家。

  打狗还得看主人,她可不想惹怒她老婆。

  至于那个狐假虎威的管家,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套他麻袋也不迟。

  “家主大人别这么看着我,我胆小,不禁吓。”方梓悦无所顾忌的上前,把鞭子递给翎秋。

  面不改色的接过鞭子,翎秋心底了然,她还是畏惧自己手里的证据,不敢动。

  “我也可以放你离开,但你的惩罚还没结束。”翎秋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方梓悦问完低头看着神情漠然的翎秋,不由得好笑道:“你怎么敢的?”

  她的视线掠过身后“遍地的横尸”,再看看她这个坐在轮椅上无依无靠,自己一只手都能把她丢进喷泉里的老婆。

  “你一直这么勇的吗?家主大人。”

  “你可以试试。”翎秋平静的抬眼,黝黑的眸里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和笃定。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被曲晧宇和他身边人处处针对陷害的人,翎秋不可能是个傻白甜。

  方梓悦敢对她动手,就别想出庄园。

  两人的对峙,最终以方梓悦的服软落幕。

  她认命的抓了抓头发,高挑不羁的女人两三步走到管家身边,在早就被她踹晕过去的管家口袋里拿回属于原身的钱。

  哦,不对,应该是她老婆的钱。

  毕竟原身花的是翎家的钱,而翎家是翎秋一手壮大的。

  但在翎秋这个方向,只能看见方梓悦对管家上下其手,和流氓一样。

  她不悦的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嗯?”方梓悦刚好掏出一沓红色的纸币,数了数,不走心的应了一声,并没回应翎秋的话。

  翎秋眼底的不悦更重了,常年失眠让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冷情易怒几乎成了她对外的代名词。

  “方、梓、悦。”翎秋咬字很重。

  这下方梓悦很难不不注意到她老婆的怒火。

  但是,她这人不怕死。

  方梓悦甩了甩手里的钱,视线顺着翎秋的脸滑落,直到她的大腿上,才摇摇头道:“家主大人这庄园离市区太远,我总得找点钱打车回去。”

  “我的钱都被他拿走了,不找他要,难不成找家主大人取?”

  方梓悦扫过翎秋板正利落的衣服,轻啧:“可惜你身无分文,我也不想摸。”

  翎秋在外树敌不少,因为她薄情而骂她冷血的,因为她是女人而嫉妒她掌权的,还有因为她是瘸子而嫌弃她残废的。

  可从来没听人嫌弃过她穷。

  这…很新奇。

  “走了。”方梓悦摆了摆手,她还得出去工作。

  不然没钱没能力可套不住她老婆,她老婆在这个世界非常讨厌草包废物,她得努力工作了。

  “站住。”翎秋在方梓悦转身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捏紧了轮椅扶手。

  “怎么?”方梓悦偏头,却没转过来。

  怎么了?

  方梓悦的目中无人让翎秋火大,她冷硬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的惩罚还没结束。”

  方梓悦就知道她老婆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她腿是真疼。

  手里握着钱的女人嗤笑一声,回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翎秋,毫不畏惧的顶撞回去:“反正最后都要滚出翎家,比起跪完爬出去,我更喜欢现在站着走出去。”

  她又不傻,非要白受罪。

  至于原身那些谋害翎秋的证据,她老婆随便交,大不了她用积分和系统换一张保命卡。

  方梓悦不怕死的回答让翎秋的手紧了紧,她握在扶手上的指节泛白。

  方梓悦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存在遗漏,翎秋不知道这人是真的深藏不露留了后手,还是愚蠢到什么都不怕。

  但她确实留不下方梓悦,意识到这一点,翎秋的脸色越发阴沉。

  在这个一板一眼,仿佛一切都按照剧本来的虚假世界里,突然改变的方梓悦是唯一的亮色。

  久旱逢甘霖,翎秋沉寂多年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活跃的生命力,她不甘心放她走。

  鱼儿上钩了~

  方梓悦忽然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将嘴边的笑容遮掩过去。

  她软化态度,给翎秋一个台阶下:“当然如果家主大人可以换一种我们都能接受的惩罚方式,那就更好了。”

  到底是谁犯了错?谁才是家主?

  翎秋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厚脸皮。

  越俎代庖,她怎么敢的?

  通过系统传递过来的资料,已经完全摸清楚翎秋弱点的女人,敢的很。

  她甚至走到翎秋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的清冷老婆,笑道:“要不我给你当保镖?免费的,当做惩罚。”

  闻言翎秋下意识的越过方梓悦,看向她身后还在地上呻/吟的“尸体”们。

  这些人她花了不少钱来供养,结果被一个瘦挑的女人给打的灰头土脸爬不起来。

  翎秋垂下眼,看着身前人的笑容,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恶意。

  “保镖就不用了,我只缺一个打扫卫生的佣人。”

  翎秋不喜欢方梓悦脸上运筹帷幄的笑容,志得意满的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她更喜欢方梓悦生气,在灰色虚假的世界里,或许她的怒火是鲜艳的红色,明亮的灼目。

  这正中方梓悦的下怀。

  她把钱往翎秋手里一塞,权当充公,起身推着她的轮椅愉悦道:“没问题。”

  她的目的就是留在她老婆身边,至于是什么身份,目前还不重要。

  水要一点一点喝,饭要一口一口吃,不可操之过急。

  被方梓悦推着走的翎秋抿紧唇,感觉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

  突然改变的方梓悦变得很棘手,一个草包突然长出了尖刺,能够对抗外界的压迫。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一点都不怕她。

  翎家的那些备选继承人,没一个不畏惧翎秋的。

  翎秋喜怒无常,薄情寡义,她不会在乎其他人为她付出了多少,她只盯着别人的错误看。

  一但那个人失去了价值,她会毫不犹豫的丢弃他。

  这就是外人对翎秋的评判。

  “不用跟着我,花坛还有喷泉里的东西,你赶快清理。”既然对方要做佣人,那就该干她分内的事。

  翎秋给方梓悦安排了一堆活,自己反而端着热咖啡透过窗子去看下面忙碌着的人。

  一成不变的虚假世界里闯入了一个真正的人,翎秋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底落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她不清楚把方梓悦留在身边是对是错,但她希望,这个人能给她死水一样的生活带来些生机。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低哑的声音散在风里,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并没能传入谁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