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消息中的地址,路闻杳不顾浓重的夜色,驱车赶去。
开了十五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路闻杳神情凝重地从车上下来,站在那栋白色的大楼前。只是站在门口,似乎就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往鼻腔里钻,他皱了皱眉,抬脚往建筑里走去。
快步上了五层,站在最尽头的房间门口,看着脚下门缝透出的微弱光亮,路闻杳抬手敲了敲门。
原本以为要敲一阵才能开门,但实际上他只敲了两下,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是路先生吧?”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姑娘扎着马尾,穿着纯色的长袖牛仔裤,皮肤黝黑,眼睛却很亮。看见路闻杳后,姑娘就笑了,露出一对小虎牙。
“您是?”
路闻杳问完,退出去又看了一遍门口的门牌号,上面写着505。
姑娘看见他的动作,让开身体,“是来看肖姑娘的吧,没错。”
在她移动之后,路闻杳才看见屋里的床上坐着一个人,正低头发着呆,正是肖雨薇。
几个月不见,对方瘦了一大圈,身体被宽大的病号服罩着,好像一阵风吹来,就会将她垂碎。
他心脏酸了一下,走进去。
身后,姑娘关上了门,一边向他介绍着自己,“我叫刘苗苗,负责照顾肖姑娘的。”
路闻杳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刘苗苗看着路闻杳的表情,很有眼色的没有说话,在角落的沙发上安静坐下。
“薇……肖雨薇?”
想起自己从来没有那样叫过对方,路闻杳便改了称呼。
听见这一声,肖雨薇才猛地惊醒,抬头看过来,眼中一时还带着茫然。
看清来人是路闻杳后,她愣了一下,继而露出惊讶的表情,缓慢地从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怎么来了?你回国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来,喃喃道:“对,你是今天回国。”
肖雨薇的记忆明显有些混乱,小声念叨完,她便又发起呆来。
看着她这副样子,路闻杳脸色愈发难看,眼中蒙着厚厚的阴翳。
牧冷川发给他的信息,第一条的图片就是肖雨薇的心理诊断报告。
那张图片打开,几个词语便直刺向眼中:焦虑、躁郁、恐慌……
他们过年才打过视讯,对方还活蹦乱跳地祝他新年快乐,俏皮地讨要红包。只几个月,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甚至前几天路闻杳告诉她自己要回来的消息时,对方还回复了信息,让他回来以后请自己吃饭。
路闻杳目光忽地落在了肖雨薇交攥的手上,他心一惊,赶忙走过去,伸手想把她的手拉开。
但这个动作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肖雨薇,她表情霎时变了,抬手打开路闻杳还没伸过来的手,被自己掐的赤红的手乱挥着。
肖雨薇性格要强,这种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也喊不出一声,但她看着路闻杳的眼神却陌生又恐惧。
路闻杳愣在原地,刘苗苗已经第一时间冲上来,抱住了肖雨薇,不断安抚着。
待人重新冷静下来后,她才放开肖雨薇,再次走向角落,在路闻杳旁边坐下。
“路先生,刚才没伤着您吧?”
路闻杳看着远处被暖黄灯光笼罩的肖雨薇,下颌紧绷着,面色冷峻。
“你知道什么,说给我听。”
“我知道的也不多,”刘苗苗感觉到旁边男人的情绪很不好,也有些怕,舔舔唇说道:“我是一周前被牧总找来照顾肖姑娘的,当时肖姑娘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我们也不住在这里。
我每天就负责给肖姑娘做饭,打扫卫生,当时肖姑娘每天是在家里办公。
但是三天前,该做晚饭的时候我去肖姑娘家,却发现她不在。当时我也慌了,就赶紧找了牧总,等再收到牧总消息的时候,就让我到这里来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路闻杳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时间——三天前,他回国的那天。
“不知道,只是再见到肖姑娘,她身上有很多伤,而且还很抵触男性的触碰。”
差不多同龄的姑娘,刘苗苗看着肖雨薇也觉得同情,这几天也总会想着办法逗她,转移她的注意力,倒是多少也有些用。
眼下肖雨薇情况已经比三天前好多了,起码只是经常发呆。三天前再见到肖雨薇的时候,对方嗓子里一直发着嘶哑的喊声,满脸惊恐。
“我知道了,谢谢。
我明天再来看她。”
路闻杳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肖雨薇,对方仍像雕塑一样坐在床上,留下一句“别让她伤到自己”,就离开了。
走出疗养院,还没坐上车,路闻杳便收到一条短信。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甚至归属地都是外省。
【第一份礼物,喜欢吗?路总。】
-
时隔半年,没想到再次见到牧冷川是因为肖雨薇的事。
两人约在了路闻杳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路闻杳到的时候,牧冷川面前的咖啡已经喝完半杯,对面则摆着另一杯满杯冰美式。
从冰块的完整度来看,刚端上来没有多久。
从他进来,牧冷川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从进门到落座。
“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肖雨薇的事情。”
没有过多客套寒暄,路闻杳在他对面坐下便直入主题。
“我要知道所有事情。”
他的表情依旧不太好看,一整晚,肖雨薇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牧冷川点头,开口道:“半个月前……”
虽然肖雨薇是路闻杳的堂妹,但牧冷川对对方也没有什么特殊照顾,一切都靠肖雨薇自己努力。好在对方的表现并没有让他失望,工作效率高,工作能力强,进到公司一年,就超过了所有同期。
但是半个月前,肖雨薇的工作状态突然开始直线下滑。最开始是开会走神,到后来,交代的工作已经要拖到最后日期才能完成,月末汇报上,也被部门主管着重点出,牧冷川也就注意到了这件事。
也是因为路闻杳的缘故,他找到肖雨薇,想和对方谈话。
谈话的整个过程中,肖雨薇表现得都很正常,但是结束时一个细节让牧冷川察觉到了异常。
肖雨薇放在桌上的手机短促地震动了一下,就一下,甚至肖雨薇都没有看过去,却已浑身一颤,恐惧爬上脸庞。
这次谈话过后,本以为肖雨薇该有所调整,但情况却不断变得更加糟糕。
到后来,肖雨薇不得不请假在家。也是那个时候,牧冷川找了刘苗苗去照顾她。
起初肖雨薇不愿意,后来牧冷川也是搬出路闻杳对方才同意。
她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亲近的人知道这件事。
“三天前,刘苗苗说她不见了,我派人去找,半个小时后在她租住的公寓附近一条巷子里找到的人。
当时她的模样看起来像被侵犯过,整个人精神状况很不好……放心,”
说出这句话后,牧冷川看见路闻杳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便安抚道:“做过检查,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手机。”
路闻杳压抑着怒气,声音沉抑,吐出两个字。
牧冷川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手机,放在桌上,推到路闻杳面前。
路闻杳眼神拿起,翻看起来。
他的眼神逐渐冰冷,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
手机收件箱里,全部都是骚扰的话语,不只针对肖雨薇,还有她的家人,频率稳定保持在每天五条。
整个收件箱,满满当当,不同号码,不重复的内容。
最新的一条是一张图片,肖雨薇倒在小巷,衣衫不整的模样。
除此之外,手机黑名单里还有几十个不同归属地的号码。
路闻杳越看脸色越沉,眼中的怒火喷薄欲出。
“手机做过数据修复,原本信息都被删除了。”
牧冷川在对面开口。
“知道是谁做的吗?”
牧冷川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心里都有答案。
手机被路闻杳装进口袋,为了平复怒火,他端起桌上的冰咖啡一口喝完,站起身要走。
手腕被另一只手抓住,他低头看过去,眼中的戾气还没散尽。
牧冷川没有收手,坐在位置上,抬头看他,“既然我们都知道是谁,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最近——”
“我会怕个杂碎?!”
路闻杳低吼着,将他的手甩开,大步走出去。
从落地窗看见路闻杳走向远路大楼的身影,牧冷川眼中蒙上一层阴霾。
-
对短信那边人更合适的指代,应该是阴沟里的老鼠。
无处不在,又擅长躲藏。
为了查那人的消息,路闻杳几乎一个星期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却在每次以为有什么线索的时候都扑了空。
唯一的好消息是,肖雨薇的情况再逐渐转好。
路闻杳去看了她几次,对方已经愿意在房间里转一转,甚至最近一次还给路闻杳开了门。
两人都没有聊过关于肖雨薇病情的事情,只是说着其他话题。
就在事情看起来毫无进展,又平静的有些诡异时,终于出现了一个转机。
虽然这个转机的本质是更大的一次打击。
#假情敌,真情人#
#路闻杳#
#一川老总#
三个词条一夜之间占据头版头条。
每一条点开,配图都是那张狭小拥挤的汽车里,路闻杳坐在牧冷川腿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