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38章 审案

  裴远棠腿还没迈过门槛,杜松杜砚兄弟俩就一边一个,架着他进了屋。

  杜砚不会说话,手语都来不及打,嗯嗯啊啊乱叫着干着急,杜松急得说话颠三倒四:“刑部有说我家大人何时能放出来吗?都问了你些什么?你怎么答的?”

  裴远棠哆嗦了两下,摇头:“我不知严大人什么时候出来,我说的句句实属,严大人没有收受贿赂,严大人没有泄题,严大人是好人,不知道有没有用,被叫去的还有其他人,我不知道。”

  小清跑上来拉开兄弟俩,扶裴远棠去坐:“没看见人都吓傻了吗?让他喝口茶缓缓吧!”

  杜松不死心,又跑去跪语方知:“语公子对我家大人出手相救也不是头次,求求你救救严大人吧!”

  语方知倚靠在贵妃椅上,有些心烦,道:“我要是判官,肯定判严辞镜无罪。”

  那就是无能为力了?杜松不死心:“我家大人怎么可能收受贿赂?家中值钱的物什都拿不出几样,上下打点的银钱都没有,定罪是不是还要物证?家中搜不出是不是能证明大人无罪?又或者大人时常无偿为考生答疑,其他人总不会说大人坏话吧?”

  杜砚也跟着点头,不愿严大人多受一刻的委屈。

  语方知也知道这对严辞镜来说是无妄之灾,只是这罪名到底怎么定,现在还看不出来。

  就如如枯汇集的情报,大理寺和刑部同时取证,查出郑朗泄题,严辞镜判卷被排挤只是时间问题。

  重要的是刑部实际听命于魏成,御史台自从上一任御史大夫逝世后,新上任的御史就是根桥头草,就等着风吹。

  只是现在看来,这风吹得严辞镜甚寒……

  “郑朗泄题只泄给了范大人在内的几位官员,是我们的人偷了卷题卖给考生,让事态扩大,王羽携受骗考生实名揭发,只能让郑朗暂时落罪,刑部很快就能查到王羽一众是受他人蒙骗,主子,形势不容乐观。”

  如枯以拳砸地,狠狠道:“只要魏成那老狗授意,这件事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语方知道,“魏成不敢插手。”

  “郑、严下狱,按理应去刑部候审,皇上却让他们去了大理寺,防的就是刑部和魏成暗中勾结,魏成现在只能作壁上观,无论如何,郑朗此次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主子的意思是……”

  语方知长身立于屋檐之上,遥望向大理寺的方向:“所有人都在观望,今日三堂会审,审不出什么。”

  确如语方知所言,初审,并没有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学子联名,状告主考官渎职泄题不假,但经过盘查,是有人故意借郑大人的名头来卖题牟利,郑大人委实冤屈。”刑部尚书杨训,命人将买题学子签字画押的证词递上来。

  大理寺卿傅淳细细将证词看了,饮了口茶,润了润喉才开口:“且不说谋利者从何处得来的试题,入殿试者,十余人滥竽充数,做得出精彩策论,却连临时加试的百家姓都默不全,若不是有人考前泄题,以他们的资质,断不能入文华殿得见圣颜。”

  话里话外,杨训现在还在保郑朗,实在是蠢。

  皇上派来跟堂陪审的官员已经入座,杨训不得不收敛起那点小心思:“主考官一职,诱惑良多,同僚托请在所难免,严辞镜在翰林院沉寂多年,一朝得势,失了分寸,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也说得通。”

  傅淳命人呈上供词:“学子考前请严辞镜指教,银锭塞了袖管严辞镜尚且推却,杨大人口中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又从何说起?目前并未在严辞镜家中搜出托情信、赃物,下定论还太早。”

  杨训不悦:“搜不出证据也许是早早销毁,主考官权力大,录取谁,填榜,最后皆由主考官拍板,如果不是严辞镜操控科举,就算是旁人偷了试题去买,也断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录取得上,举报者数人不就是得了题还上不了榜吗?”

  傅淳冷面:“哦?原来杨大人已经拿到证词了吗?入殿试的那十人,已经交代了此事是严辞镜所为了吗?”

  见傅淳油盐不进,杨训气得七窍生烟,但这案子受多方关注,他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三堂会审,两方已经剑拔弩张,一直不吱声的御史徐文出来打圆场:“严辞镜身为主考官不可能跟此事无关,人已经带到,就在堂外等候,不如先宣他进来?”

  冷场的工夫,严辞镜已经被押了上来。

  去官袍官帽,一袭青衫及地,乌发高束,若不是面无血色,又带着镣铐,傲然挺立的身姿不像个罪人。

  严辞镜跪地行礼:“罪臣严辞镜见过三位大人。”

  三个案桌并立,正中的傅淳刚正不阿,眯眼打量他,右桌的杨训横眉冷对,像是等不及要让他伏法,左桌的徐文脸硬着,冷冷地看着他。

  外加这满堂的带刀侍卫,虎狼环饲,像极了上回在宫中,严辞镜被诬陷杀人的场景,只不过上座少了个魏成。

  杨训狠拍惊目:“罪臣严辞镜,还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严辞镜照实说:“考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照例监考时,也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在收卷后——”

  话没说完就被杨训打断:“你说你考前并没有发现异常,但有考生声称曾在考前拿银钱贿赂你,你怎么解释?”

  严辞镜默了会,垂目道:“确有此事,考前干谒的学子不在少数,我有没有拿,送钱的考生最清楚。”

  “你这是什么态度!”杨训大骂。

  傅淳指着严辞镜:“你说下去,收卷后发生了什么?”

  严辞镜没管抓狂的杨训,道:“收卷后我照例想去阅卷房中等候……”但郑朗不允!

  严辞镜抬眼望去,木制案桌尚不及堂上数人面色冷硬,众人皆目光灼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好似他只要辩驳解释得清楚,就能立刻卸下手中镣铐。

  他不信大理寺和刑部同时查案,短时间内查不出真相,只怕是皇上钦点的三位判官各怀鬼胎,审个三天三夜都审不明白。

  严辞镜只道:“考试结束我一直在房中等候,并未发现异常。”

  杨训诧异:“泄题一事与你无关?上榜有谁你也不知道?”

  严辞镜长跪不起:“是。”

  杨训闻言大喊:“带另外两名囚犯进来!”

  后上来的两名囚犯,严辞镜眼熟的很,可不就是在考试结束后,得了郑朗命令,不让他接近考卷的人吗?

  其中一人不似严辞镜那般镇定,伏地大喊:“不对!严大人没说实话!”

  “严大人并没有进阅卷房静候!而是在考卷弥封处走动,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另一人也点头称是,一时间,所有人看向严辞镜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吃了

  严辞镜已明了郑朗脱罪的理由,在心里冷笑,面上俨然不动:“大人明察!”

  杨训大骂,傅淳指着严辞镜厉声道:“你说你不知道榜上有谁,他又说你在考卷弥封出走动,前后矛盾,还不如实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辞镜口中只念:“望大人明察!”

  堂上僵持难以继续,徐文发话,让人带郑朗上堂对峙。

  侍卫抓着严辞镜离开,跟迎面走来的郑朗打了照面,郑朗接着严辞镜挡住他的工夫,哼出声,朝他露出了一个奸诈嘲讽的笑。

  下一秒,郑朗跪地抱住了严辞镜的腿。

  谁都没料到有这么一出,一时间侍卫拉开不及,任由郑朗痛苦嚎啕。

  “老臣在朝中兢兢业业数年,竟一朝被你严辞镜毁了声名,担上这滔天的罪责,冤枉啊!”

  五十老翁痛哭如垂髫小儿,侍卫也被吓傻,等徐文发话才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拉开。

  杨训借坡下驴:“郑大人有何冤屈,速速讲来。”

  严辞镜在此时被侍卫拽走,但郑朗辩诉的话刺耳非常,一字一句像是雷,劈得严辞镜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郑朗说:“严辞镜在考前多次上我府中拜会,我见他年纪轻轻,又同为考官,便以礼相待,他也不时送上些奇珍异宝同我赏玩,我并未察觉不妥,可他突然在会试前夕塞给我一封信,要我对信上所列的人多加照拂,我这才明了严辞镜连日来的讨好都是为了什么!”

  “严辞镜亲笔手书就留在我书房中!白字黑字抵赖不得!”

  严辞镜耳中轰鸣,双腿像是拖了千斤重,跨不出半步,竟是被两名侍卫强行拖走。

  这郑朗!竟效仿了十四年前的旧案,故技重施!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后天牢里见!